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灼迴頭,見永安十分挑釁地笑著,不容拒絕道:“不必,衛國公府的家事,就不勞皇妹費心了。”


    永安卻不依不饒道:“這發生在衛國公府,可不一定是衛國公府的家事,今日前來赴宴者眾多,誰知道出事的是誰,諸位姐妹不去看看,若是出事的是自家人可就慘了。”


    戚灼見永安轟動眾人,給青蘭使了個眼色。


    青蘭微微點頭,悄悄退出去借助樹林運起輕功前往查看。


    其餘人互相看了看,生怕自家出了事,皆想前去查看。


    戚灼見狀隻得帶著眾人慢慢走著,永安又輕笑出聲,嘲諷著:“皇姐走的這麽慢,是給他們留出收拾的時間嗎?”


    永安說完卻見戚灼停下腳步,戚灼轉過身貼近永安淡淡道:“不想死就閉嘴,永安——誰給你的膽子挑釁我?”


    一刹那,永安想起幼時她嫉妒戚灼,總是毀壞戚灼的東西,可戚灼總是淡淡的訓斥她幾句,直到有一次她失了分寸,把戚灼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那是她第一次見父皇盛怒,而戚灼身體好了後更是當著父皇的麵將她打了個半死,母妃都哭暈了過去,戚灼也沒有停手,父皇更是沒有阻止。


    自那以後永安隻敢躲著戚灼,長大後也隻敢小打小鬧。


    經此一言永安閉上了嘴,隻是默默地跟在後麵。


    戚灼慢慢走著,直到青蘭迴來點了點頭才疾步走去。


    聲音喊叫的是一處招待來客的廂房,穿過迴廊,戚灼在交匯處與馮氏一行人相遇,兩邊皆是帶著一長串尾巴。


    馮氏怕叫聲是蘇婕,本不想帶著這麽多人去看辰哥兒的私事,然眾人都擔心是自家兒女出了事,索性在此遇見,馮氏當即道:“諸位快瞧瞧自己的孩子,若是無事可先行離席,我們衛國公府的事,就不勞諸位費心了。”


    眾人聞言也知這叫聲怕是宋家醜事,當即帶著女兒三三兩兩的離開。


    戚灼見狀瞥向永安,永安自知沒有借口,隻得悻悻離開。


    一時之間隻剩下國公府眾人,馮氏瞧見戚灼,眼中透露著十分複雜的情緒,似是暢快,似是譏諷,又好似有幾分憐憫。


    戚灼不為所動,跟著眾人前去。


    待行至叫聲傳來的門前,馮氏示意身邊的嬤嬤先進去看看,若是事成,自然不能帶這麽多人看辰哥兒的私事,若是不成……


    蘇氏有些得意,忍不住道:“喲!怎麽沒看見辰哥兒?”


    戚灼不理會她的幸災樂禍,直言道:“世子與太子在一處,母親不必擔憂。”


    蘇氏又道:“這世子不在,婕姐兒也不在,真不知都幹了幹了什麽去……”


    戚灼聞言一驚,想起蘇婕和眾人的反常,心蹦得想要跳出來一樣。


    青蘭卻湊到戚灼身邊使勁握住她有些冷汗的手,戚灼看向青蘭,見她笑著,便放下心來。


    蘇氏等了半天都不見戚灼有什麽動靜,心中譏諷道:不過是紙老虎,待辰哥兒一會兒出來看你還怎麽強裝鎮定。


    豈料那嬤嬤麵色平靜的進去,一臉驚恐地出來,跪在地上喃喃道:“不好了不好了——裏頭、裏頭”


    馮氏見她麵色就知成不了,聞言焦急道:“到底是誰——”


    “裏頭是表小姐和二少爺!”


    馮氏見狀連忙進去,就見安哥兒和蘇婕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床上還有一絲血跡,隻覺得荒唐。


    戚灼心下冷笑,觀眾人臉色已然明白,不過是算計別人沒成功反倒算計到自己頭上,戚灼不欲再看戲,隻輕描淡寫地放了把火:“蘇姑娘不比旁的丫鬟,好歹是承陽伯府的嫡女,母親可得好好和母家商量,起碼給個名分不是?”


