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玉遲王府蘭風閣。


    燭火搖曳著,光線透過紗幔,一室的柔情似水。


    令歌躺在床上,手臂張開,將寢衣袖子高高地綰起,令楷則坐在一旁,往他的手臂上塗抹藥油,並替他仔細地按揉著。


    “疼嗎?”


    “不疼。”


    “真是個傻瓜。”


    “我才不傻。”令歌一笑,他側首仰視身邊的令楷,“你替我抹藥按摩便不疼了。”


    “怎麽不傻?明知會疼,你還給他打,也不還手,”令楷嗔怪道,“要不是我有一些功夫在身上,恐怕你這會都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了。”


    “意明也是為了師姐,心裏有氣,所以這才對我出手,”令歌辯解道,“而且他說了,其實師姐這兩年也受到不少流言蜚語,我的這點痛比起師姐的算不得什麽。”


    令楷目光幽幽地注視著令歌,說道:“你心疼甯霞,可是我也心疼你,見不得你受傷,知道嗎?”


    令歌微微一怔,他對令楷含笑說道:“知道了,以後我不會這樣了,阿楷你放心,我這三個姐夫其實都待我很好。”


    令楷用一旁盆裏的毛巾擦拭手掌,然後揉了揉令歌的腦袋,說道:“你可真是幸福啊,這麽多人愛著你寵著你,顯得我似乎很微不足道。”


    令歌憋著笑,安撫道:“此言差矣,阿楷你在我的眼裏是最特別的,我的心永遠屬於你,就像我的心永遠向往遇仙山一樣。”


    令楷頷首一笑,他俯下身用嘴唇輕掃著令歌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地挑逗著令歌,將令歌弄得酥癢不已。


    “你真好,對我這般癡情。”令楷調笑道。


    令歌側首看著令楷,含笑質問道:“你對我不癡情嗎?”


    “我可不癡,倒是你,傻瓜。”令楷以一種戲謔的口吻說道。


    令歌又氣又笑,說道:“你就是欺負我手臂疼,才敢這麽說我。”


    令楷伸出手摟住令歌的腰身,沉沉地將壓在自己的身下。


    “平日裏你手臂不疼的時候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忘了,無論什麽時候,隻要在床上,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令歌欲掙脫令楷,卻被令楷近在咫尺的溫熱唿吸所迷離,腰身也被令楷緊緊地摟住。同時,令楷的一隻手正遊走在他的腰腹上,緩緩地往下探去。


    “這段時日是我冷落了你,今夜我會好好地補償。”


    “不要。”


    “這可由不得殿下了。”


    ……


    清晨,玉遲王府的前堂之中,白棧期一身翡翠綠裳,端坐在主座之上,她的身旁立著望舒和盛楠,而她的身前則跪著一男一女,正是意明和甯霞。


    “弟子甯霞,向師父請罪!還請師父責罰!”甯霞向白棧期深深叩首,忐忑不安,卻恭敬誠懇。


    一旁的意明也隨之叩首,道:“望白掌門開恩,原諒甯霞。”


    白棧期麵容平靜,注視著身前的年輕人,須臾,她開口說道:“甯霞,你的事令歌都已經與我說過了,既然已經過去了,為師便不會再提,可是你背叛遇仙也是不爭的事實,為師不得不罰。”


    甯霞叩首道:“弟子願受責罰。”


    白棧期默然,她看向身邊的望舒,望舒會意,隨即走上前,將手中的長劍緩緩拔出,指向甯霞。


    一時間,意明不免露出擔憂的神色,他立即求情道:“望白掌門息怒!”


    此言剛出,望舒已經揮動長劍,劍光一閃,意明驚得跳起身來,看著眼前之景不免愣在原地。


    隻見甯霞的一縷發絲已被望舒斬去,緩緩地飄落在地上。


    望舒收迴長劍,重新走迴白棧期的身旁,白棧期這才開口說道:“好了,從今往後,此事就此翻篇,甯霞你依舊是我遇仙之人,不過如今你已嫁給意明,就可以不必再聽我遇仙差遣。”


    甯霞抬頭看向白棧期,滿目淚光,拜謝道:“弟子一生都是遇仙之人,任憑師父差遣。”


    白棧期微笑,說道:“為師也沒有什麽事情好差遣你了,你好好地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為師最大的期許。”


    說罷,白棧期又看向意明,問道:“意明,你可願意讓甯霞成為你的正室夫人?”


