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燈火通明,氣氛沉重,閃現在眾人腦海裏,是血淋淋的現實,死傷了不少戰友,差點被敵軍破城,單論今天的戰鬥結果,簡直是大敗。人人的臉色難看,默不作聲。主持會議的袁秀陰沉著臉,望著眾將領,沉聲道“怎麽,都是啞巴了,不說話就能掩蓋你們的過錯。當你們的戰友屍體就躺在那裏,你們做何感想,說,一個個都給我說話。”


    負責東牆守衛的曾副將軍,被親兵們扶起來,身體多處受傷,纏著細布,其中的一處也許是起身太急,縫合好的傷口又裂開,血染紅了潔白的細布,他臉色慘白,帶著滿臉的愧意,主動承擔錯誤“將軍,末將大意了,守城不利,請將軍責罰。”負責西城守衛的吳副將也站起來,承認錯誤,說了和曾副將類似的話。其餘相關的校尉,百夫長,等等,也紛紛主動承認錯誤。


    見眾人說完後,袁秀的臉色烏雲密布,望著眾人,怒道“承認錯誤,現在想起來了,敵軍攻勢猛烈時,你們都在幹什麽?曾副將,吳副將,你們兩位可是身經百戰,敵軍攻勢猛烈,都快殺下馬道,試圖與城外的敵軍,裏應外合,快守不住了。你們才覺得事態緊急,想起通知我,要是我晚到一步,不能及時阻止敵軍,奪迴城牆。現在,咱們一個個都是敵軍的刀下之鬼。多餘的話我不想說,我想問問你們,接下來這仗該怎麽打?”


    眾人還未想好,無人發言。袁秀說道“梁校尉,你先說說?”


    梁校尉起身發言“將軍,我覺得,咱們的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壘上兩人多高的沙包,像是一麵牆堵死去路,中間留出隻容一人通過的通道,一旦敵軍攻上城牆,將通道封死。然後左右兩邊或射箭,或扔出斧頭,或是石塊,等等。就像甕中捉鱉。這樣做的好處,咱們的城牆某段失手,不影響大局。還有,將靠近城牆內側的民居,酒樓等等都清理幹淨。比如說我負責北牆內側,有一座清風樓,樓高六丈多,和城牆等高。之間的橫向距離,也就是一丈多。一旦敵人攻上這段城牆,借助梯子,繩索,等等,與清風樓連接,就可以運兵到城內。將城牆內側的建築物拆掉,第一,敵人想要下城,這麽高,跳肯定摔死,借助繩子等等,下落速度減慢,而且咱們的士兵一旦砍斷繩子,敵人就是死路一條。第二,敵人們從城牆下落,沒有了礙眼的建築物遮擋視線,士兵們可以迅速發現,反擊。同時,加強馬道的防禦,一旦城牆失手,馬道就是阻止敵軍前進的關口。”


    “你們聽聽,想法很好呀,不要就知道,耷拉腦袋,承認錯誤,還要總結經驗教訓,想到辦法。接下來,大家要踴躍發言,說錯了,沒關係。”袁秀的臉色稍霽,將話題引到正麵。


    有了梁校尉的開頭好言,眾人紛紛開動腦筋,提出了各自想到的辦法。經過長達半個多時辰的群策群力,製定出了新的守城戰略。


    散會後,所有人的心中都憋著一股火,心裏想著,要在以後的戰鬥中雪恥,殺敵,揚威。


    。。。。。。


    啪,乙文康達看見詳細記錄傷亡數字的紙,忍不住,重重的一掌將麵前梨花木桌子拍的四分五裂,嚇的主管此事的將軍,大氣不敢喘,唯恐觸怒主將,被治罪。


    紙上麵的數字,戰死一萬三千九百六十三人,傷九千八百六十六人,戰損這麽高,剛一個多月,就死了這麽多人。如果將郭將軍領兵攻城,大敗而歸,被河莫騎兵追殺,死的近四千人刨除,一個多月死了九千多人,平均一天二百多人。山隆關的紅袍軍算上輜重部隊,加起來隻有五千多人,就算有河莫族兩千勇士,不過才七千多人,竟然將大軍阻擋在城外,一個多月。


    十萬古陽大軍如今能戰的人,隻有七萬多,並且連續攻城失敗,導致士氣大減。並且最可笑,最不能容忍的是,這麽長的攻城時間,居然隻有一次,也就是十多天前,唯一的一次,在黑甲營的帶領下,攻上東城牆與西城牆,腳還沒將地麵的寒冷驅走,就被袁秀帶著支援部隊奪迴了城牆,打退了古陽軍的攻擊。


    眼下,這麽大的傷亡消息還沒有傳迴國都,如果被王以及百官得知,將會以憤怒的言辭指責自己,各種汙水潑來,英明毀於一旦。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奪取山隆關,才能堵住悠悠眾口。自己麾下的將士們,很勇敢,可敵人的防禦戰略越來越高明,簡直就像是打不爛,砍不斷的精鐵。


    乙文康達從未碰到過這樣難纏的對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目光掃到了將軍麵前,問道“這張紙除你我之外,還有別人看到嗎?”