    一語說完,不顧麵色鐵青的蘇氏和趙纖雲,戚灼撫了撫發髻轉身離去。


    早已沒了心思去宴席,戚灼徑直迴了瀾庭院。


    幾個侍女皆是臉色不虞,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這群人什麽東西,居然敢算計公主,還想著給駙馬納妾,我呸!”


    “若是讓皇後娘娘知道了,賜她三尺白綾就是輕的!這群玩意將天家顏麵放在何處!”


    戚灼有些疲累,聞言隻是讓她們出去,自己躺在貴妃塌上小憩。


    她從未想到,這些人居然有膽子給宋瑾辰塞妾室。


    她嫁進來不過兩月,這些人就如此心急,當真不怕她翻臉嗎?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戚灼以為是青荀,淡淡道:“退下吧,讓我睡一會。”


    戚灼卻突然被打橫抱起,嗅到熟悉的氣息,戚灼也沒有動作,任由宋瑾辰把她抱上床。


    宋瑾辰坐在床前的矮榻上,輕聲解釋道:“今日的事,算計的是我。”


    半個時辰前,宋瑾辰正在前廳與太子交談,遠遠瞧見一穿著瀾庭院內侍女服飾的忍走來,戚乾當即道:“皇姐身邊的人,應當是找你的。”


    宋瑾辰隨機告罪離開,那侍女走到宋瑾辰麵前,說是公主有請。


    雖是個他沒見過的生麵孔,但他怕戚灼有要事找他,不敢耽擱跟著走了上去。


    兩人越走越偏,宋瑾辰見侍女帶著他走到一廂房門口,有些疑惑。


    那侍女卻道公主就在裏麵。


    宋瑾辰靜默幾息,突然迅速地打了個響指。


    溪風從天而降,將侍女敲暈拖到一隱蔽處。


    宋瑾辰在大理寺待久了很是謹慎,除了入宮,不論何時都會讓溪風悄悄跟在他身後。


    他捂住口鼻,悄聲推門而入。


    桌子上染著香料,屋內一股甜膩到至極的氣味,屏風後有一道身影,一直絮絮叨叨,像是並不清醒。


    香料中除了迷情,估計還有些令神智昏聵的料。


    宋瑾辰推門出來,想著近些時日在仁壽堂和芙蓉堂請安時總會見到的一個人,心中已然明了。


    他不明白,他與戚灼成親不過兩月,情誼日漸深厚,他的祖母怎會把一個他看不上的人塞到他身邊來。


    宋瑾辰靜默一會兒,吩咐溪風將宋瑾安打暈了扔進去再弄醒。


    往日不論母親做什麽,他都不會在意;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算計到戚灼頭上,既如此他就隻能奉還迴去。


    他不欲聽著裏麵讓人作嘔的聲音,吩咐溪風待二人完事,神智清明鬧出點動靜後再打暈。


    宋瑾辰獨自一人來到幼時落水的地方,如今已經被填平,看不出一點痕跡,可以前很多人喜歡帶他來這。


    父親帶著他來這,讓他記得恩情,迴報繼母。


    祖母帶他來這,讓他提攜兄弟,光耀門楣,叮囑他家和萬事興。


    母親帶他來這,讓他記得那個死去的孩子,照拂承陽伯府,要他照顧安哥兒一輩子。


    可他討厭來這,年少時他曾想過,要是當年他死在湖底,是否就沒這麽累了。


    可現在宋瑾辰不會在這麽蠢笨優柔,他有相守一生的人,他和戚灼會有自己的孩子,他會讓自己的孩子無憂無慮,過他幼時從未體驗過得美好。


    宋瑾辰迴了瀾庭院,與戚灼細細解釋。


    “我把安哥兒丟了進去,她們一定知道是我所做,估計接下來幾日會輪番罵我忘恩負義,再讓我出麵去趙府和承陽伯府請罪,公主還是先行離開衛國公府,前往公主府居住,免得汙了耳朵。”