    意明原本沉浸在白棧期原諒甯霞的喜悅之中,聞言不免一愣,隨後他興奮地拱手拜道:“願意!隻是意明礙於家世,一直沒有明媒正娶甯霞,這才委屈她這兩年,不過白掌門你放心,我父母已經認可甯霞,再過不久我便向陛下請求賜婚,將甯霞扶為正妻。”


    白棧期微微點頭,又道:“雖說名分並不重要,你真心待甯霞才是最要緊的,但是我也知道,這裏畢竟是長安,你的婚事並非你能做主,你能維護甯霞至今已經是你努力的結果。”


    說罷,白棧期看向盛楠,頷首示意,盛楠隨即一笑,她拍了拍手,對外喚道:“抬上來。”


    話音落下,隻見王府的眾多侍從將數十個大箱子抬上來,眨眼的功夫便將前堂和前堂門口給布滿。


    白棧期站起身,親自攙扶甯霞起身,說道:“這是為師和令歌為你準備的嫁妝,也是意明的意思。”


    一時間,甯霞看著眼前的豐厚嫁妝不免愣住,她隨即福身謝道:“多謝師父,師父的養育之恩甯霞沒齒難忘。”說著,她又往四周打量一番,問道:“怎麽不見令歌?”


    白棧期深深一笑,說道:“今日一早,他便替你和意明進宮請旨去了,想來再過一會就能收到皇帝給你們賜婚的消息了。”


    甯霞和意明欣喜不已,互視對方一眼,隨即下跪拜道:“多謝師父成全!”


    “多謝白掌門成全!”


    白棧期眉眼含笑,道:“看著你們能夠喜結連理,美滿度日,為師甚是欣慰,挑下個月的吉日,甯霞便從玉遲王府風光大嫁進王家吧。”


    “我這就迴去準備聘禮!”意明興高采烈地說道,對甯霞的真情也在此時流露。


    盛楠見狀調笑道:“先別急,來都來了,就留下來等令歌和令楷迴來一起吃午飯。”


    意明頷首,收斂欣喜若狂的神色,說道:“好,先不急,等他們迴來。”


    見意明如此,甯霞不免含淚而笑,此時此景是她的心心念念,雖然也曾破碎過,但好在如今已經挽迴。


    “甯霞,”白棧期開口喚道,“你隨為師來,我有東西單獨給你。”


    ……


    孫府之中,談文軒。


    談文軒一如往日,靜謐無聲,書香之氣正縈繞在此處。孫太傅辭官兩年,早已褪去官服,今日與令楷見麵也隻是一身簡單樸素的布衣,穿著打扮與尋常百姓無異。


    令楷身穿緋色官服,下朝之後他便徑直來到孫府,拜訪孫太傅。此時的他正與孫太傅隔桌而坐,兩人飲茶談話,神色頗為肅然。


    “你是說言信和秦風澈出城去了?”孫太傅流露擔憂的神色。


    令楷頷首,道:“對,他們已經去了數日,至今未歸,可能與太傅口中之事有關。”


    孫太傅心中一驚,道:“遭了,景雲應該是察覺到我派人前往襄陽,他這番介入隻怕要打草驚蛇。”


    令楷亦是憂心忡忡,他說道:“不如讓我遣人前去暗中相護,太傅你向太子說清情況,立即召迴他們。”


    孫太傅一歎,說道:“已經遲了,從他們出京的那一刻開始,皇後定然已經有所察覺,如今倒不如看看皇後會有何行動,之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令楷,如今你的任務便是調查昔年有關皇後進宮前的一切,我總擔心此事與令歌有關,或許這也是皇後當年一切作為的原因,扶持令歌和遇仙的真正原因……”