    “大將軍,這是軍隊的機密,絕不敢讓第三人看到。”將軍略帶惶恐,說道。


    乙文康達點點頭,說道“如果有人問起,你以機密不得外泄為由,不迴答。如果碰到惹不起的人,非要說,就壓低數字,死傷加起來幾千人。真實的情況,你給我爛在肚子裏。退下吧。”


    將軍走後,屋裏隻剩下乙文康達與身邊信得過的謀士。


    “你看這樣安排,妥當嗎?”乙文康達問道。


    謀士想了想,說道“大將軍,紙包不住火,死了這麽多人,軍帳空出這麽多。有心人多了,隻要留心注意,即使不知道具體的數字,也能推斷的八九不離十。”


    乙文康達身體靠在椅子上,像是疲憊了一整天,累的精疲力盡的農夫,長歎一口氣,說道“哎,最近士氣越來越低了,我也沒辦法提振士氣。在山隆關損兵折將,王一直沒有派人過問,是給我將功贖罪的機會。隻是王的耐心有限,並且朝堂上那些敵人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想必,攻擊,指責的奏章,每天立起來一大堆吧。”


    “大將軍,朝堂的風雲刮不到這裏來。剛才收到的軍報,大將軍您看看”謀士將軍報遞出去,惴惴不安的望著乙文康達的表情。


    乙文康達惱怒的將軍報捏成一團,扔進了火盆裏,怒道“沒用的廢物,別魯台不是吹噓自己手下,兵強馬壯,連吃敗仗。現在,還接連派出使者,請求咱們盡早攻破山隆關,和他會師,共圖大業。就他軍隊的戰鬥力,是累贅。”


    “大將軍,別魯台的手下的確不行。不過,有他們在,吸引了乾軍主力,咱們就有機會圖謀東北四省。依我看,告訴別魯台的使者,讓他堅持住,大軍攻破山隆關後,立即快馬加鞭支援他。至於,山隆關,明的不行,咱們可以來暗的。”謀士奸詐的表情,令人厭惡。


    “什麽意思?”乙文康達喜歡光明正大的建功立業,但此時,久攻不下,使用陰謀詭計,才能打開局麵。


    “袁秀新法練兵,主要的目的,打壓將領們,軍官們的特權,提高士兵們的地位。得利者被踢出去,心不甘,他們的一次次反撲,被袁秀等人按下。隨後,袁秀進行了大清洗,幾乎將從上到下不支持新法練兵的軍官們,紛紛打壓,或逼走,或降職,等等。現在,有一些人巴不得袁秀死在敵人的刀下。那幾位叛國者,時時刻刻想為古陽軍效力。這時候,該是讓他們效命的時候了。”謀士建議道。


    “一群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厭惡這樣的人,算了,為了大局,你去聯係他們吧。隻是,如今城池被圍的水泄不通,你派的人如何和他們取得聯係。”乙文康達問道。


    “在幾個月前,我就已經和他們談妥了,隻等著咱們發信號,他們便會伺機而動。”謀士說道。


    “好,但願他們不要讓咱們等太久。具體的計劃是什麽?”乙文康達問道。


    謀士輕聲說道,將計劃原原本本說出來。


    。。。。。。


    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盡情的飛舞,將一幅美麗的畫卷鋪在了星空上,獻給人們眼花繚亂的視覺享受。站在城牆上的袁秀心道。


    他望著遠處連綿不斷,燈火點點的古陽軍營上方,不斷升空的煙花,眉頭隨後蹙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身旁的路琦雅望著煙花,眼神發亮,嘴角微微勾起笑容,記得小時候,哥哥曾經帶自己去國都開元欣賞了過年放的煙花,持續了半個時辰,小小的她,笑嘻嘻,蹦蹦跳跳,欣賞著。時隔很久,又一次看見了美麗的景象,隻不過,換成了殺戮未盡的戰場。


    袁秀見路琦雅卸下了冰冷的外套,防備的盔甲,露出了青春的氣息,想一想,她剛剛二十歲,多麽美好的年華。如果在現代社會,這個年紀正是享受青春的好時候,卻陪著自己每天拚命,對不起她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袁秀的愧疚,也許是看膩了煙火,路琦雅收迴目光,望著袁秀,見對方迴避目光那一瞬間慚愧的表情,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還未等她開口說幾句安慰的話,袁秀說道“又不是逢年過節,也沒什麽喜事,放煙火,真的是奇怪,會不會是信號,告訴城內蠢蠢欲動的人,該動手了?”


    路琦雅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聯想到那幾個人,想了一會,猜出了袁秀為何如此。


    一個多月的猛攻,敵軍的手段用的差不多了,明槍不行,就來暗箭。


    “要收網嗎?”路琦雅問道。


    袁秀點頭道“收吧,不管煙火的含義,是不是讓他們動手,早晚都要動手。”


    路琦雅退了下去,抓緊時間布置。


    “月光,星海,好景色,正是殺人的好時候。”袁秀淡淡說道,話語隨風飄去。


    遠處的煙火還在盛放,像是死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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