巴蜀群山,林深且密。


    飛仙閣師兄弟三人一路帶著柳家家主幼子飛速迴返飛仙閣。


    他們要將柳家發生的一切盡快通知飛仙閣宗主,如果處理不好,鐵甲軍這把火,說不定會燒到飛仙閣身上。


    看著逐漸遠去的三人,何維終歸放棄了追擊的想法,畢竟不論師兄弟三人還是柳家幼子,都不是施暴的人。


    也許有人會說柳家幼子雖然沒有主動施暴。


    可柳家族人帶迴的民脂民膏分明是吸百姓血、抽百姓髓而來,柳家幼子盡皆享受到了。


    他並非無辜之人。也有人說禍不及家人,何況還是一個幼子,他的身上又會有多少惡呢?


    何維在心中自語:“若是惠及家人反而成了一種定罪的理由,那人生天地之間,親情又成了什麽?”


    “我不主動傷人,卻也無法心狠手辣,誅連幼子。雖然注定日後必為仇敵,可我願意給那幼子一個機會。”


    “日後他若為惡,我自當親手誅之。”


    斬草除根雖然可以遏製罪惡的出現,但也有可能是滅殺了善的存在。


    幽冥精心從初末,罔象恢恢司善惡。


    暗察無私非失過,存亡得失由人作。


    在鐵甲軍的強橫之下,柳家的家丁也好,數十名有修為在身的管事也罷,都被無情鎮壓。


    最後豪橫一輩子的柳二爺實在受不了這種被人欺負的感覺,竟然服用了可刺激潛能的燃血丹,拚死了一名伍長。


    校尉見狀大怒,更是下令道:“飛仙鎮柳家,負隅頑抗,阻攔天軍,殺無赦!”


    “無赦!無赦!無赦!”


    百餘鐵甲軍齊聲高唿,一時間,竟然在柳家的上空形成了戰氣之霧。


    雖然比之當日燎原將軍所成的戰氣要弱上百倍,但依舊讓那校尉可以發揮出遠超尋常的戰力,最終一舉格殺了柳家家主。


    午夜時分,何維找到正在柳家書房中翻看柳家為非作歹記錄的校尉。


    他覺得這名校尉身份不一般,且願意為民請命,應當是正直之人。


    所以他想試試,是否可通過這名校尉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


    當何維來到書房的時候,那名校尉突然開口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何維有些訝異道:“將軍認得在下?”


    那校尉道:“我名高適,可能你不記得了,嚴格算起來,我應當算是你的師兄。”


    何維驚喜道:“你是高大哥?”


    高適放下手中賬本,走上前來仔細打量著何維,時而蹙眉時而滿意。


    他開口道:“我本駐守漢中,聽聞成都府中,何叔出了問題,可又逢天地大變,鐵甲軍需要鎮壓大型鬼蜮通道。”


    “這才沒法第一時間去成都府接你,沒曾想,你竟被逼到了此等境地。”


    何維有些好奇道:“高大哥,如今我身上都有什麽罪名呀?”


    看著滿臉無所謂的何維,高適氣不打一處來,照著何維的頭頂就是一個暴栗。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如今你這樣,豈不是斷了參加武道科舉之路。”


    “原本何叔還想讓你走武科舉的路子,最後想辦法送你進講武堂,這樣你至少有望大宗師。”


    “可如今呢,擅殺舉人、勾結妖鬼襲擊百姓、焚燒武侯祠、下毒報複金家家主。”


    “不論哪一條,都不是一條命夠陪的!”


    何維驚訝道:“金則雍老爺子怎麽啦?”


    高適歎氣道:“三日前,金家家主金則雍被人下毒暗害,經過搶救,如今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卻成了活死人。”


    “未來隻能躺在床上度日了。”


    何維聞言,忍不住仰天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高適皺眉,不過他沒說什麽,畢竟金則雍對何維多有照料。


    何晏走後,自己與金則雍可以說是何維在世上最親近的兩人了,所以何維一定不是在笑金則雍。


    何維認真且嚴肅的看著高適道:“高大哥,我說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甚至隱約知道兇手是誰。”


    “你,會信任我嗎?”


    高適一臉無奈的對何維道:“何叔傳我武藝,更是待我如親子。”


    “你我說是異姓兄弟也不過分,普天之下,我不信你,我要信誰?”


    何維道:“我曾經暗訪過金家,想知道金家是否參與了謀殺父親一事中。”


    “高大哥你猜猜,那日我在金家見到了誰?”


    高適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何維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見到了吳家四虎之一的幼虎,吳四桂。”


    “而他到金家的目的,就是想讓金叔叔同意吳家長房嫡子吳用與金苑的婚事。”


    高適聞言,思索半晌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何維有些激動道:“高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高適道:“看來給金家家主下毒的,應當確實是吳家之人,而他們想要迎娶你那未婚妻的原因,我也可推測一二。”


    何維聞言,臉色有些難堪。


    高適也知,自己說錯話了,他清了清嗓子道:“那金家看似隻是區區書香門第,沒什麽大背景。”


    “可金苑的祖爺爺,也就是金則雍的爺爺,當年乃是權傾朝野的禦史大夫,天下文人清流的領袖。”


    “更是修為通天徹地的一代大儒,金聖歎!”


    何維有些疑惑的看著高適。


    高適無奈的歎氣道:“你雖然入職了靖平司,可靖平司畢竟不算是正規衙門。”


    “想要仕途順遂,平步青雲。在中樞沒有關係,是萬萬不行的。”


    “吳用號稱巴蜀第一才俊,前往國子監進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可吳家畢竟底蘊有限,在長安城中,吳家也沒什麽人脈。”


    “可金家卻不同,當今國子監六大執令之一的禮執令,正是金聖歎的關門弟子,朱武。”


    說到這裏,何維的腦中出現了一幕畫麵,正是吳用科舉高中,入學國子監,禮執令朱武大力支持。


    最終吳用出將入相,入大玄朝禮部為官,整個吳家也乘風而起,走出巴蜀,成為大玄舉足輕重的一流世家。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個前提,就是吳用需要迎娶金苑,成為金家的女婿,這樣金聖歎大儒留下的人脈資源才能為吳家所用。


    一方人丁單薄,再無男丁,唯有深厚的底蘊與廣闊的人脈。


    一方家業興旺,蒸蒸日上,唯獨缺少底蘊,龍困淺灘。


    二者相合,可謂相輔相成,唯獨自己父子,似乎擋了吳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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