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南挺拔的身形僵了片刻後才轉身。


    其實他的酒量一向都很好,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迴事,腦子竟然一而再地發昏,尤其是迴想到剛才驚鴻一瞥的那一抹雪白,頭腦就一陣陣眩暈。


    他清了清嗓子。


    壓下心底翻騰的綺念,提步緩緩走到椅子上坐下,微微低垂下頭,沒有去看舒雲,直接開門見山道:“你不願嫁我。”


    用的是肯定句。


    他並不遲鈍,反而心思格外敏銳,從舒雲的眼裏沒有看到新媳婦的羞澀與欣喜,滿滿的都是防備與警惕,再結合她頭上的傷,很容易就能推理出,這場婚姻非她所願。


    盲婚啞嫁在這時候很正常。


    當初他去舒家上門提親的時候,舒雲也在場,隻是當時她一直低著頭,舒母隻是一個勁兒說她小姑娘臉皮薄害羞,稍坐了片刻就打發她迴了屋子。


    再加上那天人多鬧哄,也沒找到機會跟她單獨說話。


    若是知曉她真實想法,自己是絕對不會強人所難的。


    季淮南的直接了當令舒雲吃了一驚,她下意識地搖頭。


    平心而論,在這個年代,季淮南算得上是百裏挑一的好對象,雖說不知道他為何會耽擱到這麽大年齡,但可以肯定一點,他是個很優秀的人。


    這樣的人隻要他想並不缺女人。


    隻是自己並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也許她會在慢慢相處中喜歡上眼前的男人,但至少不是現在。


    更何況,自己對季淮南的了解並不多,在後世,年齡大不結婚的男人一般多少都有毛病。


    具體就不細說了。


    懂得人都懂,所以,秉著對自己負責的態度,她得問問清楚。


    比如,為什麽這麽大年齡才結婚。


    是不是有什麽隱疾。


    季淮南多精明的人。


    見舒雲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她有話要說,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身體放鬆,聲音也放緩,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循循善誘道:“放輕鬆,有什麽話就直說。”


    “好。”


    舒雲應了一聲,那她就打直球了。


    “我沒有不願意。”


    “那是嫌我年齡大?”


    季淮南挑眉輕笑了一下,望著燈光下含苞待放的少女,他承認自己確實有一點心動,大多數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自己也不例外。


    婚姻始於顏值,終於忠誠。


    以前他不相信一見鍾情,直到見到舒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過也是俗人一個。


    不過,一切的前提是舒雲不排斥自己,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說句自誇的話,他的外形和經濟條件沒得挑。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年齡,整整比舒雲大了十歲,確實差距有些大。


    看著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男人,舒雲莫名就有些緊張,到底是軍人出身,眼神太有壓迫感了。


    她輕咳了一聲,道:“倒不是因為年齡,我就想問一下,你這麽大年紀不結婚莫不是有什麽隱疾?”


    隱疾?


    這兩個字輕飄飄地從那張粉潤的小嘴裏吐出來,季淮南一下子就氣笑了。


    他掃了舒雲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痞笑:“你指的是哪方麵?”


    啊這?


    舒雲愣住了,她沒勇氣直接說出來,小眼神躲躲閃閃地往季淮南身上瞟一眼再瞟一眼,小小聲道:“就是你想的那方麵。”


    “要不你來驗驗貨?”


    季淮南也是氣狠了,說話都有些口無遮攔了,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這樣的話到底是有些孟浪,也許會嚇到麵前的女孩。


    於是他言簡意賅道:“我身體健康,沒有不良嗜好。”


    “那就好。”


    舒雲尷尬地笑笑,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揪著床單,一時間有些詞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季淮南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扔出一句:“睡覺。”


    他主動從櫃子裏翻出涼席打地鋪。


    看著雙手枕在腦後準備入睡的男人,舒雲好心地提醒:“你睡地上不會著涼嗎?我看家裏的空房間不少,要不你去其他房間睡?”


    季淮南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嗓音暗啞:“剛結婚就分房睡?放心吧,在你沒有同意之前我不會碰你,今天先這樣,若是你實在不願意與我共處一室,明天我就搬到隔壁。”


    “不用不用。”


    舒雲尷尬得不行,總覺得自己有種鳩占鵲巢的感覺。


    這是人家的家,人家的房間,自己一來就把主人趕出去,多少有點說不下去。


    索性當異性室友吧。


    這一夜,兩人都失眠了。


    舒雲想翻身烙餡餅卻怕吵到季淮南,隻能保持一個動作仰麵躺在床上,數了一萬隻綿羊以後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睡熟了,發出綿長的唿吸聲後,季淮南才睜開眼。


    以前他倒頭就睡。


    現如今房間裏多了個嬌軟的小媳婦,空氣裏也充斥著她身上的味道,悠悠的甜香鋪天蓋地的往他鼻尖裏鑽,想睡也睡不著,數羊也不管用。


    嘖,熬著吧。


    *****


    翌日一早。


    晨光初曉。


    舒雲醒來的時候季淮南已經不在房間裏了,地上的涼席也被他收了起來,她從床上坐起來,抬眼看了下時間,竟然都快十點了。


    結婚第二天就起晚了。


    得虧是沒有婆婆,若不然肯定要被婆婆罵懶媳婦。


    隻是沒想到沒婆婆家裏卻有個倚老賣老的錢大媽。


    正洗漱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錢大媽叉著腰站在門口,聲如洪鍾,話裏話外都充斥著挑剔。


    “這誰家的懶媳婦啊,結婚第二天就賴床!”


    “太陽都升得老高了才起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天半夜去偷煤去了,就你這樣的懶婆娘,放在舊社會就等著挨板子吧,非得被婆婆罵死!”


    舒雲一臉問號。


    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瘋狗在她跟前裝大頭蒜?


    她一個眼風都沒往錢大媽那邊看,慢條斯理地擦幹淨臉上的水珠,動作優雅,一張清純動人的小臉猶如清水芙蓉,從內由外都透出來一股子高傲的勁兒,看得錢大媽一陣火大。


    她上前一步,惡聲惡氣道:“我跟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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