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亮得比較晚。


    早晨天還沒亮的時候謝夢煙和謝夢影就已經躡手躡腳的起床出門了。


    她們沒有娛樂玩耍的習慣,出門先去撿了些柴火迴來曬在院子裏,又去河邊把自己昨天被弄髒的衣服洗幹淨,最後才迴來生火煮雜糧粥。


    她們知道葉晚凝剛下鄉沒多久搬出來肯定分不到糧食,所以昨天搬進來之前早就把哥哥給她們準備好的高粱米和玉米麵之類的都搬來了。


    雖然三個人吃可能會不太夠,但謝夢煙和謝夢影從小都餓習慣了,她們不怕餓,少吃點也沒什麽,隻要能學到東西不給師父添麻煩就好。


    葉晚凝不知道她們會起這麽早,還做了這麽多的事情。


    她已經有意識的讓自己早起一點了,可醒過來的時候床上的兩個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的,很明顯她們早就起床了。


    而等她從房間走出去的時候,謝夢煙和謝夢影正坐在大門口借著越來越亮的天光看醫書。


    不算明亮甚至還有些偏冷調的光照在她們清瘦的臉上,畫麵安靜又勵誌。


    葉晚凝開門的動靜驚擾了她們。


    “誒?師父,你醒了?”


    “我們給你煮了粥,正在鍋裏溫著呢,我給你盛一碗吧?”


    她們一看到她出來立刻就殷勤的站起來一個忙著給她倒水一個幫她去廚房盛粥。


    葉晚凝洗漱完喝到溫熱的雜糧粥時腦袋裏還懵懵的。


    因為她今天壓根就沒打算在家裏吃早飯。


    按照她的原計劃,她洗漱完就會直接騎車去鎮上買早飯,然後再去郵電局問問有沒有自己的信件。


    因為上次被雨水泡爛了的信不是爸媽寫的,那她之前寫好準備等天晴了就寄迴去問爸媽的信就不能寄了,而他們說好一安頓下來就會給她寄信卻這麽久都沒有寄迴來她有些擔心,今天她必須得問問郵遞員那邊的情況。


    最後就是迴來的時候再假裝在鎮上順便買一些糧油米麵迴來放在家裏了,她空間裏的糧油米麵還有肉和蛋都堆成了山,就是缺少獨自去鎮上假裝購買的時機拿出來。


    她可沒打算吃徒弟們的糧食。


    而且這些雜糧高粱米麵她是真的很不喜歡,口感太差。


    不過現在徒弟們在她已經把雜糧粥煮好還端到了她麵前。


    她不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喝。


    然後她喝著喝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你們吃過了嗎?”


    “吃過了。”


    她原本下意識的以為這倆孩子起得早,早就煮好了粥的話應該已經喝過粥了,鍋裏溫著的是剩下留給她的那一份。


    可旁邊假裝看書的兩個孩子分明就在不停的咽口水,嘴唇也幹巴巴的。


    這一看就不像是吃飽了的樣子。


    但她們偏偏低著頭說自己吃過了。


    葉晚凝不信她們的話,直接把碗放下去廚房看了一眼。


    果然,鍋裏沒有這樣濃稠的雜糧粥了,裏麵殘餘的那些雜糧粥她們盛不出來便往鍋裏倒了一碗水煮著,鍋底下還加了兩根柴火。


    這擺明了就是打算喝剩下的那點洗鍋水!


    這麽窮苦的生活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葉晚凝十分不忍,但她現在確實還沒“買”糧食迴來,所以她隻能快速把雜糧粥都喝進肚子裏,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帶好手套圍巾口罩騎車出門。


    “我去鎮上買些東西迴來,等會要是有人來看病你們就跟他們說一聲,我很快就迴來。”


    她丟下這些話就騎上自行車走了。


    謝夢煙和謝夢影就那麽站在院子門口望著她,站了好久才迴廚房去把鍋裏煮好的那份屬於她們的清湯寡水粥盛出來喝掉。


    她們大概知道師父是嫌棄她們帶來的糧食不好,但他們家裏隻有這些糧食。


    哥哥給她們帶來的糧食已經是家裏最新的那一部分了,陳米他都留在家裏自己吃。


    她們不知道該怎麽才能不被嫌棄得太厲害,隻能坐下來刻苦背醫書。


    或許隻有多看一些,多讀懂一些,到時候師父教她們的話會輕鬆開心一點。


    *


    葉晚凝出門很早,雖然她隻是打算去供銷社隨便買點東西做個樣子,避免被有心人發現她沒去過供銷社就買迴了一大堆東西。


    可她著實低估了這個年代人們的購買力。


    這會兒才不到六點半,供銷社的門口居然已經擠滿了人,而且賣得最緊俏的豬肉已經快賣光了!