    令楷頷首,眉頭緊皺著,他迴應道:“其實從長慶十三年開始,這麽多事情下來,看似我們和皇後各有所得,但其實得利最大的卻是遇仙,如今令歌在民間的聲望愈發高漲,我隻怕……”


    令楷不敢再說下去,那樣的一日令他心驚膽顫。


    孫太傅知曉令楷的擔憂,說道:“所以我才將此事交給你,我相信你是最不願意看到令歌走上不歸路的人,令歌這孩子我了解,一心向往自由,並非貪圖權貴之人,可是他生性善良,皇後又城府極深,隻怕他會被其威逼利誘。”


    “太傅放心,我會盡快查清皇後的陰謀,不讓她得逞。”令楷頷首承諾道。


    孫太傅點頭,默然半餉,他笑道:“說些開心的吧,難得你來我府上一次,我收到你母親的來信,說你與令歌月祭成親,知曉此事時,我和你師母甚是欣慰。”


    令楷揚起幸福的笑意,他迴應道:“正是,未能邀請太傅到場,乃令楷之過,還望太傅莫怪。”


    孫太傅笑著搖頭,道:“我又怎會怪你?為你慶幸還來不及,來看看這是何物。”說罷,孫太傅將桌上一旁放著的小匣子拿過來,並遞到令楷的麵前。


    “這是我和你師母為你們挑選的禮物,雖然遲了,但是心意到,打開看看。”


    令楷頷首一笑,他接過匣子,將其打開,隻見其中放著一對玉佩,一枚是圓月形,一枚是月牙形,晶瑩剔透,潔白無瑕,甚是典雅美好。


    “此對玉佩名喚‘令月’,願你和令歌兩人如月一般美好,長長久久。”


    “多謝太傅和師母的好意!”令楷含笑道謝,他凝視著那對玉佩,虔誠地祈禱著。


    離開孫府之後,令楷乘著馬車來到迴玉遲王府的必經之路上。


    今日寒風凜冽,眼看天欲雪,滿目蕭然。


    令楷立在馬車邊,身穿黑色絨毛大氅以抵禦寒氣,他靜靜地凝視斑駁的地麵,若有所思一般。


    良久,有一輛馬車經過,並停在令楷的麵前。令楷迴過神來,抬眸看去,隻見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外罩白色絨毛披風,身穿月牙白衣裳,正是令歌。


    令歌朝著令楷走來,含笑問道:“阿楷怎麽在此處?不是說好先迴去的嗎?”


    “無妨,我想等你一起迴去。”令楷淺笑迴應,他見令歌眉眼帶笑,便問道:“如何了?”


    令歌聞言頓時興奮起來,笑道:“皇兄答應了,他已經擬旨下詔送往將軍府,賜婚師姐和意明。”


    “當時皇後也在,她還說封師姐為連星郡主,玉遲王之義姐,這樣更能服眾,以堵悠悠之口。”令歌繼續說道。


    令楷垂眸微笑,道:“如此甚好,也算是了卻你的一樁心願。事不宜遲,我們迴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好。”令歌欣然應下,同令楷一起坐上馬車離去。


    在馬車上,令歌開口問道:“阿楷,孫太傅那邊如何?是何緊急之事?”


    令楷流轉眼眸,迴應道:“如令歌所想,事關惠賢皇後之死,所以才隱瞞太子。”


    “太傅是發現了什麽嗎?”令歌的一顆心頓時懸起來。


    令楷搖頭,道:“也隻是一些蛛絲馬跡,尚不能完全確定。”


    令歌心生疑慮,卻未多問,隻是轉言道:“說起來,昔日太子妃流產的真相,我總懷疑是皇後讓師姐用了某種手段所為,也許和當年惠賢皇後之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令楷頷首同意,說道:“的確,也許惠賢皇後之死我們可以從太子妃流產一事上開始著手,爭取早日還原真相,替太傅解決這樁緊急之事。”


    “但願如此,”令歌歎息道,“不過當初師姐為何會聽命於皇後?這點我始終沒想明白。”


    令楷一頓,須臾,他說道:“也許答案就在甯霞身邊那位失聲嬤嬤的身上,我們暫時先別追問甯霞,先自己尋找答案。”


    “如何尋找?”令歌問道,看著令楷淡然含笑的雙眼,他知曉令楷已有答案,卻聽令楷說道:“先不急,來看看這是什麽?”


