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


    已經被侵蝕得隻剩一層皮囊的貝納德,在美杜莎帝國中部永遠的停下了腳步。


    距離他想要親眼一觀的美杜莎帝國帝都——聖蛇王庭,不過還有十餘天的路程。


    不斷的分兵,讓這位世紀名將的最後時刻,身邊竟隻有數十名護衛。


    在被追擊的蛇人包圍之後,蝮蛇種族長雷克斯親臨戰場。


    說不清是被逼無奈,還是到最後義無反顧的反攻聯軍。


    在美杜莎帝國熊熊燃燒過一場的野火,最後一點殘餘火星也終於被掐滅了。


    不過,雷克斯在這最後一刻又多輸了一場。


    奔波如此之久,居然還不能親自摘下此人的頭顱。


    他深感不快。


    原來貝納德早在三天前就死了。


    隻不過虎死不倒架。


    十餘名下屬按照他的要求,用提前做好的規劃,將貝納德遺留下的兩個聖遺物利用到了極限,成功又將數千蛇人組成的追兵戲耍了三天。


    這一場突擊已經成功得十分誇張了。


    但貝納德的最後一刻還是遺憾的。


    他遺憾於沒能親眼看到,那座由聖光帝國帝都,改造而成的聖蛇王庭。


    匆匆趕來的雷克斯,確定貝納德死亡之後,吐出一口黑霧,將已經窮途末路的最後一支軍隊腐蝕得灰飛煙滅。


    隻留下貝納德這層不到50磅的皮囊,帶去給瑪格麗特女王交差。


    幾天後。


    這層皮囊被法蘭克從瑪格麗特女王那要走。


    他實在好奇被貝納德用了什麽奇物,才能在【死神眼淚】這種奇毒之下堅持這麽久。


    但結果是無論經過何種魔法實驗分析,都得出貝納德沒有使用任何神物維持性命的結論。


    身體之中隻有一些殘餘的雷電元素遺留。


    法蘭克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經過他的巧妙設計。


    他那箱提前下好毒素的,故意在戰場上被繳獲的精神力補給藥劑。


    其中的毒素累積後,足夠讓數百個貝納德直接暴斃。


    可是貝納德卻存活了這麽久,給他們造成了這麽大的麻煩。


    難道就僅憑電擊就能壓製這種奇毒?


    這明顯絕無可能。


    他所不知道的是。


    貝納德真的沒有任何能壓製【死神眼淚】的寶物。


    隻是他喝的太少了。


    蛇人還是低估了人類的貪婪。


    法蘭克那12支一箱的精神力補給藥劑,經過人類軍隊上交流程的層層盤剝,真正到貝納德手中的隻有一支。


    而且還是經過最後過手的藥師,截流一半後的稀釋版本。


    高級的精神力補充藥劑,在高級資源匱乏的人類帝國,那可是按照“滴”來計價。


    最後法蘭克將貝納德好好安葬在了一處山崗。


    對於此名有資格當他們對手的人類,他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尊重。


    埋在貝納德的山崗,長滿了一種暗黃色的竹子。


    風一吹過。


    竹葉沙沙作響,除開有些寂寥,也算得上一處好地。


    低矮的墓碑沒有落下名款,就唯有一句簡簡單單的墓誌銘。


    “這個時代的人類活得像一聲聲歎息,而他是一聲刺痛胸膛的咳嗽”


    ……


    ……


    寒月國曆第七年,六月,夏。


    戰火並沒有影響到年複一年的,大馬士革蟬的喧鬧。


    這群隨著綠霧森林的發展,出現在新月領的小家夥。


    似乎在甜葉樹瘴氣的影響下,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變異。


    叫聲超乎尋常的響亮。


    這本沒什麽。


    隻是落在家破人亡,擁擠在新月城外,排隊苦苦尋求一個入城機會的難民耳中。


    就好像一首葬禮進行曲。


    他們不值錢的眼淚,不值錢地流個不停。


    “守衛大人,您行行好吧,就算隻讓我的孩子入城可以嗎?”


    已經當上城守隊長的小傑克,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站在城牆之上,打盹的年輕哨兵了。


    他無情地推開懷裏抱著一個嬰孩,手裏牽著一七八歲女孩的夫人。


    冷冷說道:“什麽也不會,就不要來排隊了,趕緊帶你的孩子滾去北方。”


    這已經是他給出的最好態度了。


    每天要應對這種擠在隊伍中,想通過賣慘入城的蠢貨,實在有些疲憊。


    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不符合卡爾大人定製的規則,還要來排隊。


    平白無故地增大了他許多工作量,要不是看在這女子也確實可憐,他可能就要試試,自己新收繳的尉官皮靴,用起來順不順腳了。


    “嗚嗚嗚嗚……大人……我做什麽都可以……”


    女人哭嚎起來,本就襤褸的衣衫,被她自己一拉,露出大片肌膚。


    胸前一片白花花的,看起來應該特意洗過。


    不過她那被饑餓的小兒子吸食的幹癟的乳房,如果沒有特殊愛好,令人提不起一點興趣。


    小傑克見慣了這種場麵,腳尖蹭了蹭地麵,正準備給這發瘋的女人來上一腳時。


    一道聲音攔住了他。


    “給她點糧食,讓她把小孩留下吧。”


    極少會前來視察的卡爾,喊停了小傑克。


    “陛下!”


    小傑克立即轉身,帶著數百人的衛隊成員,躬身行禮。


    在他們身後數千人等待核查的長隊,自覺低人一等的他們,全部單膝跪地。


    從遠處看,就好像一道無形的空間之刃掠過,將這條長龍的上半身全部截斷。


    卡爾揮揮手背,示意免禮後。


    他開口說道:“孤兒院過兩天就會建好,要是有這種小孩的話,放進來一些吧。”


    “是。”


    小傑克立馬應答。


    “再給她一套新衣物吧。”


    看到婦人在匍匐在地麵之上,攏著自己衣物,生怕髒了他眼睛的狼狽樣子,卡爾又補充了一句後,牽著戴芙妮就轉身離去。


    其實還並沒有什麽建造孤兒院的計劃。


    湧入的難民之中,一些有天資的孩童早已經被有著特殊渠道的湯姆收攏,全部帶到鬥獸場中作為死士培養。


    但是卡爾隻要想建,光憑一個念頭,一座完善的孤兒院,過兩天就能樹立在新月城中。


    至於為什麽想建。


    剛剛在小傑克想要出腳踹醒這個可憐女人時。


    那名七八歲的大孩子,往前踏出了一步,擋在了女人身前。


    雖然他還在努力接受,從小教導他要自尊自愛的母親,放棄所有尊嚴的屈辱。


    但還是跨出了這毫不猶豫的一步。


    這打動了卡爾。


    他想起母親曾經也在溫泉領開設過孤兒院,還給他留下了奧德裏奇這名人才。


    於是就順手而為了。


    不過這也得益於他最近的心情不錯。


    蛇人帝國的進攻,因為一場名為“白鱗病”的傳染疫病,被無限期擱置。


    這場瘟疫不僅在蛇人軍隊中傳播,據說在美杜莎帝國之內也在橫行。


    感染此病的蛇人,一開始會感到身體忽冷忽熱,渾身瘙癢。


    然後隨著病情加重,他們堅硬的鱗片會褪色軟化。


    到完全病發,下半身柔軟的鱗片就無法支持他們行動,隻能臥於病床。


    至於這場疫病是誰的傑作。


    隻用看一眼。


    蝮蛇種族長法蘭克的全力一擊,摧毀的一座長滿黃竹的小山丘。


    便可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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