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推開病房的門正打算進入,就被旁邊的琴酒伸手攔住了。


    在他不解的目光裏,琴酒打量著黑漆漆毫無光亮也毫無動靜的房間,懷疑地皺起眉。


    他剛才明明已經發郵件通知梅洛自己要過來,她怎麽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難道是因為睡沉了沒有看到?


    還是她已經被同住在一個病房的那個男人給處理掉了?


    就在琴酒打算掏槍警戒的時候,就聽見房間裏小泉的聲音懶洋洋地說道:“進來吧,沒陷阱沒死人,你要是嫌黑就自己開燈。”


    琴酒:……


    他沒有開燈,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巧的手電,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坐在沙發上的那兩人的臉上:“這是在幹什麽?”


    小泉:“開茶話會。”


    琴酒嗤笑了一聲,緩步走到沙發邊,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打量著小泉的表情。


    小泉用手擋了一下手電筒的光,不耐煩地說道:“伏特加,開燈。”


    “哢噠”一聲,病房的頂燈被打開了。


    琴酒:……


    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毫無自覺的小弟。


    梅洛讓你開燈你就開燈,這到底算是誰的小弟……


    算了,心累。


    他早晚要把這個沒眼色沒慧根的家夥換掉。


    琴酒收起手電筒,在小泉旁邊的空位上坐下,打量著坐在對麵沙發裏的那個男人。


    讓琴酒感覺有點驚奇的是,在他壓迫感十足的目光威懾下,對麵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居然依舊平靜,平靜到目光裏隻有單純的審視。


    審視?誰給你的膽子。


    琴酒毫不猶豫地掏槍瞄準了對麵的腦袋:“這人是誰?”


    “一個有點小聰明想在我這求職卻遭遇失敗的陌生人。”


    “陌生人?”琴酒冷笑了一聲,“陌生人值得你為他浪費那麽多錢財和時間?你這是有病嗎?”


    小泉:“嗯,我有病。”


    琴酒皺眉,瞥了旁邊懶散地靠坐沙發裏的人一眼:“什麽病?”


    “懶癌,晚期。”


    琴酒:“……嗤。”


    小泉瞥了他一眼:“別呆太久,會傳染哦。沒什麽事就趕緊走。哦,你可以把這位來求職的諸星大先生一起帶走。我這沒有適合他的工作。”


    琴酒重新把目光轉迴到對麵的男人身上,對方也正好把目光從小泉身上收迴來。


    在他槍口的威脅下依舊毫不動搖,神情絲毫未變。雖然此時打量著他的目光裏又多了點意味深長的感覺。


    還真是讓人不舒服的目光啊。


    琴酒微微眯眼,正打算給這男人點顏色看看,就聽見小泉說道:“行了,把槍收起來吧。殺了他你會後悔的。”


    “哦?聽起來你的評價很高。”


    “嗯,他值得我浪費的錢財和時間。但很遺憾,性格不對路子也白搭。我們是兩看相厭的類型,沒辦法共事。你不是早就覺得我選手下的眼光不錯嗎?給你個撿漏的機會。喏,就這位……”


    小泉向著對麵一直保持沉默的赤井秀一微揚下巴:“有能力,但不是我的菜。你要是感興趣就趕緊把人領走。”


    琴酒並沒急著迴話。


    他把槍重新揣迴口袋裏,一邊思索著一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據我所知,不就隻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嗎?隻是在一間屋子裏住了幾天,你就知道他有能力了?告訴我你的判斷依據。”


    “麻煩……”


    小泉低低地抱怨了一句,調整姿勢坐好:“交通事故的事你知道了吧?”


    琴酒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受傷的腳,又在她貼著紗布的手肘和膝蓋上掃了一眼:“你說呢,可真是笑死我了。”


    “是吧,可笑吧。我都摔成這副德行了,你在他身上找到一絲傷痕了嗎?”


