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旅途中,佩裏恩不再和迪亞德說話,他覺得自己看錯了這個年輕人。


    他以為迪亞德很聰明,很識大體,對自己也很忠誠,佩裏恩曾經做出過承諾,在他繼承王位後,會更加善待帕頓斯國。


    可沒想到迪亞德竟然會為了區區十萬磅糧食讓自己難堪,看來他比那些愚蠢的王子聰明不到哪去。


    巧合的是,迪亞德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他不僅認為佩裏恩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聰明,甚至比薩一塔和薩迪伽兄弟還要愚蠢。


    這樣的想法絕非出自於憤怒,也並非一時的偏激,迪亞德是聰明人,他不喜歡過多的思考道理,他更喜歡從事實中獲取結論。


    艾朗頓、康格路和史爾東,這三個蠢貨違背了佩裏恩的戰術,這的確是他們的錯,可事實上這套戰術本身就是一坨屎!


    一家搶劫五百萬磅糧食?多麽荒唐的想法!佩裏恩根本不知道五百萬糧食的概念,就算雷吉不加阻攔,讓他的士兵把五百萬磅背出來,也不知要背到什麽年月。


    且不說糧食的數目,佩裏恩看似用了很多佯攻戰術,這些戰術並沒有落空,他們都按照佩裏恩的預想實施了,金粒國的佯攻甚至變成了真打,可這些戰術根本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雷吉輕鬆守住了金穗國和金粒國,在海麵上,佩裏恩的艦隊也毫無斬獲。他製定了一個勝算為零的戰術,執行與否,都不會改變慘敗的結局。


    輸就輸了,輸給雷吉這樣的對手,迪亞德並不覺得丟人,至少這十萬磅糧食還值得他驕傲,結果佩裏恩還想把這一點僅存的戰果丟到海裏去,單憑這一點,他真比薩一塔兄弟差了一大截。


    帕頓斯王國需要糧食,在迪亞德返迴都城的途中,已經看到了流民的隊伍。很多人為了一塊夾著麥麩和泥土的黑麵包打得頭破血流,二十磅幹淨的麵粉能從流民的手裏換走他們的女兒。


    迪亞德隻帶迴了五萬磅糧食(剩下的五萬磅得分給兄弟倆),這和他臨行時的目標相差甚遠。他不知該如何對自己的父親解釋,貌似他的父親也不想見他。


    帕頓斯國有將近一半的領土顆粒無收,在饑荒麵前,五萬磅糧食自然微不足道,迪亞德計算過,想讓饑民熬過這個冬天,至少需要四百萬磅糧食。


    他想到鄰國和黑市碰碰運氣,買也好,偷也好,騙也好,隻要能換來一點糧食,救能讓奄奄一息的國家多一點希望。


    他正想找父親商量,卻先接到了國王的召見,本以為父親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沒想到見麵的時候,父親竟然對他表達了歉意。


    帕頓斯的現任國王不算昏庸,他竭盡全力在拯救這個國家。


    而現在,遠在北方的碎雪國給了他一次機會,雷吉願意用兩百萬磅糧食換取他的兒子。


    這就是國王一直不敢麵對迪亞德的原因,他很愛自己的兒子,也很珍惜王國的儲君,但如果沒有這兩百萬磅糧食,帕頓斯國可能會徹底消失。


    “我向你承諾,你最多在碎雪國待上三年,等我們的國家渡過難關,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贖迴來,”老國王落淚了,“如果到時候雷吉維克特不肯放你走,我甚至不惜向他發動戰爭。”


    對於父親的決定,迪亞德並不感到意外,對於父親的承諾,迪亞德也不抱有任何希望。


    他看了雷吉的書信,裏麵沒有任何租借的字樣,這是徹底的買賣,也就是說,帕頓斯國隻要收下了兩百萬磅糧食,迪亞德就徹底成了雷吉的人,無論是做奴隸還是做苦工,哪怕當即殺了他,帕頓斯國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所謂日後贖還,隻是老國王一廂情願的想法,按照書信裏的描述,根本就沒有贖還的可能。至於發動戰爭,迪亞德覺得那連個笑話都算不上……


    他很疼,他失去了成為一國之君的機會。


    他很後悔,不該為了十萬磅糧食,在雷吉麵前耍小聰明。


    可他的確是個聰明人,國王已經做出了決定,再多的歉意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別無選擇。


    一手交人,一手交糧,帕頓斯國已經揭不開鍋了,迪亞德必須在新年之前趕赴碎雪國。


    臨行之前,他陪著母親待了一整天,王室成員的親情都很淡薄,迪亞德對母親沒有那麽深的依戀,他隻是擔心日後再也見不到彼此。


    坐上馬車,迪亞德最後看了一眼王都,帕頓斯的一切都將與他無關,往好處想,至少他不必再為聚集在城外的饑民煩惱。


    可他必須為自己的命運做好打算,他不想淪為奴隸,更不想白白送命,他想在碎雪國活下來,而且盡量要活的體麵一點。


    一路舟車交替,迪亞德花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才趕到碎雪城,第一次見麵非常的重要,如果雷吉以禮相待,迪亞德必須要掌握分寸,力爭獲得雷吉的好感。


    如果雷吉惡言相向,迪亞德必須保持克製,力爭扭轉雷吉的印象。u看書 .ukanhu.co


    如果雷吉讓他帶上枷鎖當奴隸,他必須要爭取一個抗辯的機會。


    如果雷吉直接想殺了他,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逃生。


    迪亞德自以為做好了所有準備,可出人意料的是,在抵達碎雪城的前三天,雷吉沒有召見他。


    他被安頓在了一座客棧裏,管吃管喝,來去自由。


    一開始他並不相信自己真的能自由進出,可客棧裏並沒有士兵把守,他提出想到城裏轉轉,客棧的主人也未加阻攔。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街上,看到了一座他無法現象的城市,他去過白塔國,也去過金鷹國,在那些大國裏也能看到宏偉的城市建築,但永遠也看不到碎雪城這樣的繁華。


    不是粉飾出來的繁華,而是來自骨頭裏的繁華。


    他很走運,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找到了碎雪城的百貨商場,他後悔帶來的金幣太少,如果還能迴到王子的生活,他願意把所有的積蓄全都揮霍在商場裏。


    迪亞德並沒有失去理智,隻是無法抑製心頭的衝動,囊中羞澀的他最終把所有的金幣全都花在了酒上,吃的有客棧提供,把錢花在酒上的確是個明智的選擇。


    酒的種類很多,有一些迪亞德連名字都沒有聽過,迴去的途中他喝了整整一路,可酒喝多了也會造成一點麻煩。


    說是麻煩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無非就是方便一下,他找了個牆根解下褲子,水流剛剛出現,卻被人在身後狠狠敲了一悶棍。


    “把他帶走!”一個中年漢子喊道,“他要敢反抗,就把那東西給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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