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搖椅上,夏佐感受腳底傳來的舒爽,女仆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瞧著他的反應。


    “嘶.....鮑克蘭皇宮整天除了喝葡萄酒,就是按腳,沒別的......”


    觀戰席酒酣耳熱,貴族小姐搖著扇子,主賓盡歡,心情歡暢。


    今天是比武大會開幕,兩排鼓手身著豔麗的服飾,喇叭手將金色的樂器貼緊唇邊,鼓起胸膛一吹,嘹亮的信號傳遍場地。


    旗手吆喝一聲,碩大的旗幟從場地中央架起,繡的是騎士大戰巨龍和巨人的場景,畫中巨人有兩隻左腳,全部踩在騎士的身上,後者則用一把金燦燦的長矛戳穿了巨人的心髒,巨龍在一旁虎視眈眈,這表明了第一天的比鬥項目。


    表演賽,困獸與騎士。


    場上,八名騎士圍繞著一隻沙爾瑪嚴陣以待,護甲閃爍著精光,盔纓的上的不同染料代表他們的勢力,軍械官給怪物的尾巴上纏捆了一串銅鑄造鈴鐺,目的是為了讓參賽騎士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來怪物的位置,可很明顯,他們並不像獵魔人一般對付怪物遊刃有餘。


    夏佐稍微抬起一隻眼睛,這隻沙爾瑪還是他從麥提那運過來的。


    “殺!“隨著一聲冷酷堅定的叫喊,八名騎士同時發動攻擊,他們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朝著那隻龐然大物撲去。但是他們的速度太慢,遠遠沒有達到這隻沙爾瑪的速度,很快便被甩得沒影兒了。


    沙爾瑪縮成球狀,將身穿笨重鎧甲的騎士挨個撞飛,不講道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從怪物側麵竄了出來,手中握著鋒銳的鋼劍,朝著龐然大物的頭顱刺去,怪物似乎察覺到危險,立刻轉過身子,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向騎士脖頸。


    後者沒有退下,冷靜甩動護頭盔甲,狠狠朝怪物的麵頰頂了迴去,他是唯一沒攜帶盾牌的騎士,瘋狂地進攻,總能熟練地砍進沙爾瑪岩石皮膚的縫隙,幾番來迴,怪物噴出鮮血,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嘟嘟——嘟!”


    略顯歡快的調子段落響起,最後一名穿著黑金鎧甲的參賽者獲得了勝利,他喘著粗氣,很禮貌地將倒在地上的騎士一一拉起,贏得了所有人的讚賞。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從台下走了出來,她的皮膚白皙,頭發金鶯一般耀眼,潔白的褶皺領如一捧牽牛花,翠綠色的寶石點綴項圈頂端,禮服是墨綠與明黃配色,胯大於肩,腳步虛浮踉蹌,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


    是女公爵的貼身侍女薇薇安,今天負責主持賽程的銜接,看起來昨晚沒睡好。


    她上場先讚頌了女公爵的偉大,緊接著,為擊退沙爾瑪的騎士頒發獎品。


    “我謹在此恭喜你,來自麥提那的沉默騎士,這是一把由精靈學徒打造的符文劍,願它在黑夜裏為你指引方向。”


    騎士抬頭注視一陣觀眾席,接過夜光劍,嚴肅而神聖。


    遞出鋒利的武器後,薇薇安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作為第一屆比武大會的守護者,宣讀對後續比賽的誓言。


    “各位英勇的騎士和尊貴的小姐!聚集在我們麵前的參賽者!全是經驗最老練、品德最高尚的騎士!他們來自世界各地,前來追尋榮耀!”


    “現在,請隨我向你們的榮譽起誓!不在接下來的比試中使用魔法、詛咒、草藥等陰邪之物!讓你們的狡詐通過正途展現!”


    “以靈魂投身榮耀之戰,任何騎士都可以在比鬥中打扮成傳說中英靈的模樣,你們可以是海姆達爾!屠龍勇士!蒼鷺的化身!無人該因此遭受嘲弄,請用尊敬與鼓勵的眼光看待場上的所有人!”


    “最後,我在此誠摯地歡迎各位騎士!希望我能為你們指向通往榮譽、勇氣與光榮的道路!”