    小泉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琴酒扔在麵前茶幾上的香煙和打火機,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琴酒的煙是藍標高盧,是一款經典的法國老牌卷煙,口味濃鬱醇厚,據說在早前深受文藝界的藝術家們所喜愛。


    小泉最開始嫌這種煙太嗆,但漸漸習慣了以後居然也接受了那種獨特的香氣。


    不過她嫌貴,隻是偶爾在琴酒這裏蹭一根。


    琴酒當然瞥見了她的動作,不過沒理會,目光隻是打量著對麵赤井秀一包著石膏的腿。


    和她抽柔和七星的習慣一樣,小泉隻是淺嚐了一口就夠了,隻是把煙夾在指縫裏看著它慢慢燃盡。


    “別琢磨了,他就是膝蓋磕了一下有點腫,沒別的毛病。我為了把人留下,故意的讓人給他打了石膏。不過顯然這位諸星大先生自己也有點想法,所以默認接受了這個安排。”


    小泉把手伸到沙發的靠枕後麵作為掩飾,從係統背包拿出了一柄錘子和一把匕首,全都丟到對麵赤井秀一手邊:“喏,把石膏拆了吧。”


    赤井秀一:……


    他是有想到小泉會在身邊藏槍,匕首也可以理解,藏個錘子……是為什麽?


    在對麵拆石膏的時候,小泉繼續說道:“通過這次車禍就能看出來了,這位諸星大先生的身體素質很好,反應速度也很快。到醫院以後,我又讓醫院給他做了全麵的身體檢查,和我之前的判斷一樣,身體健康,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健康。他會昏過去大概率隻是因為頭部受到了衝擊。


    “諸星先生明明腿沒有受傷,但是被要求裹上石膏也並沒有急著表達異議,而是接受了我的安排。住院的這幾天,我故意沒和他解釋過原因,他也一直配合的沒有追問過。就算知道他必有所求,但是能做到這一點足以說明他性格沉穩,善於思考,而且很有耐性。


    “如果你仔細觀察,可以看到他手上有槍繭。僅以這份耐性而言,我盲猜他的狙擊水平應該不錯。


    “剛才你過來之前我們才聊了一會兒。我問他想要什麽,他說想要一份工作。不過他顯然對安保公司的正規工作都不感興趣。就是這麽個情況。”


    在已知赤井秀一能力和情報的前提下反推出這樣的借口並不難。但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裏,小泉這種仿若見微知著的觀察力就太驚人了。


    赤井秀一完全沒想到,在他眼裏幾乎和自己沒有有效交流的櫻井泉,居然已經從自己身上獲取了這麽多準確的信息。


    那三十二項檢查,原來是障眼法嗎?


    不,身體數據情報泄露的情況也是真的。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組織成員的危險性。


    赤井秀一低著頭,裝作專心拆除石膏的樣子,但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已經豎起來了,後背發涼。


    好可怕的女人……


    另一邊,琴酒同樣聽得眼睛發亮。


    梅洛這種獨特的獲取情報的方式是他從沒想過的,居然讓他有種學到了的感覺。


    看赤井秀一已經拆完了石膏,小泉於是又對他說道:“諸星先生,我旁邊這位是我的,唔,生意上的夥伴,路子很野。如果你想要的是那種工作,可以考慮一下跟他聊聊,大概能滿足你的要求。”


    赤井秀一抬頭,目光剛好和琴酒打量的視線撞上。


    鑒於櫻井泉超乎尋常的觀察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預判,赤井秀一也有點擔心,如果自己在她身邊呆久了會不會泄露出更多情報。


    而且她居然把自己送到了琴酒手邊,這麽好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


    於是赤井秀一向琴酒略微點了一下頭表示友善。


    在聽小泉判斷赤井秀一是個狙擊手的時候,琴酒其實就已經有點動心了。


    別的不說,萬用的狙擊手永遠不嫌多啊。


    不如先把這個諸星大拉到訓練場去試試他的成色?


    他們不過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沒來得及說話,小泉忽然起身說道:“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溝通,我不管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進原本屬於赤井秀一的病房,把裏麵屬於赤井秀一的私人物品一股腦地扔出來,然後“咣”地關上了門:“出去的時候記得關燈關門,謝謝。”


    琴酒:……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也沒有避諱,大大方方的當著琴酒和伏特加的麵脫了病號服換衣服,向對方示意自己身上並沒有攜帶槍支之類的危險物品。


    琴酒把煙頭收進隨身的金屬煙灰盒裏,起身走到病房門口敲了兩下:“福島家支票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敢甩開我試試。”


    說完,轉身離開。


    赤井秀一跟在他身後三步開外的距離,雙手自然下垂,很自覺地沒有做什麽雙手插兜之類的小動作。


    琴酒心裏頗為滿意:“走了。”


    “好的,大哥。”


    伏特加乖覺地走在最後麵,盯著赤井秀一當監控,然後隨手關燈關門。


    琴酒:……


    如果諸星大好用的話就把伏特加送給梅洛吧。


    嗯,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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