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逾白將視線鎖落在晏遲的眼神上,晏遲的眸子微垂,根本沒看林瀾一眼。


    女人將清單遞給晏遲。


    “晏所長這些古玩我不太懂,我怕不小心磕碰壞了,就不進去了。”


    晏遲接過後,點了點頭。


    他垂眸看向清單的間隙,用餘光瞥著陸逾白,沒想到正對上了他的視線。


    陸逾白的臉瞬間一燙,像是被窺探了心思似的立馬垂下腦袋。


    晏遲的眼中的慌張一閃而過,他咳嗽一聲後立即冷冷道:“林瀾,麻煩你打電話給博物院的人,讓他們派人來取貨後就迴去吧。”


    林瀾愣了一會,瞳孔中透著一絲不可置信。


    他欲言又止:“可老師說……”


    晏遲幽芒帶刺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把揉著寒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林瀾駭然一抖,又道:“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要鑒定到什麽時候?我留下幫你吧。”


    晏遲沒理他,隻是冷漠的從西裝口袋中取出橡膠手套,遞了一副給陸逾白。


    他命令道:“你陪我一起。”


    陸逾白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晏遲看向女人補充道:“麻煩拿一下紙筆。”


    很快女人拿來了紙筆,在他的眼神下遞給了陸逾白。


    陸逾白沒戴手套,也沒接紙筆。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晏遲前段時間和他說損壞文物要踩縫紉機的事……


    他不想踩縫紉機。


    他才28,剛結婚……


    一旁的林瀾冷眼看著陸逾白,眼底露出輕蔑之色。


    “晏遲,鑒定文物的工作量很大,陸逾白他是個外行,萬一把東西磕了碰了……”


    晏遲:“我會負責。”


    他搶斷了林瀾的話。


    其實林瀾說的在理。


    對於文物林瀾比陸逾白要專業許多,他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也曾是研究所一員,調離江城後也一直都在從事文物修複工作。


    他在瓷瓶和字畫上的研究,絕對不是陸逾白能比擬的。


    陸逾白在裏麵不僅沒有一點作用,還會礙事。


    在林瀾質疑的眼神中,晏遲將紙筆往陸逾白懷中塞,“你站在旁邊跟著記錄就可以了。”


    陸逾白這才鬆了口氣,立馬抓好紙筆,乖巧點頭跟上了晏遲的步子。


    藏樓一樓堆放的是雜物,二樓才是物品。


    上樓前,晏遲冷漠的迴身一瞥。


    “我不喜歡工作的時候旁邊有人,等我清點完再上來。”


    他這話,很顯然是對著林瀾說的。


    林瀾啞口,僵著臉去打電話了。


    一旁的陸逾白:……


    我不是人嗎???


    被冒犯到了。


    二人上樓走過玄關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的博古櫃,複古式的裝修很典雅,書香味很重,曆史的氣息撲麵而來。


    陸逾白驚的合不攏嘴,隻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


    他跟著晏遲剛進去,就看見了那個與陸博前段時間成對的瓷瓶。


    晏遲打開燈,從這個瓷瓶開始鑒定。


    奇怪的是,晏遲看了一分鍾不到,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眉頭緊鎖的盯著麵前的方瓶。


    “你看看藏品單上有這個瓷器嗎?”


    晏遲道。


    陸逾白看文件多了,一目十行,他找了好幾遍都沒看見,十分肯定的答道:“沒有。”


    見晏遲不說話,他狐疑道:“這個東西?怎麽了嗎?”


    晏遲默言,脫了外套掛在一邊。


    他裏麵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嫻熟的解開袖扣,擼起衣袖。


    乳白色的橡膠手套下,他的動作看起來聖潔又禁欲。


    晏遲的臉上明顯有些詫異,他彎腰端起方瓶放在窗邊的桌子上,在自然光下,仔細端詳了一番。


    他扶著瓷瓶看瓶底時,胳膊上結實健碩的肌肉線條很好看,手背上的青色紋也十分性感。


    晏遲的側顏很好看,輪廓分明,清冷中又透著幾分冷厲,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冷感。


    陸逾白看的出神時,晏遲忽然輕嘖了一聲。


    “這個是假的。”


    “瓶子的材質不對,製作手法也很劣質,瓶底的印更是一眼假。”


    他將方瓶端到了一個角落放下。


    陸逾白迴神跟了上去,他困惑的追問道:“這個假的很明顯嗎?我的意思是,需要很高的鑒別能力嗎?”


    晏遲搖頭,“這個瓷瓶連高仿都算不上。”


    陸逾白眼神逐漸疑惑。


    這種一眼假的東西,楊老先生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何況這張捐贈清單上並沒有這個瓷瓶,很顯然楊舒是知情的。


    可他既然知道,又何必因為這麽一個假的瓷瓶而毀了自己的一世清譽?


    陸逾白實在是想不通。


    楊舒家裏這麽多的藏品,又是玩古玩的,不至於這麽小肚雞腸,因為自己手中的瓷器是假的,就汙蔑他的真品。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晏遲和他是一個看法。


    在清點完藏品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陸逾白雖然不懂這些,但他的記性很好,晏遲說曆史年份、來曆和名字時,他一遍就記住了。


    還記得很清楚,甚至還能將鑒定報告與文物對上號。


    加上晏遲的專業程度與默契,二人效率極高。


    忙完後,陸逾白有些累了,他將筆記本放在桌上,整個人慵懶的靠在桌子上,閑暇著環顧四周。


    他忽然注意到了白色的素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內容是:他麵前的桌子到窗外的景色。


    畫裏下著綿薄的細雨,愜意安詳的感覺撲麵而來。


    他指著畫看向正在脫手套的晏遲,“這種畫你會畫嗎?”


    晏遲:“嗯,會一點。”


    “那你能畫一幅送我嗎?”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晏遲點了點頭。


    陸逾白笑著起身,他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準備走到時候,忽然摸到了桌角上的黏膩感。


    “這裏怎麽黏黏的……”


    陸逾白有些不解。


    晏遲聞聲過來摸了摸,發現隻有毛筆筒旁的位置有些黏。


    他順著筆筒看向桌子上的被鎮尺壓著的紙上,第一張的紙頁上落了一點殷紅。


    他抬眸看向陸逾白剛才指的那幅畫,來迴比對,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畫裏的紙上並沒有這抹殷紅。


    他取出紙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糖味。


    他將紙折好,放進了口袋中。


    陸逾白一臉狐疑的盯著他,“這上麵有什麽嗎?”


    晏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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