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漸歇,徐皇後側身瞧著建寧帝複雜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看向那名低眉順眼的女子,聲音是辯不出喜怒的淡然。


    “台下何人?抬起頭來——”


    那人微微抬起臉,隻有幾分清秀的相貌,比不上皇後端莊,也比不過林貴妃的妖豔。


    “迴稟皇後娘娘,奴婢是樂府的歌姬,名為秋晴。”


    徐皇後琢磨著這兩個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此曲不俗,該賞,皇上以為呢?”


    建寧帝聞聲從迴憶裏抽離出身,見台下瘦弱的女子,隻附和道:“該賞、該賞……”


    林貴妃瞧著建寧帝一雙眼睛都死死盯在那狐媚子身上,隻覺得憤憤不平。


    不過是個相貌平平的婢女,哪裏來的運氣讓皇上這麽盯著她。


    戚灼見這場景自然知道父皇對此女的特殊,不禁有些擔憂母後。


    徐皇後見自己一雙兒女的神情有些好笑,當即給了個安撫的神色。


    她年紀都這麽大了,怎麽可能還會這種事傷心。


    隻是這女人……徐皇後神色凝重,她不信這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如此相像的人,無緣無故地出現在建寧帝麵前,甚至吹著當年的曲子。


    幕後操控之人,到底是誰……


    整場宮宴的氣氛在這女子出現後變得有些詭異,人人都看得出來建寧帝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皆道:這前朝後宮,怕是又要變天了。


    宴會散了,戚灼與戚乾相攜慢慢走著,宋瑾辰跟在二人身後不欲打擾,戚灼正要說些什麽,司琴從身後叫住幾人。


    “皇後娘娘怕兩位殿下擔心,特意讓奴婢前來告知兩位殿下。”


    “娘娘說,日後不論宮中傳出什麽消息,二位都不必介懷,此外——”


    司琴壓低了聲音,鄭重說道:“二位殿下定要小心今日吹笛那女子。”


    戚灼與戚乾對視一眼,皆從麵上看出凝重。


    “嬤嬤可是知道這人的來曆?”


    司琴不知娘娘是如何打算的,她從娘娘出嫁前就一直跟著,對於當年那女人的事也略知一二,當下卻並未多言。


    “當年的事除了娘娘和皇上誰也說不清,公主切莫擔心,時候到了娘娘自會告知二位。”


    司琴說完微微俯身行禮退下,見司琴離去的背影,戚灼喃喃道:“父皇……”


    “皇姐莫要擔心,母後一直都把父皇當成皇帝。”


    他們雖是夫妻,實際上卻是君臣。


    行至宮門,宋瑾辰扶著戚灼上了馬車,戚乾走到他身邊拍拍宋瑾辰的臂膀叮囑道:“以後宮中怕是要出不少事,我抽不開身,你照顧好皇姐。”


    宋瑾辰又看了一眼宮門,堅定道:“自然。”


    他上了馬車,戚灼掀開一側的簾子,看著戚乾獨自一人站在厚重的宮門旁,不禁感歎道:“深宮幽怨,為何還有擋不住的人拚命也要撲進去。”


    “繁華迷人眼,富貴險中求。”


    宋瑾辰握著戚灼的手安慰道:“母後不是耽於情愛的人,隻要不涉及到你與太子殿下,母後不會把那女人放在心上。”


    隻是不知道那女人單純為了建寧帝的恩寵,還是想要更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二人迴到瀾庭院,府中掛滿了燈籠,戚灼昨日上街買的那些花燈也都放置在抄手遊廊上,燈火闌珊,讓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明年這個時候,咱們的孩子就該出世了。”


    戚灼聞言發笑,打趣著宋瑾辰:“你還真是大言不慚,等你解了毒就到了二月份,懷胎還需十月,你就對自己這麽有信心?”


    宋瑾辰沒有浪費最後一晚的時間,打橫抱起戚灼走進內室。


    “我什麽樣,公主自然是知道的,隻是看公主竟對我如此沒有信心,是我之前不夠賣力了。”


    “宋瑾辰——”


    “——臣在”


    ……


    翌日戚灼起身,青荀上前伺候,見公主神色慵懶笑道:“今兒世子一早起來就把藥用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苦味,世子倒好,麵不改色直接吞下去了。”


    “良藥苦口利於行,索性隻有三幅,沒有那麽折磨人。”


    戚灼用完早膳,剛想去仁壽堂給老太君請安,青蘭就麵色不善地闖了進來。


    “可是出了什麽事?”


    青蘭聞言壓下心中的不忿,艱難道:“剛剛宮裏傳來消息,昨兒那個叫秋晴的進了……今兒一早才出來,就封了、封了妃。”


    一舉封妃,這是戚灼從未見過的舉動。


    “昨兒是十五,父皇當真如此不給母後麵子嗎?”


    戚灼從沒想到自己不戀女色的父皇有朝一日竟會被一個女人迷昏了頭,竟是當天晚上就臨幸了那人,居然還給了妃位。


    “不止如此,皇上還賜了‘宸’字,做了她的封號。”


    宸妃、宸妃,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父皇將一個象征著皇帝的字賜給她做封號,到底存了什麽樣的心思。


    “備輦——”


    “公主——”


    青蘭阻攔道:“鳳儀宮傳來的消息,近幾日不讓您進宮。”


    青荀也勸阻道:“公主切莫擔心,娘娘必然聰慧,自然知道如何對付她。”


    戚灼不在意那個宸妃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也不怕這人有什麽樣的目的,她在意的隻是父皇的心思。


    那麽多年的夫妻情誼,他當真不顧了嗎。


    鳳儀宮,徐皇後早在見到那秋晴時就有了預料,今一早聽到這消息也不驚訝。


    “宸妃、本宮還真是小看了當年那女人在他心裏的地位。”


    殿內隻有司琴和徐皇後兩人,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


    “皇上這些年對後宮之事並不熱切,隻一個林貴妃還是因著林太傅的緣由,奴婢也沒想到皇上見了此人會是如此重情重義的模樣。”


    “重情重義?”


    徐皇後聞言嗤笑一聲,感歎道:“男人,為了江山舍棄美人,穩坐萬裏山河後又想要美人……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對著個替代品寵愛有加重情重義,讓本人在天上看見了還不知道有多傷心。”


    徐皇後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女人,也是頗為惋惜:“皇上為勢力娶了我,那人也沒有埋怨,可惜在那場謀反裏為皇上丟了性命……”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角已經有了細紋,感歎道:“死在那時也好,起碼皇上會記她一輩子,死在皇上最愛她的那一年,也是一個好下場。”


    “宸妃住在何處?”


    司琴迴稟道:“在儲秀宮。”


    “鍾靈毓秀,是個好地方。”


    徐皇後沉默半刻,閉上雙眼,冷漠道:“動作小心點,別讓她有了身孕。”


    不管是誰送來的人,她都不允許這些人擋了乾兒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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