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福克斯離開的背影。


    卡爾突然想起之前一次在晚餐後的聚會。


    那是在新月城城堡之中,眾人大吃一頓過後。


    被巴卡灌得爛醉的虎克,緊握著剛率隊從執勤一線下崗迴來的福克斯。


    虎克已經將近四十,由於常年的思考,雙鬢已經染上了風霜,眼袋沉重,喝醉時他的雙眼紅紅,看起來更為蒼老。


    在凱恩大陸,一個不能修煉之人就算有著藥物的保養和調理,在布滿魔力元素的空氣之中,也很難度過100歲的死亡大關。


    感覺自己此生已經過去一半的虎克,借著酒意淚眼婆娑地握住福克斯。


    他悲愴大喊道:“福克斯,哥哥要是有一天死了,卡爾大人就是你的哥哥。日後,你一定...一定要幫哥哥......找到該死的神明問個清楚。為什麽......不給哥哥一點天賦,讓我陪著你走久一點......”


    福克斯絲毫沒有在意,虎克嘴裏四處飛濺的酒沫。


    他摟著哥哥,就和小時候哥哥在小巷之中,壞小孩的圍毆中將他摟住的姿態一模一樣。


    他輕拍著哥哥的背,看了看卡爾,又看了看城堡的天花板。


    隻有喝得微醺的卡爾知道,虎克已經在借著酒意在為癡癡傻傻的福克斯鋪路,而福克斯抬頭看的也不是天花板,而是被層層天花板遮蔽的天空。


    虎克的埋怨神明的玩笑話,他當真了。


    片刻後,福克斯懷裏的虎克沉沉睡去,他將虎克背起朝城堡之中卡爾為他們兩兄弟準備的臥室走去。


    福克斯的背影有些不開心。


    剛剛將虎克灌醉的巴卡,屁股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試探著說道:“福克斯,我送送你。”


    “嗬嗬。”


    巴卡聽到不冷不熱的迴應,釘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酒桌之上的人,都埋怨地看著他。


    其實大家都知道,虎克是一個自尊心極度強烈的人,這種人往往內心之中深藏著難以吐露的自卑,他們不能接受任何對他們的憐憫和照顧。


    看著眾人的實力一天天進步,無法覺醒的他心中是既欣喜又遺憾,心緒就像一張永遠抹不平的報紙,狼藉又脆弱。


    所以當巴卡提出男人拚酒的意見,虎克是第一個站起來答應的。


    但他很快就在這場遊戲中敗北,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又怎能和在座的各種序列者對喝。


    已經玩上頭的巴卡還在給自己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這讓已經頭暈目眩的虎克隻好按著巴卡提出的百杯比一杯的玩法,繼續硬喝。


    直到福克斯在布滿蚊蟲的春夜下崗。


    夜裏。


    巴卡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都沒有睡著覺。


    一咬牙,叫醒了他隔壁房間沉睡的奧德裏奇。


    讓奧德裏奇狠狠給了自己兩耳光之後,心中的愧疚感才舒服了許多。


    ......


    ......


    橋頭戰場。


    此時。


    森蚺蛇人領軍林肯提著他那柄,被稱為“哭泣森林屠殺者”的五階巨斧。


    正觀察著周遭戰場,伺機緩慢後撤,想要迴到陣型之中。


    六階實力的他其實有著短暫的浮空能力,但是空域已經被三頭奇美拉和天使的聖光鋪滿。


    而且此時,他也不敢拋頭露麵。


    因為狄安娜的出手,他現在這個落腳的位置十分尷尬。


    前不前,後不後,剛好卡在了卡爾部隊的前線和後方營帳之中。


    繼續前衝,他毫無把握。


    後撤的話,他一人又不敢直接衝擊重甲獸人軍團的後方。


    雖然這樣肯定會製造出混亂,給己方部隊製造出優勢。


    但是他的命隻有一條,遭受圍攻不死也得重傷。


    那些傳說之中沙場之上的萬人敵,往往也都死在了戰場之上。


    作為森蚺蛇人近些年來冉冉升起的將星,他還沒有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輕賤。


    他的命隻有一條,而手下士兵卻有數千名。


    孰輕孰重,他的心中有數。


    “嗬嗬。”


    一聲充滿嘲諷意味的奚笑,刺入他的耳膜。


    林肯停下後退的動作,圓而小的眼睛精準地在因為三頭奇美拉而五彩斑斕的夜色中,看到了剛剛射傷了臉頰的那名人類。


    嗯?


    就如此實力?


    林肯瞬間認定這一定是用來引誘他出手的誘餌。


    他克製住心中憤怒,繼續向後退去,準備找一個三頭奇美拉攻擊的空當,跳入萊茵河中脫離此地,再重返戰場。


    趕來的福克斯,笑得十分燦爛,像小孩子之間的惡作劇般,腳尖挑起一團土塊踢向林肯上身。


    正在倒退的林肯冷哼一聲,土塊在行進的半空碎為齏粉。


    “嗬嗬?”


    又是一塊土塊襲來。


    林肯退後多少,福克斯就前進多少。


    一直保持著,僅需要一瞬間的衝刺就能夠觸及的攻擊範圍。


    林肯被如此兒戲的攻擊和不用翻譯就能聽得懂的語言,弄得很上頭。


    他充滿殺意的冰冷目光烙印在福克斯的笑臉之上,但還是咽下了這口氣,一邊留心著戰場,一邊向後退去。


    隻要再後退十米,他就能躍入河中。


    此時,獸人重甲軍團的後方已經注意到他。


    最後一排等待著頂上前線的戰士,紛紛調轉身形,舉起盾牌警惕地防守著他。


    林肯後方的福克斯雖然臉上笑容燦爛,但心中無比焦急。


    在生活之上,他是一個套被子都不會的笨蛋。


    但在戰鬥之上,他是一名恐怖的天才。


    通過他近距離的細節觀察和之前林肯的出手方式。


    他的腦海之中已經模擬了數百次兩人的對戰。


    最終他得出一個結果。


    要想戰勝眼前這名實力超出他的蛇人,他不能先出手,隻能後發製人,借著他的特殊序列能力,才有三成勝算。


    可林肯就算是麵對壓製實力在五階的他,都一直避戰後撤,這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突然。


    變數突生。


    “殺殺殺殺!!!”


    一道胸甲上還帶有極大凹槽的獸人大叫著,從陣型後方衝出。


    原來是狂暴時間還沒過去的巴魯,掙脫了特特的壓製。


    再次殺向目光之中所能看見的唯一敵軍——林肯。


    林肯沒有眉毛的眉頭皺起,被封了後路的他,隻能出手迎戰。


    但他的目標卻不是離他還有數十米的特魯,而是他所麵對的福克斯。


    聰明的戰士不會將後背留給敵人。


    這個晃蕩了半天的煩人誘餌,他是不得不咬了。


    他倒要看看這纖細的魚竿,能否釣起一隻深海裏的狂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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