    說著,令楷便將孫太傅贈予的玉佩拿出來,懸掛在令歌的眼前。


    “這是太傅大人送我們的成親禮物,名叫令月,寓意美好,看看你要哪一塊?”


    “那我就要月牙這塊吧。”令歌拿過月牙狀的玉佩。


    令楷問道:“為何?”


    “你拿圓月的,有了你我才美滿。”令歌迴應道。


    令楷挑眉一笑,道:“甚是有理。”


    大將軍府,前堂之中。


    大將軍王清端坐在主座之上,靜靜地看著手中的聖旨,一旁的王夫人則神色悠閑,凝視前方庭院,默然不語。


    良久,王清開口說道:“其實說迴來,甯霞倒也是一個好媳婦,隻是性子柔弱,往後做王家的當主母怕是有些吃力。”


    王夫人橫王清一眼,輕哼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柔弱?我跋扈?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的意思是,罷了……”王清眉頭一皺,不願與王夫人拌嘴。


    王夫人見狀不免一笑,她說道:“之前讓甯霞當妾室,主要還是想著她身份特殊,萬一哪一日玉遲王追究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打發出去便完事,隻是沒想到意明竟如此癡情於她,將她這般護著,幾次求我想辦法扶正甯霞。”


    “這點倒是隨你,從一而終。如今也好,封了個連星郡主,身份配得上意明不說,更是堵住外麵那些人的嘴巴,清淨我的耳根子,再也沒人天天在我耳朵邊給意明說親,這心裏舒坦多了。”


    王夫人撫著胸口,神色甚是滿意。


    王清深深一歎,道:“話雖如此,但這次賜婚在外人看來,便是王家與玉遲王聯姻,也難怪皇後同意此事,從此我們真的沒有迴頭路,隻能和玉遲王一條船了。”


    王夫人見他這般,隻好安慰道:“反正事到如今,倒不如看開些吧,反正自從嫁給你,就沒有什麽安生日子了。”


    王清轉過頭瞪了王夫人一眼,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本來就是。”王夫人輕哼一聲,隨即起身欲走,“我去找二弟媳,一起吩咐聘禮置辦之事,這次定要熱熱鬧鬧的才是。”


    王清挑眉,看著王夫人離去的背影,他撫著自己的胡須,搖頭一笑,喃喃道:“這兩年啊,王炳和意明都成家立業了,什麽時候府上多幾個小家夥就好了。”


    王夫人聞言,不免迴首笑他。


    幾日後,長慶十七年,十月三十日,臨清王和臨清王妃的祭日。


    太廟之中,令歌和令楷前來祭拜,看著堂上的靈牌和那些似乎永遠燃燒不盡的蠟燭,令歌甚是出神。


    令楷將手中的香點燃,遞給令歌三炷香,令歌含笑接過香,朝著靈位深深一拜,道:“爹,娘,我帶著阿楷來祭拜你們了。”


    令楷聞言,亦朝著玉遲王夫婦的靈位深深一拜,說道:“爹娘在上,請受令楷一拜。”


    令歌笑著看向令楷,令楷將香插在爐鼎上,對令歌說道:“令歌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不是嗎?”


    “自然是,”令歌頷首一笑,“隻是話說迴來,我從來沒有拜過阿楷你的生身父母,如今陛下賜你韓姓,我們也可以好好祭拜他們了。”


    令楷點頭,欣然含笑,說道:“是啊,說起來,今日早朝太子上奏,說是要讓已逝的有功之臣配享太廟,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


    “如此甚好,阿楷的父親戰功累累,配享太廟是應該的。”


    “是啊,確實是父親應得的,”令楷感慨道,“隻是我有時候在想,若是他們還能活著,這身後名不要也罷。”


    令歌心中一酸,他看向令楷,隻見令楷正仰頭凝視著太廟裏的靈位,神情頗為悲涼。他伸出手牽著令楷,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用自己的體溫去暖令楷的心。


