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北境的太陽似乎也有點懼怕這無情的飄雪寒風,五點左右就躲入雲層的厚實棉被之中。


    這時,赫安的船隊出現在了肉眼可見的遠方。


    赫安透過飛雪,看到了拋錨停泊在一處“u”字形河灣的三艘帆船,還有其後陸地之上臨時挖築出的防禦工事。


    這場景莫名讓他覺得滑稽,一些土堆和壕溝就想抵擋住他的重炮轟擊,戰勝這樣天真的對手說出去都令人笑掉大牙。


    這種程度看起來不過是打靶訓練的戰鬥,他決定不等泰格的迴應同時進軍,直接一馬當先控製戰場。


    在他的指揮下,艦隊迅速推進,把夕陽映照得赤紅的河麵推出兩道白波翻湧。


    看著瑟縮在戰壕,起起伏伏不知道在忙碌什麽的人影。


    他得意中帶著譏諷說道:“起炮!好好瞄準!別給我打到船上了,朝那群蠢貨給自己挖好的墳墓給我狠狠地轟!”


    三艘戰船之上的炮台鏈條聲“哢哢”作響,在一番操作之後通通對準了赫安的指向。


    正當他們準備好開炮之時。


    一陣嘈雜之聲擾亂了天地。


    四麵八方升起無數隻烏鴉,漆黑的羽毛中猩紅的眼睛閃閃發亮,像一道被朱砂點綴的華麗帷幕一般,即將為一場殺戮大戲拉開序幕。


    視力出眾的赫安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大喊道:“激活法陣!!!快激活法陣!!!”


    戰船上自帶的二階防禦法陣,成了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在他所看到的景象中,烏鴉們五隻一組,四隻烏鴉鳥爪上各自抓著根綁帶,綁帶下方吊著枚椰子大小的黑烏烏的圓形炮彈,此外還有一隻烏鴉停落在激發炮彈的扣環之上。


    這種特殊的空襲小隊正朝著戰船唿嘯而來。


    趁著防禦光罩還沒有完全覆蓋,赫安立即拿過一把長弓,想要引爆一處烏鴉密集之處的炸彈,以此來減小部分壓力。


    弓弦緊繃,“嗖!”的一聲。


    長箭精準地朝一組烏鴉爪下的炮彈飛去。


    不料,在半空之中被另一隻箭矢擊歪,兩箭通通無力的墜入河中。


    他朝著突兀出現的箭矢方向看去。


    剛扭頭,一道流光直直向他飆來。


    他立馬拔劍橫揮,炸出一道鬥氣將箭矢齏粉。


    河灣閉口處,“u”字形河灣的最外側與開口平齊的小山丘上。


    力竭的福克斯也不管船上的綠頭發的攻擊目標能不能看清,高高舉起還有些麻痹的右手,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赫安好像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嗬嗬”,但他此時已經來不及仔細做出迴應,隻能迅速躲入船艙之中,拚命用魔核灌注防禦法陣。


    下一刻。


    烏鴉炸彈的洗禮到來,此起彼伏的悶響震得戰船之內的人耳鳴不已,跟著他們之後進場的兩艘運輸船頃刻間四分五裂,葬身火海。


    伴隨著烏鴉的“嘎嘎”怪叫,河麵上激起數百道衝天水柱。


    衝天水柱中,三艘戰船在炮彈雨的轟擊下左搖右晃,用來防禦的魔法光罩也隻剩薄薄一層,搖搖欲墜。


    卡爾對這批高價收購的矮人炮彈的效果十分滿意。


    不過也同時感到十分心疼,畢竟一枚炮彈就是一枚金幣,短短數十秒的一波轟炸,就花掉了七八百枚金幣。


    隻能說戰爭是一種無比燒錢的奢侈活動。


    在混亂的河麵之上。


    借著烏鴉迴頭裝彈的間隙,赫安大喊著讓戰艦掉頭迴撤,可惜已經在巨震之下,失聰了的戰士們完全聽不見他的指揮聲。


    最後在他一番手舞足蹈之後,三艘戰船才開始調頭迴撤。


    此時第二輪空襲再度趕來。


    超負荷運轉的防禦法陣已經極其的物盡其用,最終還是在爆炸中化為虛無。


    炮彈如雨點般,落在戰船之上。


    瞬間原本威風凜凜的戰船,滿目瘡痍。


    其中靠右一艘,好巧不巧被一枚烏鴉投擲的炸彈,滾落到了倉促間沒來得及收起的彈藥箱裏。


    “boom!!!”


    在一聲巨響中,整個戰船的前部都化為漫天碎片,四處飛濺。


    後半部分船體破裂,船艙進水,失去平衡的半條船,正慢慢被日落河吞入腹中。


    強勁的爆炸餘波也影響到了居中的赫安所在的戰船。


    戰船幾乎都傾斜得差點翻轉,所幸又堅強地掙紮了迴來。


    劇烈搖晃中,士兵們頭暈目眩,毫無還手之力。


    赫安白淨的臉龐灰頭土臉,他看著一群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慌亂的部下。


    又看了一眼天空中還在不斷下墜的炮彈。


    他知道大勢已去。


    幾乎就是在一個瞬間,他想好了出路。


    一迴去就把此戰落敗的鍋,甩給負責地麵力量的泰格支援不及。


    這樣父親的怒火自然不用他來承受,當下還是趕緊逃命,才是上上之策。


    他跳下船用驚人的身體控製力踩著水麵之上漂浮的殘骸前進。


    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被炮火覆蓋的區域。


    一直跑到沒有東西再能給他借力。


    他“噗通”一聲跳入水中,一直負責鬆脂領水軍訓練的他,雖然修行的是金屬性鬥氣,但是水性絲毫不差。


    “赫安大人,救救我!”


    遠處一個滿臉血糊糊,抱著一塊木板殘骸在水中撲騰的傷兵哀求道。


    他十分幸運,抱著這樣一塊木板,在炮彈激蕩出的水波中被推來此處。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


    打了敗仗本就難受的赫安滿臉嫌棄,在水中一腳蹬在傷兵身體之上,借著反衝之力迅速遠離這片是非之地,朝著日落河對岸遊去。


    大約又遊了300米。


    響徹著爆炸與哀嚎的喧囂吵鬧戰場聲漸行漸遠。


    天地歸於寂靜,隻有赫安規律的拍浪聲。


    脫離了生命危險的他,沒來由地開始思考起了人生。


    他喃喃自語道:“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弟弟!”


    一個突兀的聲音從他身下傳來。


    受到驚嚇的赫安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猛然加速,想要擺脫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柄漆黑的陰影利劍,就在他身前守株待兔,赫安斜著將他自己切成了兩半。


    接著一個陰影漩渦將他的一切卷入,一滴鮮血都沒有浪費。


    奈文摩爾在水中打了個飽嗝,氣泡“咕嚕”一聲在水麵破裂。


    他瞬間化為一道黑影,朝著來時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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