    說完,她深深鞠了一躬,利用俯身偷偷打了個哈欠。


    台上的女公爵見狀,也打了個哈欠,她正優雅地抱著宮廷裏的母貓,維持公眾體麵,目光複雜看向夏佐。


    後麵,將會有紋章官來挨個喊出參賽者的名字,品讀頭銜,並且向眾人傳達他們所侍奉的信仰。


    不願透露姓名的騎士,將會被統稱為沉默騎士,他們隱藏了麵容,對應的就不能發表任何看法,隻能通過戰鬥來表現自己的態度。


    假如有人對他們發起挑戰,沉默騎士沒有資格拒絕,失敗將直接退出比鬥。


    夏佐派了兩個身手不錯的獵魔人參賽,他對於比武大賽的最終獎勵‘陶森特之心’沒什麽興趣,但假如能幫女公爵把家族珠寶留在皇室,他同樣樂意效勞。


    他的心思在其他地方。


    “宮廷的線斷了,還有莫呂的線,地下藝術聚會......”


    他有些鬱悶地迴憶惡獸案件,昨天趁月圓,他想帶著女公爵一起去營地聚會,這女人非要她的貼身侍女陪著,說每年生日都是薇薇安陪她過,今年也不能例外,最後夏佐決定一勺燴,帶著身穿漆黑盜賊服的兩女偷偷溜進帳篷,後半夜都沒睡好。


    麵對一名高階吸血鬼的挑釁,他壓力很大,閉膛連發。


    停下這方麵的思考,夏佐將視線放在遠處的使節身上。


    他已經下令封鎖了城市,等著看惡獸的動向,對方需求器官血液之類的東西,倘若隻是殘暴的愛好便不會受到影響,但隻要惡獸的案件牽扯到普通人,正常人,乃至王侯貴族,都會像先前的鶴山強盜一樣留下蛛絲馬跡。


    封城是不會出錯的決定,卻要安撫好各方勢力。


    昨天向外公告首席騎士抗匪犧牲,幼稚地想,他承諾於使節的帳是清空了,但夏佐私下偷告訴柯維爾和科德溫,首席騎士“隻和他們聯係”,並且因為任務而不便現身。


    果然,在眾人眼中死過一次的馬甲依然好用,使節才不管死活,隻要有利益交換,他們甚至不介意和場上的瑪爾沙做生意。


    女人和好酒留下了他們。


    柯維爾來問過一次阻魔金的事情,夏佐派人同他交換了南方屠殺列魔人的信息,以及女術士在麥提那徒手震開阻魔金的方法,這個來自冒險國度的商人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希望加價詳談細節,這在夏佐的意料之內,書中說任何討厭傳統的人都會滾去柯維爾,那裏有無數希望打破主流的科學家,隻言片語中,夏佐甚至看出了機械、工程師、以及工廠的雛形,事實上大陸的玻璃與食鹽市場正在被他們壟斷。


    今早清晨,兩者聊了聊大陸格局上的事情,對於經濟和政治的理念契合,一見如故,使節還送來了一件海狸皮領子的外套,並告訴夏佐有空會帶他出海。


    科德溫就好對付很多,夏佐僅用一些簡單的藥劑配方就糊弄了過去,都是解毒、打胎、安胎、提升男子能力的,對方很感興趣,因為在外行看來法師的作用無外乎爾爾,他們理解也不錯,巫師世界的大部分魔藥都是來增幅獵魔人的,普通人根本喝不了,而其他地方培養獵魔人不可能有夏佐這麽高的成功率。


    對方同樣寄信,希望找空一起去凱爾莫罕登門拜訪,夏佐口頭上答應,但要提前找維瑟米爾問情況。


    有個有趣的巧合,今晚他要參加的藝術家聚會,正離先前逃走女戰士藏匿的葡萄園所去不遠,位於一個精靈歌劇院遺跡,調查結束後他說不定可以去看看情況。


    “不知道維瑟米爾最後有沒有去執行委托......”


    夏佐無奈地笑笑,他發現事情果然得一件一件來。


    不知不覺間,開幕表演結束,宮廷總管於勒踏上觀眾席,畢恭畢敬對著女公爵鞠了一躬,向夏佐微笑致意。


    身為司儀官,他總能用最合適最穩妥的方法維持體麵,讓人不禁懷疑,這家夥上半輩子隻學了如何給人分三六九等。


    隨行男仆幫他遞來一個冊子,上麵記著一些想要特批出城的家族。


    女公爵表情不耐煩,壓著性子讀了下去,按照夏佐的交代,將上麵的家族名字全部劃掉,可看到瑪琳·卓斯瑪塔的名字時......猶豫迴頭瞧了一眼這名字的主人。


    席位上坐的正是哥利亞的姐姐,陶森特的女侯爵,如公國其他貴族一樣,她想讓商隊出城做葡萄酒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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