    就剩最後五斤了!


    而且還是不太受歡迎的瘦肉和下水!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好多人都在爭搶著要買豬肉。


    她嚐試著往裏麵擠了擠,結果不僅擠不動,還被人推到了最外圍。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葉晚凝直接選擇放棄。


    豬肉嘛,她空間裏多得是。


    空間裏時間完全靜止,不管存放什麽東西都不會變質腐壞,所以她囤的那些豬肉全都是新鮮的,甚至連解凍都不需要。


    但是她得掂量著量往外拿。


    這會兒人多,她不能操作。


    所以她幹脆站在旁邊看,看大家買迴來的豬肉和米麵糧食都是怎麽包裝的,一人最多可以買幾斤等等。


    等她差不多搞明白了,便非常幹脆的再次騎車去了郵電局。


    正好,她運氣很好,一來就碰上了剛騎上車準備開始一天工作的郵遞員。


    她連忙跑過去將人喊住。


    “你好,可以稍微耽誤一下你的時間嗎?請問你這兒有沒有收件人是葉晚凝的信?石坡大隊的葉晚凝。”


    東崗人民公社有十幾個生產大隊,郵遞員就一個,靠他一個人騎自行車一個個大隊輪流送下來時效自然快不到哪裏去。


    但葉晚凝覺得這時效再怎麽慢也不該一周都收不到爸媽的信。


    她來這兒一安頓好就給爸媽寫了信報平安,爸媽之前也說過安頓好後會跟她寫信說一下他們的情況,而且他們出發得比她還早一些,按道理來講怎麽著她也該收到他們寄的第一封信了才對。


    可事實就是等了好幾天都沒有任何音訊。


    她現在有些急了。


    以前看年代文的時候因為敏感問題這些橋段沒有一本書敢細寫,應翠蘭他們怕她擔心又沒跟她說過實話,現在她收不到信又不了解他們那邊的情況,隻能試試看能不能通過其他人的嘴巴了解一下了。


    郵遞員對這樣等不及直接跑來問的人也是司空見慣。


    他掏出石坡大隊的信翻了翻,確認沒有她的信後搖了搖頭。


    “沒有,石坡大隊沒有葉晚凝的信,應該是還沒寄到我們這兒吧,同誌,你別著急,等信件統一發到我這邊我會第一時間盡快送到石坡大隊的,你再耐心等等吧。”


    葉晚凝聽到沒有自己的信後心中那種不太好的預感便更強烈了。


    她抿了抿唇,試探的問道。


    “同誌,咱們這兒能收到從西城農場寄來的信嗎?”


    聽到西城農場這幾個字,郵遞員的臉色立刻變了一變。


    “啊?西城農場那不是調查改造的地方嗎?”


    他下意識的便後退了半步,似乎不太想跟葉晚凝離得太近。


    不過看她長得格外好看,郵遞員稍作停頓後還是不忍心多給她透露了一些信息。


    “同誌,那地方收信寄信沒我們這兒簡單,估計要經過很多道手確認沒問題才能出來,想收到那兒寄出來的信最起碼得半個月到一個月,這還是快的。”


    “而且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要是真有什麽親戚去了那邊,我建議還是不要跟那邊聯係比較好,省得自己也收到了牽連,你要實在放心不下,我建議你別寄信,就寄些吃的穿的過去就行,這個保管能順利寄到。”


    郵遞員說完就直接騎上車走了。


    葉晚凝看得出來對方不太想多說這些事,便沒有再攔著他繼續問。


    而且她通過郵遞員的話現在也明白了,爸媽的情況想必不會跟應翠蘭當初跟她說的那樣簡單。


    具體情況如何她還得去找有權限了解的人打聽。


    在此之前,不如就先按郵遞員說的那樣多給他們寄些東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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