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幽州


    原刺史座下的幾位官員齊聚州牧府,他們都是各縣各地的領頭人,也是參與到那件事的主要官員。


    除了已經押入大牢的原刺史,他們就是涉事最深的人,尤其是坐在上首的州牧大人錢力。


    流民暴亂後,這位州牧大人知道瞞不過朝廷,留了個心眼,將他們參與的痕跡一一消除,雖做不幹淨,但至少從明麵上來看,此事已經和他們沒了關係。


    至於那位刺史大人……早有人想取代他的位置,罷免了他,正好騰出一個空。


    可惜朝廷沒有如了他們的願,派了一個新人上任。


    “哈哈哈,天高皇帝遠,強龍難壓地頭蛇,刺史又如何?還是無法拿捏咱們!”


    “劉兄說得對!咱們土皇帝一樣的日子,怎麽能被一個新來的破壞!”


    “妙哉妙哉!”


    幽州州牧聽著下方的吵鬧,眼底閃過一抹嫌棄。


    荒蕪之地的人就是沒規矩,他和這些幽州之地的賤民可不一樣,他是京中錢氏一族,自愈名門之後,要不是此地礦產豐富,錢財遍地,他才不會來這等偏僻之地。


    “行了,過幾日那世子爺就要到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伺候,別讓他發現端倪!”


    “嗐!大人何必擔心。”


    一喝得醉醺醺之人站起來嬉笑道:“咱們派去的,都是精良殺手,難不成還殺不了一個公子哥?”


    “那群人被咱們逼得棄了官道,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幽州,等他到了,那些痕跡早就被咱們毀了,還擔心什麽?”


    “就是!早著呢,州牧大人擔心什麽,哈哈哈!”


    書房裏,眾人笑作一團,推推搡搡地相互敬酒,幽州州牧也放下來心,倒了一杯美酒小口酌著。


    “喲!諸位大人真是好興致,不知宋某可有幸參與進來?”


    大門猛地踹開,來人一身粗布短衣,卻掩蓋不了一身風華,他腰間掛著一把劍,劍身被粗布包裹,看不出本來的樣貌,鬥笠下是一雙泛著寒光的劍目,他嘴角帶笑,渾身上下卻透著冷意。


    “宋,宋瑾辰!你怎麽會這麽快就到了!”


    門外的齊長風聽見這話微微一笑,當日在驛站休息時,他還納悶這位世子爺在等什麽,現在看來,是等下一批刺客。


    這群人目的相同,團結的很,那些刺客當然也是同一個情報網。


    他們佯裝被逼到山路,其餘幾位大人帶著大批侍衛前行,宋瑾辰帶著心腹折返官道,雖然路上也遭到刺殺,但比起之前卻是少了許多。


    宋瑾辰沒有理會那些看傻眼了的人,徑直走至幽州州牧錢力麵前,淡淡一笑:“難為州牧大人還記得本世子,多年不見,大人瞧著倒是比在京中時滋潤了許多。”


    他瞧著麵前鑲著金玉的酒杯,麵露諷刺:“北地苦寒,民眾大多貧苦,州牧大人這快活日子,是迫害了多少百姓!”


    “你血口噴人!”


    錢力一隻手指著宋瑾辰,吞吞吐吐道:“我乃朝廷命官,你沒有證據,休要血口噴人!”


    “沒有證據?”


    宋瑾辰看著錢力絲毫不懼地模樣,輕輕一笑,手起刀落一劍砍下了他的頭顱。


    “啊!”


    剩下的幾位官員大驚失色,看著剛剛還和他們談天說地的人瞬間身首異處,皆是倉皇而逃。


    齊長風站在門口,與溪風一左一右攔著這些人,輕笑道:“諸位大人這是要去哪?世子還沒發話,諸位怎麽就要離開?這也未免太不給世子麵子了吧?”


    “我們、我們隻是……”


    “世子您不能濫殺無辜啊!”


    “世子饒命!”


