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了地平線,夜色籠罩了迷亡之山,濃霧轉眼之間覆蓋了整個山穀。


    雷吉的飛艇還在山穀裏遊蕩,在此之前,他用了白塔人的水膠,用了斯文德爾的酥灰(特殊的滅火材料),還用了弗洛裏安的冰巫術……他用盡一切手段去攻擊火魔,試圖把會飛的怪物引出來,可那個怪物卻始終沒有出現。


    現在能見度已經降低到了一百尺以下,繼續遊蕩下去恐怕就不那麽明智了。


    “返航吧,迴到我們的營地去。”雷吉怕了,如果那個會飛的怪物出現在一百尺之內,雷吉連開炮的機會都沒有。


    意識到危險是好事,可對方未必會給他逃跑的機會。


    峽穀裏的火魔全都縮到了峽穀兩邊的角落裏,他們隱藏了自己的光芒,不發出一點聲音,讓整個峽穀變得更加黑暗死寂。


    嘶——吱吱吱!


    類似壁虎般的聲音傳到耳畔,讓雷吉的血液從頭頂涼到了腳後跟。


    “這也是那個怪物的叫聲嗎?”


    娜塔莉搖頭道:“我沒聽到過這種叫聲,他的叫聲應該更嘹亮些。”


    或許不是他,或許就是一隻壁虎。


    不可能,飛艇在七百多尺的高空上,這裏哪會有什麽壁虎!


    “讓所有士兵投擲信號彈,不要吝惜,越多越好。”


    雷吉想借助信號彈的光芒提升能見度,這一招非常奏效,幾十顆信號彈點亮了漆黑的夜空,雷吉發現那個怪物就在自己的眼前。


    娜塔莉說他比飛艇還要大,卻沒說大了多少。


    飛艇的長度為一百二十尺,這個家夥的長度至少超過了三百尺。


    這是個通體灰白的怪物,擁有人類的體態,有明顯的頭顱、軀幹和四肢,寬闊的脊背後麵,是兩對碩大的翅膀,和一條粗壯的尾巴。


    借助望遠鏡,雷吉能看到他的臉,雖然頭上沒有任何毛發,但他的五官很分明,不像巨無霸那麽模糊粗糙,他的眼睛很大,比一個成年人的腦袋還大,在信號彈的照耀下閃著幽幽的光。


    他沒有鼻子,卻有一張碩大的嘴,他和飛艇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五百尺,雷吉從望遠鏡裏看著他,他也正看著雷吉。


    他的大嘴裂開了,露出了細密的牙齒,好像在對雷吉微笑。


    這是一個會飛的巨魔,這是雷吉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哪怕是在最糟糕的噩夢裏,雷吉也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怪物。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調勻了唿吸,轉身對炮手喊道:“開炮!”


    一發炮彈過去,巨魔轉眼消失在了夜色中,信號彈的火焰漸漸暗淡,峽穀之中又恢複了那份令人窒息的黑暗。


    “信號彈不要停,炮彈立刻上膛,提醒其他飛艇做好準備!”


    “讓克裏斯也投擲信號彈!所有火炮全都做好戰鬥準備!”


    信號彈照亮了天空,並沒有發現怪物的身影,雷吉長出了一口氣,當信號彈的餘燼快要消失時,怪物突然從遠處現身,揮動著翅膀,眨眼之間衝進了飛艇的包圍圈。


    在視線消失的前一刻,他向著一艘飛艇伸出了利爪。


    一聲長嘯,接著是一聲悶響。一艘飛艇的外殼被鑿穿了,氣囊當即破裂,飛艇下落的途中,被怪物踢了一腳,改變了落地的軌跡,墜毀在了人群中。


    雷吉的計劃,是用自己的飛艇把怪物引入包圍圈,然後將其圍殺。


    現在怪物自己主動進了包圍圈,擊落了一艘飛艇,砸死了一片士兵。


    信號彈再次點亮夜空,雷吉依然看不到怪物,卻還能聽到那毛骨悚然的叫聲。


    嘶——吱吱吱!


    這叫聲仿佛是對雷吉的嘲諷,曼達薩騎在怪物的背身,撫摸著怪物的頭,低聲道:“別那麽急著讓他死,把他留到最後,讓他學會顫抖,讓他學會哀求。”


    ……


    山頂的山洞裏,蒼老的赫爾利被魁霎抱在了火堆旁,冰冷的雪水在他的身上冒著白煙,瑟瑟發抖的赫爾利縮成了一團,身上很快蒙上了一層霜花。


    洞頂被燒出了一個直徑兩尺多的窟窿,拉杜卡透過窟窿仰望著星空,搖搖頭道:“奧庫拿塔以!”