    令楷垂頭,注視著自己與令歌牽著的手,說道:“罷了,往事不可追,以後我們往前看。”他話鋒一轉,問道:“意明和甯霞的婚期快到了,也算是了卻你的一樁心願。”


    令歌一笑,道:“是啊,當年答應的豐厚嫁妝,如今可算送給師姐了。”


    “說起來,風澈兄來信了,他已經在迴長安的路上,定然能參加婚禮。”令歌笑道,“隻可惜辰玉師姐和侍辰師兄趕不到了,他們兩個人往江南去了。”


    令楷無奈一笑,戲謔道:“辰玉師姐怎麽一直在錯過婚禮?我看她是想躲彩禮錢。”


    令歌樂個不停。


    長慶十七年,冬月十四日,陽光正好,乃甯霞和意明的大婚之日。


    此次婚禮,玉遲王府和王家可謂是花費重金,從清晨開始,敲鑼打鼓之聲便不絕於耳,迎親隊伍更是蔚為壯觀。


    意明一身紅色喜服,騎在馬背上,臉帶笑意,前去迎娶他最深愛的女子。遊人見到,無不讚歎祝福,文人墨客亦是感慨萬千,紛紛動筆譜寫愛情佳話。


    玉遲王府,後院之中,甯霞端坐在梳妝台前,此時的她已經梳妝打扮好,正靜候婚禮的開始。甯霞本就生得麵若桃李,今日一身紅色喜服,更是襯得她嬌美動人。


    李嬤嬤正立在她的身旁,隻見李嬤嬤麵含笑意地端詳著銅鏡中的甯霞,像是欣賞著一朵嬌美的花朵一般,歡喜不已。


    此時,令歌一身藍色吉服而來,雙手藏在身後,甯霞見狀,便笑問道:“藏著什麽東西?”


    令歌笑著,從身後拿出幾串糖葫蘆,說道:“師姐等意明都等餓了吧,先吃些糖葫蘆。”


    甯霞含笑接過一串糖葫蘆,並品嚐一口,道:“還是那麽好吃。”


    令歌將其他的糖葫蘆插進一旁的瓷瓶之中,說道:“師姐可以帶在路上吃。”


    甯霞笑道:“傳出去真是要被人笑話,不知道的以為我嫁過去沒吃的。”


    令歌一笑,說道:“我不管,往後師姐你的糖葫蘆我都包了。”說罷,令歌看向李嬤嬤,又拿出一串糖葫蘆送到李嬤嬤的手裏,“李嬤嬤你也嚐一串,可甜了。”


    李嬤嬤甚是不知所措,不知是接還是不接,令歌見狀便勸道:“嬤嬤你就接著吧,今日吃這紅晶晶的糖葫蘆,沾個喜氣。”


    李嬤嬤聞言便接過糖葫蘆,笑著點頭感謝令歌。


    之後,令歌坐下身來陪著甯霞談心,直到婚禮即將開始,他才起身告辭離去。


    送甯霞上花轎之後,白棧期對令歌和令楷說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令歌點頭,與令楷互視一眼之後便一起跟隨白棧期而去。


    在一處並無他人的房間裏,白棧期正與令歌和令楷說著話。


    “師父,你是說,那位李嬤嬤就是師姐的母親馬繡娘?”


    白棧期點頭,說道:“正是,為師曾與她相識,她就是甯霞的母親馬氏。我細問甯霞,這才知道,原來當年馬氏並未被皇後處死,而是被皇後軟禁起來。我第一次帶著甯霞來到長安時,皇後便是用馬氏來威脅甯霞,這便是甯霞當初背叛遇仙的原因。”


    令楷神色凝重,開口說道:“看來馬繡娘不能言語定是皇後所為,想來是知道了皇後不可告人的秘密。”


    令歌心中一驚,道:“我想起來了,當初我聽宮裏的杜繡娘說起過,當年惠賢皇後有孕時,馬繡娘有參與給未出世的怡安公主縫製肚兜,還有太子妃,師姐也常去東宮為孩子縫製肚兜,我總覺得有什麽關聯。”


