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鷹展翅翱翔,飛舞在雲海之中,頭微微朝下,俯瞰,除了鬆軟如棉花的雲朵,什麽都看不見,速度加快,幾個唿吸後,穿雲破霧。當雄鷹鑽出了雲海的瞬間,看見了大地之上聚集了數不清的人類,旌旗招展,戰鼓擂動,煙塵滾滾,殺伐之氣,衝天而起。雄鷹驚懼,調轉方向,鑽迴雲海,原路返迴。


    古陽國西南邊境,十萬大軍集結完畢,一個個方陣,像是移動的遠古巨獸般,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著預定位置靠攏。無數的戰旗隨著風狂舞飄動,氣勢不凡。穿著盔甲,皮甲,等等的將士們,一個個體格魁梧,殺氣騰騰,目光兇惡。入侵乾國的戰爭,最能激起古陽勇士的戰意。古陽軍隊,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人煙荒蕪,哀嚎遍野。但每個活著的古陽戰士都會劫掠到令人動心的財富。


    當戰爭的號角響起後,每個適齡能參加戰鬥的古陽男子,熱血澎湃,改變家裏貧困生活,提高自身地位的好機會,擺在了眼前。拿起手中的武器,去拚出一個好未來,是所有古陽男人的夢想與最大的動力。


    古陽國是被神遺忘的荒涼之地,但這裏的男人們卻有著堅強的意誌,他們從小就被灌輸,吃不飽,穿不暖,不要自哀自怨,沒用的,好男兒,功名富貴,在馬上取,用敵人的鮮血,屍體,鋪平通往幸福的前路。


    這是一個可怕的國家,以掠奪,戰爭為主題的集團。同時,他們也是可憐的人,在生存環境惡劣,生產力極低,思維僵化,等等的作用下,除了對外戰爭,可以改變未來,也沒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十萬懷揣著貪婪,散發著野性光芒,誌在殺人奪取財富的勇士們,在一個男人的麾下,將爆發出可怕的戰鬥力。此時此刻,男人站在不高的山坡上,披盔戴甲,望著聚集的大軍,麵帶笑意。


    屬於他的時代到來了,擋在他麵前的第一塊絆腳石,山隆關的紅袍軍,那是一支真正令古陽膽寒的部隊,是值得尊重的對手,也是必須要消滅的敵人。現在,就讓我帶著虎狼之師,踏平山隆關,將古陽的戰旗插滿乾國東北四省。乙文康達心裏幻想著美好願望的時候,親兵來到身邊,低聲說道,大將軍,眾將軍都到了。


    乙文康達點點頭,轉身,戰袍飛揚,朝著不遠處的大帳篷走去。


    與紅袍軍的戰前會議不同,古陽國遠征軍的主旋律是歌功頌德,拍馬屁,一言堂,等等。乙文康達有能力,人盡皆知,可此人,好大喜功,獨斷專行,最不喜歡聽到屬下有不同的意見。此前,斬殺過幾位敢於直言的將軍。此次,集結的各軍主將們,深知大將軍的脾氣,說話時,注意分寸,唯恐被大將軍記恨,戰場上殺人不見血的辦法,有很多。


    坐在東邊的某位將軍,麵貌英俊,身材挺拔,年紀不大,二十多歲,他叫做韓勇傑,古陽王的外甥。為人足智多謀,就是武藝差點,戰功不多。能與身經百戰的將軍們,平起平坐,主要原因是靠著古陽王的破格提拔。在軍中,很多人瞧不起他,認為他隻不過靠著背景,坐高位。韓勇傑看在眼裏,不露聲色,暗地裏努力,要用一個個功勞,改變人們的錯誤看法。


    此次出征,並沒有他的事。可為了立功,他主動請纓,古陽王應允,囑咐他,要小心,戰場上刀劍無眼。


    此時,韓勇傑看出了軍帳內的氣氛不對,他在金廣夏將軍麾下,呆過幾個月。金廣夏將軍不喜歡聽阿諛奉承,讓將軍們,實話實說,能聽的進去不同的意見。可乙文康達卻反其道而行之。


    一群膽小鬼,也配的上將軍的高位,韓勇傑心裏罵道,麵上卻沒有表露出絲毫。


    “大將軍,末將有話,不知能不能說?”韓勇傑沉聲說道。


    乙文康達聽見這聲音,感覺到了對方話中隱藏的不滿,心中升起不快,看了過去,說道“韓將軍,有話直說。”