    托托薩道:“他說這不夠大。”


    “他想要多大?”魁霎怒道,“沒看那精靈快死了嗎?”


    托托薩不敢作聲,山妖幾乎成了所有人厭惡的對象。


    拉杜卡坐在地上盯著冰窟窿,嘴裏在小聲的祈禱。


    “要那撒開拉,要那撒開拉。”(月亮出來吧)


    鐵顱急躁的在山洞踱步,山穀裏傳來的轟鳴聲讓他惴惴不安。


    “你沒聽過炮聲嗎?為什麽如此慌亂?”魁霎皺眉道,“你這個樣子也能成為軍長?”


    “這可不隻是炮聲,”鐵顱豎起了耳朵,“這裏麵有飛艇墜落的聲音,一共隻有五艘飛艇,我已經聽到兩次了。”


    雷吉的飛艇和剩下的兩艘飛艇形成了一個三角陣型,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後防禦。


    除了防禦之外,他也找到了新的機會,他讓喬魯烏斯帶著士兵去攻擊火魔,因為這個時候火魔得不到任何支援。


    那個怪物不會再馱著火魔飛翔,火魔的光會暴露他的位置,他一直小心的躲避著炮彈,也證明了他沒有巨無霸那麽強悍,或許一發炮彈就能要了他的命。


    雷吉猜對了一半,怪物的確不敢輕易暴露自己,在沒有支援的情況下,火魔被白塔戰士逼得節節敗退,聯軍有望在山穀西麵打開一個出口。


    當怪物再次出現在雷吉麵前,做足了準備的炮兵一擊命中,炮彈打在了怪物的胸口上,彈頭爆炸後,怪物慘叫一聲,重重撞在了崖壁上。


    另外兩艘飛艇相繼開炮,一炮落空,一炮擊中了怪物的翅膀,雷吉大喜過望,命令士兵立刻裝填炮彈,準備再補一炮,徹底要了怪物的命。


    可這一次他失算了,接連挨了兩發炮彈的怪物隻在崖壁上停留了片刻,轉眼消失在了夜空中,等他再次出現時,雷吉率先開炮,被他躲過,餘下兩艘飛艇接連開炮,又被他躲過。


    吃了兩發炮彈,雖然受了傷,但怪物的身手依然敏捷,而且學會了躲避炮彈的技巧,三艘飛艇接連開炮,竟無一命中。


    “不倒翁”飛艇的底盤過於沉重,為了減輕載重量,火炮的管壁要薄一些,試驗品總有著接連不斷的缺陷,連續開了五炮過後,炮膛已經出現了過熱的跡象。u看書 .uukshu


    炮兵們還在猶豫要不要裝填炮彈,怪物的長尾橫掃而至,一艘飛艇躲避不及,碩大的長尾正中艇身。


    重擊之下,飛艇失去了控製,撞在了懸崖上,飛艇碎裂,當即墜毀在山穀中。


    怪物的攻擊沒有結束,雷吉下令開炮,又被怪物躲過,他把另外一艘飛艇按在懸崖上,狠狠的摩擦了一番,直至氫氣爆炸。衝天的火光映照著怪物的身形,散落的飛艇殘骸掉進了峽穀中。


    就剩下雷吉的飛艇了,這一次怪物沒有消失,曼達薩撫摸著怪物的肌膚,他準備和雷吉做一次了斷。


    ……


    山洞裏,拉杜卡激動的跳了起來,透過冰窟窿,他終於看到了月亮。


    魁霎道:“月光不是應該照耀在你的盔甲上嗎?你的盔甲呢?你的戰鼓又在什麽地方?”


    “瓦拉甲大納庫,圖裏圖卡甲大,薩拉組苦甲大,庫馬拉達甲大!”


    托托薩道;“不是他的盔甲,是圖裏圖的盔甲,是先祖的盔甲,是戰鼓的盔甲。”


    鐵顱怒道:“到底有多少盔甲?剛才又有兩艘飛艇墜毀了!”


    拉杜卡指著地麵,大聲唿喊,托托薩道:“盔甲隻有一副,就在戰鼓身上。”


    “那戰鼓又在什麽地方?”


    “就在,腳下!”拉杜卡說了一句笨拙的通用語,隨即舉起石錘,高聲道,“圖裏圖,還沒有,準備好,他,也許會死,但,為了,雷吉圖裏圖,烈焰,必須在,今夜燃燒!”


    咚!


    拉杜卡一錘打在了地麵上,整個迷亡之山都在為之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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