    宋瑾辰揭開尚方寶劍上的粗布,收迴劍等著幽州刺史的到來。


    新任刺史李峰竹得到消息匆忙趕來,瞧見屋內的大片血跡和州牧的頭顱,渾身一震,有些為難地看向宋瑾辰。


    “這、他雖是主謀,可沒有證據,世子就這麽處置了他,是否——”


    “等不得。”


    宋瑾辰直言道:“此地還有災情和暴亂,這些貪官汙吏的事不著急,卻必須殺雞儆猴,以免這些人私下裏使壞。”


    “是,全憑世子做主。”


    宋瑾辰冷聲道:“州牧錢力的屍身掛在城牆上警醒其他官員,他的頭顱,即刻送往京中。”


    他倒是要看看,還有誰能與京中人互相勾結。


    “是,屬下馬上去辦。”


    宋瑾辰又道:“先給院子裏的那些人一點兒甜頭,讓他們戴罪立功,開倉放糧;其他事,秋後算賬。”


    “是!”


    李峰竹外來之人,初到幽州時,也想著大幹一場,可下邊的官員不履行他的命令,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沒有世子大人這樣的魄力,快刀斬亂麻,說殺就殺,雖然違背禮法,可不得不說,這樣做是最有效的法子。


    宋瑾辰帶著隨他折返官道前行的幾人離開州牧府,隨口吩咐道:“給幾位大人傳信,讓他們走官道,迅速趕至幽州。”


    “是。”


    溪風領命下去,齊長風跟著宋瑾辰遊走在大街上,他瞧著宋瑾辰毫無異樣的神色,輕聲提醒道:“世子右臂的傷可還好?您大可先去休息,交由我們做就好。”


    宋瑾辰沒有言語,走向一處難民所。


    京中,幽州州牧錢力的頭顱呈遞在金鑾殿上,諸位大臣嗅著那血腥之氣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堂下炸開了鍋,渾水摸魚者,勾結幽州官員者,認為不合律法者,紛紛上奏。


    “——皇上,衛國公世子罔顧禮法,濫殺無辜,還請皇上責罰!”


    “——啟稟皇上,幽州州牧有罪,但此罪還需皇上定奪,世子如此兇惡,臣以為不妥!”


    “——皇上,尚方寶劍雖可先斬後奏,可曆來使用此劍之人,都是隨後呈上證據,這宋瑾辰隻送來人頭,沒有證據,說不定是趁此機會公報私仇,臣以為,當收迴尚方寶劍,以免更多無辜之人受累。”


    “臣附議!”


    “臣附議!”


    “兒臣有異!”


    太子戚乾據理力爭道:“幽州之事,事態緊急,當以民為重,州牧錢力拒不配合,在百姓心中猶如惡鬼,若想平定動亂,自然當斬!”


    宣平侯啟稟道:“諸位大人稍安勿躁,救災急迫,至於其他之事,大可等到世子迴京,若是那時世子還沒有證據,諸位再批判也不遲!”


    “皇上!臣——”


    “都住嘴!”


    建寧帝冷聲道:“幽州之事,朕已全權交由宋瑾辰,就如宣平侯所言,待諸事順遂,世子迴京後,再來探討是功是過!”


    衛國公府正門前,往日裏平靜肅穆的地方,今日卻烏壓壓來了一大批人,皆身穿縞素,頭戴白巾,左右各扯了白布,一片血紅,上書:“草芥人命,目無王法,血債血償”。


    “我的兒子啊!你怎麽這麽命苦!”


    “大哥啊!你在幽州兢兢業業,如今卻被人打成奸佞,天理難容啊!”


    “你衛國公府,殘害忠良!”


    周圍站滿了人,對著這一場景指指點點。


    百年大族,權貴之首,何時經曆過這等事。


    為首的素衣女子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又大聲哭訴起來,正當她哭得起勁時,卻有一隊身著鎧甲的兵馬將他們團團圍住,一字排開守在衛國公府門前。


    大門轟然敞開,有一女子鏗鏘有力的聲音襲來:


    “——誰敢在此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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