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隻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他看,轉過頭去,隻瞧見了一個可疑的女人的背影,他沒多在意,這種視線他已經習慣了。


    蘇憶暫時不想碰見裴哲,隻能繼續在外麵轉圈,過會再迴去。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兩個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一些的那個從懷裏掏出半個饅頭,好像有些發硬了,第一下沒掰開,又用力掰,才分成了兩半,把其中大一點的那半給了另一個孩子。


    這是兩個小乞丐,麵前擺著一個破口的碗。


    蘇憶實在覺得他們可憐,走到他們麵前,丟下了幾個銅板,轉身準備走。


    多了對他們也不好。


    那個大一些的叫住了她,“謝謝這位恩人,您需要我們幫您把這些東西送迴您的住處去嗎?”


    畢竟蘇憶還是顯得很瘦,手裏拿的東西又確實多,雖然穿的不錯,但身邊沒有丫鬟小廝之類的。


    她給的多,是這段時間倆兄妹收到的最大的一筆善心,都夠他們吃好幾天的饅頭了。


    蘇憶有些詫異的迴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個。


    “我就住在這附近,倒是你們兩個孩子,早點迴家去吧。”


    兩個小孩一個看起來大約九十歲,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穿的也破破爛爛的,著實可憐。


    但是蘇憶這話讓兩個孩子都垂下了頭,大些的那個還把小的安慰了一下。


    又抬頭迴她:“我們已經沒有家了,是流浪來柳城的。”


    蘇憶心裏升起幾分歉疚,“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們……”


    “沒事的,恩人。”


    蘇憶又看了看那個小的,從買的東西裏找出一盒糕點遞給她。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點心?”


    那小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又看著蘇憶,眼神裏是渴望的,但是卻搖了搖頭,“謝謝恩人姐姐,小漾不餓。”


    蘇憶又看了看這兩兄妹,幹脆就地坐了下來。


    “那你們陪我一起吃可以嗎?我有些餓了,一個人吃不完。”


    哥哥帶著妹妹坐了下來,接過了蘇憶遞來的點心。


    “謝謝恩人。”


    “謝謝恩人姐姐。”


    小姑娘倒是好哄一些,拿著糕點就慢慢嚐了起來,哥哥拿著了,卻沒有動。


    蘇憶也不催,隻說:“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們兩個人是怎麽來的柳城?”


    小少年在蘇憶鼓勵的眼神下慢慢開口。


    他們兄妹倆一個叫段光,今年十二了,一個叫段漾,今年十歲。


    原本是跟著母親從梅嶺鎮出來,她夫家當兵去了,迴來的卻是一捧白骨,婆家唯一的長輩婆婆悲傷過度也跟著走了。


    一個寡婦沒了婆家,受到了很多流言,她隻能帶著兩個孩子投奔娘家。


    好在兩個孩子乖巧聽話,她省了很多心。


    隻是盤纏不夠,沒東西吃了。


    路過一條河,她就下河去,準備撈魚吃。


    魚是撈上來了,但是人卻在四月的天裏染了風寒。


    她咳個不停,隻能到最近的柳城來尋醫看病。


    人是到了柳城,也看了醫館。


    隻是來的遲了,現在救治也來不及了,終究還是離開了兩個孩子。


    醫館老板見兩個孩子哭得可憐,免了他們的看診費和藥錢,還給了點錢,幫他們把母親葬下了。


    兩個孩子就這樣沒了爹,沒了娘,沒了家。


    尋常用工根本不收這麽小的孩子。


    兩人隻能在柳城的巷子裏乞討度日。


    好在柳城的人都有錢,兩兄妹在善心下,還是能勉強飽飽肚子,隻是沒地方住。


    蘇憶聽得心裏一陣唏噓。


    真是可憐,這夏日裏倒還好,到了冬日可怎麽熬得住啊?


    “要不,你們倆跟著我走?”


    男孩猛的抬頭看向蘇憶,眼裏帶著警惕與掙紮。


    小女孩則是有些期待,這位恩人姐姐看著就很漂亮,還給她東西吃,一定是個好人。


    “我管你們吃飯,你們就跟著我做一些能做的活,做做家務什麽,行嗎?”


    “等你們長大了,想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行。”


    段光眼中的警惕逐漸消散掉了,他看了一眼妹妹。


    他一個人怎麽樣都無所謂,隻是妹妹跟著他,吃飯都成問題,他沒辦法拒絕蘇憶。


    他點點頭,“好,我們跟你走。”


    蘇憶滿意的站起身來,瞧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迴酒樓。


    “那你們就跟著吧。”


    段光一言不發的從她身旁拿起買的東西,蘇憶挑了挑眉,順手就牽起小姑娘的小手在前麵走著。


    等到了酒樓,果然沒在大堂裏看見裴哲。


    蘇憶心裏不免鬆了一口氣。


    招來店小二,“你幫我在我房間旁邊再開一間房,準備洗澡用的水和兩套小孩穿的衣服送過去。”指了指兩個小孩。


    “再準備幾個菜,送到我房間。”


    “好嘞,您稍等,我帶您上去。”


    店小二拿了鑰匙就帶著蘇憶三人上了樓,給兩個小孩開了門。


    段光段漾進去,有些手足無措,他們第一次住這麽這麽好的房間。甚至連凳子都不敢坐,怕弄髒了。


    蘇憶對他們說,“你們先跟著我在這裏住幾天,有事就到隔壁找我。”


    兩小孩點點頭。


    蘇憶又繼續,“你們先洗洗澡,換身幹淨衣裳,等會到隔壁我們一起吃個飯。”


    也不等他們再迴應,蘇憶就出去了,迴了自己房間。


    哥哥看著妹妹,妹妹看著哥哥,這時店家送水和衣服來了,段光讓妹妹先去洗澡。


    等段光段漾收拾好去蘇憶房裏時,飯菜早已上了。


    蘇憶笑著衝他們招招手,“快來吃飯吧。”


    對他們來說,這頓飯太豐盛了。


    幾大碗白米飯,好幾個肉菜,還有一整隻叫花雞。


    他們突然有些不敢上桌了。


    這是除了娘之外,第一個對他們這麽好的人。


    他們沒有什麽可以迴報的,也沒什麽值得她付出的。


    段光看著妹妹。


    她這段時間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的,本來養的白白淨淨的小臉,生生瘦黃了許多。


    如果這位恩人願意給他們兄妹,不,給他妹妹一口飯吃,他段光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她。


    這樣想著,段光就牽著段漾上了桌,和蘇憶一起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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