    戚灼聞言轉過身揪住宋瑾辰的衣領:“本宮絕不會讓別人染指我的東西,你也一樣。”


    “宋瑾辰,本宮的人,容不得別人欺辱。”


    戚灼仔細叮囑道:”今夜他們詢問怪罪,你不許承認!我就不信他們敢將給你納妾這事拿到明麵上來。”


    因拿不出來,自然就沒有果。


    ·


    夜晚,仁壽堂燈火通明,馮氏全然沒了早上過壽宴時的喜慶,滿臉疲憊一言不發。


    衛國公不欲理會這等後院之事,全權交由母親後離開。


    蘇氏恨鐵不成鋼地坐在一旁,趙纖雲懷還著身孕,早已迴昌文閣休息。


    地上跪著宋瑾安和蘇婕二人,蘇婕麵色蒼白,不明白為何自己渾身酸痛醒來時身邊之人卻變成了宋瑾安。


    怎麽能是宋瑾安呢!做世子的妾和做二少爺的妾可是天差地別。


    眾人皆是一臉疲憊,聽外邊報道公主世子到了才勉強打起精神。


    戚灼與宋瑾辰相攜站在堂內給老太君請安,馮氏卻大喝一聲:”逆子!還不跪下請罪,竟有臉來謀害你的兄弟!”


    戚灼死死拽著宋瑾辰,聞言笑道:“老太君哪裏的話,深夜叫我二人前來就為了定一個虛無縹緲的罪?”


    馮氏冷哼一聲,連表麵功夫都不屑於做:“說的什麽你們心裏清楚,安哥兒是被人打暈弄進屋的,趙氏還懷著孕,弄成這樣如何給親家交代!國公府的臉麵又往哪裏放!”


    “老太君這話可是懷疑世子動的手?這可是說笑了,世子怎會得知裏麵有蘇姑娘呢?還是說,有人想要逼迫世子收了誰?”


    馮氏一口氣哽在喉嚨,恨恨道:“怎麽,你個小輩反駁長輩的話,居然還敢說是我錯了?”


    “老太君又說笑了……”


    戚灼笑容滿麵,提醒道:”自古先君臣後父子,可莫要論差了。”


    跪在堂下的蘇婕看見姑母使的眼色,咬咬牙搏道:”我、我昏迷前並未看見二表哥的臉,或許、或許與我……的是別人,因怕事情敗露,才綁了二表哥來。”


    宋瑾安知道自己闖了禍,當即辯道:“對!對,我沒有——”


    “看來還是弟妹不夠狠,”戚灼見這些人想把水反潑到宋瑾辰身上,淡淡道:“若是有人敢對本宮的人下手,便上報中宮活剮了那人……”


    戚灼淡定道不像是在談論一條人命,“藐視皇恩,便是死一百次都不夠足息。”


    蘇婕聞言瑟瑟發抖,不敢妄言。


    戚灼又道:”祖母再好好想想,這件事錯的是誰;蘇姑娘也好好想想,是誰與你顛鸞倒鳳。”


    戚灼拉著宋瑾辰就走,又想起什麽轉身說道:“二弟得了個新的美人可是好事,本宮可不想再聽見世子護不住幼弟讓人打了的消息;二弟這麽大個人不嫌丟人,本宮卻嫌丟人。”


    說罷不管身後眾人徑直離開。


    仁壽堂內,馮氏看著這扶不上牆的女人一臉嫌棄,隨意道:“既然做了安哥兒的人,就老實待在昌文閣,待安哥兒媳婦生下孩子再執妾禮過門。”


    蘇婕跪在門外,聞言隻覺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馮氏聽著外邊的動靜隻覺得心煩,她摸著佛珠跪在小祠堂裏,嘴中喃喃道:“辰哥兒被他媳婦影響的連國公府都顏麵都不顧了,鬧得家宅不寧,甚至連恩情都不顧了。”


    “我宋家可不能出這樣的子孫,”馮氏陰笑道:“公主不仁,就別怪老身不義。”


    馮氏朝身邊人吩咐道:”明日去大門侯著,辰哥兒下了值就讓他來仁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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