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寧也換了條綠色的娃娃領長裙,腳下是新買的小皮鞋,頭發梳作雙麻花辮,發梢處係了同色係的絲帶,顯得整個人亭亭玉立,一點也看不出是農村姑娘。


    “二叔。”


    小滿歡快地邁著小短腿奔下樓,小手拉著裙擺笨拙地轉了個圈,覺得自己美美噠。


    “我漂不漂釀?”


    季淮南敷衍地唔了一聲。


    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舒雲的身上,看著她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隻覺唿吸都跟著繃緊了。


    她穿了那件旗袍。


    雪青色比較挑人,穿不好的話會有村味兒。


    而舒雲不同。


    她身材纖穠有度,身高雖然不夠高,但是勝在比例奇佳,前凸後翹大長腿,完美地詮釋出了旗袍的美。


    一切都恰到好處。


    仿佛從江南水鄉下裏歸來的仕女,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別看小滿年紀小,實際上是個小機靈鬼。


    她看出了二叔對自己的敷衍,小眼神在二叔和二嬸嬸身上轉了一圈,捂著嘴巴竊笑。


    “二叔,迴神啦。”


    季淮南:“……”


    他寵溺地看了小滿一眼,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人小鬼大的小丫頭。


    舒雲早就被季淮南看得臉紅。


    她也是第一次穿旗袍,原本想著試一試,可這一試就舍不得脫了。


    想必沒有女人能抵抗得住漂亮衣服的誘惑。


    如果能,那一定是衣服不夠漂亮。


    *****


    一家人出門了。


    季淮南拎著昨天買好的迴門禮走在前麵。


    舒雲一手牽著小滿走在中間,季嘉寧牽著她另外一隻手。


    三個人親密異常,一路說說笑笑地跟在季淮南身後,一起去運輸隊坐車。


    走到半路的時候又遇到了昨天的女人。


    她今天穿了一條寬鬆的白底碎花長裙,遮住了高高隆起的腹部,露出來的四肢纖細修長,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懷有身孕。


    看到季淮南,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淮南,這是要出門嗎?”


    季淮南微微頷首。


    不同於女人的熱情,他隻是冷淡地點了下頭就徑直繞過女人往前走去。


    擦身而過的一刻,女人欲言又止地囁嚅了一下嘴唇,眼圈也跟著紅了。


    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哀傷。


    舒雲看在眼裏,她疑惑地看了女人一眼,總覺得這女人跟季淮南之間應該發生過什麽事,比如說愛而不得、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之類的。


    還有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


    一種無力感裏夾雜著嫉妒,對方隱藏得很好,但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一直到走出去好遠,舒雲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就像是被人一直盯著猛看一樣。


    她沒有迴頭,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盯著自己,心裏就更好奇了。


    這是把自己當情敵了吧。


    周水英確實在注視著舒雲。


    以前,季淮南一直沒有結婚,她還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著他是因為心裏一直裝著自己才遲遲不結婚,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她想多了。


    不是不結婚。


    而是沒有遇到能讓他心動的人。


    季淮南的新媳婦可真漂亮啊。


    漂亮得讓同為女人的她都移不開眼。


    這樣的女人就合該讓男人捧在手心裏寵愛,不像自己,過著死氣沉沉的日子,往後餘生,一眼就望到頭了。


    深深歎了口氣。


    她慢慢轉身,準備離開。


    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碰到了同村的許嬌嬌,兩人一起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就將話題引到了舒雲身上。


    “水英姐,你看見那個舒雲身上穿的旗袍了吧,我在百貨商場看到過,就那麽一件衣服竟然要五十八塊錢,她可真舍得,咱們普通老百姓一個月才掙多少錢啊!”


    簡直就是個敗家娘們。


    周水英剛才就看到了。


    雖然她心裏也比吃了檸檬還酸,但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嫻靜地笑了笑。


    “人家淮南是萬元戶,買件幾十塊錢的衣服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嬌嬌你也別心裏不平衡,日後你和舒雲是要做妯娌的人,你處處與她比的話,日子怎麽會過得舒心。”


    她一副溫柔知心大姐姐的樣子。


    一番話卻說得許嬌嬌更加不滿。


    她冷哼了一聲:“我就是心裏不平衡,我還沒進季家的門呢就被壓了一頭,等跟季淮北結了婚,他拍拍屁股去了部隊,留下我一個人在季家,眼巴巴地看著妯娌打扮得跟花骨朵似的,擱誰心裏都不痛快。”


    季家一共兄妹五人。


    季家大姐已經嫁人。


    季家兄弟三人全部參軍。


    老大已經犧牲了,老二季淮南三年前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從部隊退伍,緊接著創辦運輸隊,很快就成了周邊幾個村子第一個萬元戶。


    老三季淮北就是她的未婚夫。


    去年訂婚,說好了今年春節季淮北休假的時候結婚,可這季淮北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幾個月不來一封信,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彩禮也沒有舒雲的多。


    更別說給她寄錢買旗袍了。


    能偶爾寄一封信她就很滿足了。


    要不是真心喜歡他,自己才不受這個冷落呢。


    誰讓季家三兄弟個頂個的一表人才。


    誰讓她就喜歡季淮北的那張俊臉呢,穿上軍裝,簡直能迷死人。


    舒雲哪裏知道自己不過隻穿了件旗袍就引來了未來妯娌的不滿。


    一行四人開著車很快就到了磨盤村。


    舒家夫妻早就等在門口了,遠遠地看見大卡車的影子就趕緊招唿著全家人出來列隊歡迎。


    “趕緊的,新女婿來啦。”


    這一嗓子直接將舒家人全喊了出來。


    舒雲一下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平日裏對她愛答不理的大哥和小弟滿臉堆笑,說話的語氣裏都帶著討好。


    對於季淮南更是捧著。


    殷勤的又是遞煙又是倒酒,還特意請來了村裏德高望重的人來陪著說話,簡直就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不得不讓人感歎金錢的威力。


    舒母樂得見牙不見眼。


    她都想好了,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就跟季淮南提一嘴,讓他給自己的兩個兒子在運輸隊裏謀份差事。


    隨便打個雜都行。


    錢多錢少無所謂,重在參與嘛。


    因此看舒雲也就格外順眼。


    “雲啊,你過來。”


    舒雲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舒母喊到了廚房。


    家裏人多鬧哄,小滿突然來了陌生的地方也比較拘束,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也來了廚房,至於季嘉寧,她則是被舒月拉到了自己的房間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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