    隻聽白棧期說道:“我已經問過甯霞此事,問題的確出在那些肚兜之上,肚兜的絲線裏混入麝香這些物質,這便是太子妃流產的真相。至於惠賢皇後之死,雖然馬氏隻字不提,但多半也和太子妃流產之事相差不大。”


    “那我們應該帶著馬嬸嬸和師姐去麵見陛下,揭穿皇後。”令歌提議道。


    令楷開口否決道:“萬萬不可,且不說時隔多年,證據不足,單說皇後如今的權勢地位,單憑馬繡娘和甯霞的指控早已對她構不成威脅,反而會害了甯霞和馬繡娘,而且,如今甯霞嫁給意明,馬繡娘為了甯霞,也不會再去提起這些前塵往事。”


    “可是孫太傅也在委托阿楷你追查此事,我們又該如何交代?”令歌不解地問道,心中實在沒有答案。


    令楷安慰道:“無妨,既然要查,我們慢慢搜集證據便是,扳倒皇後不可能隻靠這一件事,東宮與皇後相鬥之事我也不想過多參與,等孫太傅的委托差不多之後我們便收手,離開長安。”


    白棧期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隻是看樣子我們一時半會都走不了了。”


    令楷歎道:“是啊,所以我已經寫信給我娘,讓她來長安一同過年。”


    令歌點頭,說道:“也好,今年就好好地在長安吧。”


    忽地,令歌似是想起何事,又道:“說起證據,也許我有,你們且隨我來。”


    蘭風閣之中,隻見令歌拿出昔日太子所送的多寶盒,他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些所剩不多的絲線。


    隻見那些絲線流光溢彩,並非尋常之物。


    “這是當年師姐留下的絲線,說是太子妃所贈,如今想來絕非如此,也許裏麵會有什麽蛛絲馬跡。”令歌提議道,“剛好無憂今天也在,我去問問他。”


    “我去把他找來。”令楷邁出腳步離開蘭風閣。


    少頃,無憂便隨著令楷來到蘭風閣,無憂接過絲線,湊近鼻尖輕嗅,並未發現異樣。隨後,他拿著絲線來到桌邊,用桌上的剪刀剪下一段,並用燭火點燃,一時間,幾人皆聞到一股異香。


    “果然,是麝香。”無憂緊皺著眉頭,心生寒意,“還說時隔兩年,藥效早已減弱,若非燃燒根本就難以察覺,當年若是以這絲線裁製衣裳,且太子妃時常貼身把玩,無需太多,便可達到催人滑胎之效。”


    “無憂,此事萬萬不可說出去。”令歌囑咐道。


    無憂原本有些醉意,發現如此心思縝密的陰謀時,也驚得醒過神來。


    “自然不會,”無憂迴應道,“隻是這時隔兩年之久,你們若想用這絲線去揭穿皇後,實在是不可能。”


    令歌一歎,道:“如今看來,若是執意以絲線作為證據,始終不能推翻皇後,反而會害了師姐,她才嫁進將軍府,我們先把絲線收起來,從長計議。”


    說罷,令歌下意識地看向令楷,想知道令楷有怎樣的看法,卻見令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阿楷,你怎麽了?”


    令楷迴過神來,說道:“沒什麽,令歌你說得對,如今揭露太子妃滑胎真相隻會連累師姐,此法甚是陰毒,得提醒太子的林良娣提防著才是。”


    令歌頷首一歎,道:“是啊,說起來,林良娣好像快生了,我得準備些什麽賀禮才是。”


    無憂一笑,道:“先別想了,我們去喝酒,今天可是大喜之日,夢玨她們還在外麵玩呢,我們一起去。”說著,無憂便推著令歌的肩膀往外走去,令楷見狀一笑,向白棧期辭去道:“白掌門,我們先去了。”


    “去吧。”白棧期微笑應道。


    她迴首注視著遺留在桌上的絲線,腦海中浮現出一些陳年舊事,舊到模糊不清。她隻隱隱約約記得,當初姐姐白清漪曾對她提起過此事。


    “燕京……”白棧期喃喃念道。


    這樣的方法隻是一個巧合嗎?她開始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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