    “大將軍,莫要輕視袁秀。此人,斬殺鐵根木,有勇,新法練兵,有謀略,有魄力。如今,他的左軍是一支不容小覷的精銳部隊。在失去伍長的情況下,四個普通士兵,用陷阱,詭計,故布疑陣,將三百個敵人,耍的團團轉,誤認為圍剿的是一百多人的隊伍。為大部隊趕到,殲滅敵軍,爭取了寶貴時間。我認真研究過那次戰役,四個士兵表現出的智慧,令人佩服。如果左軍人人如此,那他們的戰鬥力,可就嚇人了。”韓勇傑說道。


    “韓將軍,是從哪裏得到的情報,據我所知,那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士兵,都是百夫長,武藝驚人。他們的敵人,頭領愚蠢,才會吃了敗仗。紅袍軍刻意誇大事實,不過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袁秀不過是匹夫之勇,搞的新法練兵,得罪了許多人。咱們大軍一到,有很多恨袁秀的將士們,會爭相投奔。至於,密探稟告的,河莫族人入山隆關,他們不過幾千勇士,能有什麽用。韓將軍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知道的人,明白韓將軍是好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韓將軍故意擾亂軍心。人言可畏,韓將軍,慎言。”乙文康達冷冷說道。


    韓勇傑被當場潑了一盆子冷水,心知不妙,低頭,坐下,不發一言。心裏卻在怒吼,在他的心中,一直認為,為將者,縱然屬下說話不對,也不該順便扣上罪名,堵塞言路,長此以往,害處多多。


    乙文康達見韓勇傑服軟,心中冷笑,他一向瞧不起這家夥,靠著關係,人模人樣,前來分功勞。不給他一點教訓,豈不是讓別人輕視我。這樣,找個機會,調他護送軍糧,眼不見心不煩。


    “今日,各營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大軍開拔。”乙文康達喊道。


    眾將應諾。


    。。。。。。


    山隆關,軍營校場臨時搭建的戲台四周,人山人海。


    每周一次宣傳處將新編的戲,當眾演出。


    戲都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內容多是古陽軍殘暴摧殘下,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們,生活的點點滴滴。突出了古陽軍的殘忍,與百姓們的悲慘遭遇。每一次都能激起將士們對古陽軍的恨意。


    紅袍軍左軍大部分將士們都有親人,朋友,等等,死在古陽軍的屠刀下,對敵人有著刻苦銘心的恨意。袁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不要忘記仇恨,將仇恨的力量用於保家衛國。


    獨處的時候,袁秀因為此事,深深自責,但他明白,仇恨的力量可以使人發揮出極大的潛力,在戰場能多殺敵,勇敢無畏。並且戰場很奇怪,有時候,你越怕死,死的反而最快,你抱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想法,嚇破敵人的膽,讓他們逃跑,尾隨追殺,反而能活下來。


    今日,當帷幕拉開,沒有雙腿,雙臂,坐在木輪椅上的中年人,被年輕女子推了出來。將士們詫異,以前的戲開演後,演員們先是集體亮相,這一次,看樣子,主角是殘疾人與女子。


    麵對無數雙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年人渾身的不自在,但隨即他想起了那位和善的袁將軍說的話。


    “曹南岸,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自己曾經的悲慘經曆,但你要明白,古陽人要來了,你要讓所有人明白,那群狼是怎樣的殘忍,讓山隆關所有的人明白,城破後,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你講出了自己的故事,等於救了許多人的命,為保衛山隆關做出了貢獻。你做了一件好事,佛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你死後,上西方極樂世界,還是去地獄,你心裏明白。”


    曹南岸當即緊張的差點從輪椅上跳下來,急忙說道“將軍言重了,小人是什麽身份,哪能讓您說對不起,將軍把小人當人看,小人就感激不盡了。小人一定做好將軍囑咐的事。”


    “曹南岸,你記住,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比誰,低人一等。調整好情緒,說出你的故事。”袁秀留下話後,因為軍務繁忙,先告辭了。


    “爹,袁將軍,真仁義!”女兒稱讚道。


    曹南岸點點頭,他活了幾十年,頭一次聽到有大官向自己道歉,僅僅是為了揭開傷疤。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袁將軍卻帶著深深的歉意,並且,他說的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這句話,曹南岸隻在聖賢書中見過,現實中根本不會發生,如果有人抱著同樣的想法,要麽就是讀書讀傻了,要麽就是乳臭未幹,不懂世事艱難。可袁將軍的行事作風,言談舉止,顯然曆經滄桑的人,但他為什麽還會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曹南岸不明白,不理解,但他心裏隻記得一點,袁將軍是個好人。自己一家人生活遇到了困難,袁將軍無償幫助。


    知恩圖報,自己這條命就是將軍的,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袁將軍一聲令下,他也會慷慨赴死。


    曹南岸理了理思緒,袁將軍說過,按照自己想的說,不用說的多好聽,隻要說出心裏話,就行了。


    普通小人物的故事,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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