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河縣靠近九幽,原本土地常年遭受魔氣侵蝕,導致土地貧瘠,寸草不生,便是莊稼也得付出更多心血才有收成。而人界似乎也不太愛管這地兒的事。即便如此,也有許多百姓不願背離故鄉,世世代代居住於此。


    縣上的街道算不上繁華,地麵是黃泥地,房屋是紅牆黃瓦,來往的路人也不算多,但也不冷清,或許是因為近來有人無故失蹤,導致百姓們猶如驚弓之鳥,便是青天白日裏也不太敢出門。


    黃昏時刻,街上又多出來三位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女,來往的百姓見狀,雖不主動上前打招唿,卻也沒有太警惕這三位外來之客。隻因血毒突現一事,縣裏最近幾日來了不少仙家子弟,對此他們早已見怪不怪。


    長華三人來到永安飯館,飯館不大,隻有一層,一走進去便能瞧見坐在西南角的青元門兩位弟子。


    不等小二來招唿,溫玉已經笑著招手道,“月燕師兄,這裏這裏!”


    三人走去,玄樺故作失落道,“哎呀,我說溫玉呀,你怎麽隻看到了月燕師兄,沒瞧見我和琉蘇師妹呢?”


    溫玉嘿嘿一笑,“玄樺師兄好,琉蘇師妹好。對了,這位是我的師兄,周柏雪。”


    周柏雪也嘿嘿一笑,露出整齊的八瓣牙,“兩位師兄別來無恙呀,幾年不見,又長俊了!”他又看向琉蘇,“琉蘇師妹也是,長高了不少,又漂亮了!”


    琉蘇嗬嗬兩聲,“周師兄還是這麽會誇人。”


    陸月燕禮貌頷首,“周師弟,溫玉師妹。”


    溫玉疑惑地問,“咦,你們早就認識?”


    周柏雪樂嗬道,“那當然啦,上次玄女門仙門大會,你年紀太小師父就沒讓你去,沒能親眼目睹陸師兄奪魁的風采,實在可惜,不過迴想起來,我還曆曆在目呢。猶記得陸師兄那時才將將十五歲,就將那位年長他三歲的流雲門……”


    陸月燕眼角一抽,打斷道,“周師弟。”


    周柏雪話語一頓,“怎麽啦?我還沒說完呢陸師兄,我剛剛說到哪了來著……”


    玄樺笑道,“周師弟,幾年不見,你還是這般健談。”


    琉蘇撇撇嘴,小聲嘀咕道,“是話癆吧……”


    周柏雪撓頭,“嘿嘿,這不是太久沒見了,一激動話就有點多了,你們不要介意啊,我這個人是比較熱情,但是呢,我……”


    陸月燕,“……周師弟,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周柏雪,“哦哦,對,事情要從兩月前說起,一開始是突然有人失蹤,這裏的百姓以為是人販子,就上報了官府,結果沒用,就求上了我們青元門……”


    玄樺琉蘇麵麵相覷,陸月燕頗為無奈地再次打斷,“周師弟,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已知曉,我想問的是,你們調查的情況如何了?”


    周柏雪一下閉了嘴,尷尬道,“哎呀……”


    溫玉噗嗤一笑,解圍道,“還是我來說吧,我師兄一張嘴就容易廢話連篇。我們奉師命,三日前便趕到這裏了。這裏的官員告訴我們,失蹤的都是男子,年齡最小二十歲,最大竟有六十歲。而且作案時間沒有定數,有時是五日一次,有時是三日一次,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失蹤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因為白天還有人見過這些人。本以為是人為,但由於血毒的出現,眾人也不得不懷疑魔族。最讓人擔心的是,這些失蹤的人是否也中了血毒,是死了還是變成墮魔,不得而知。”


    琉蘇蹙眉,“若是人為,怎麽會出現血毒?依我看,此事和魔族脫不了幹係!”


    溫玉思索道,“也不一定呀,如果有人利用墮魔製造墮魔呢?”


    玄樺問,“若是如此,目的是什麽?人又不需要墮魔來喂養血池。”


    周柏雪道,“對啊對啊,要知道此地相鄰魔界九幽,魔君半滄若要害人,那簡直輕而易舉。而且若要在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抓人,非魔即妖。”


    玄樺挑了下眉,又問,“那你們在這裏的三日,可有見過魔族之人,或者妖類?”


    溫玉搖頭,“沒有,而且我們在這裏蹲守的這三日,也沒有發生案件,所以一直毫無進展。”


    陸月燕道,“既如此,便不能完全排除人為。可有這些失蹤之人白日的行蹤?”


    溫玉周柏雪對視一眼,前者不好意思道,“一心撲在妖魔上了,便沒有調查此事。”


    周柏雪連忙道,“不過縣府那裏應該有調查記錄,我們可以去找他們要一份。”


    這方幾人還沒接上話呢,來上菜小二聽了這話,歎道,“幾位仙長,聽你們說了半天,也知道你們是來調查血毒和人口失蹤一事,不過剛才你們說的那事,就別指望縣府了!”


    琉蘇疑問,“為什麽?”


    小二苦笑道,“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哪有官爺真心願意管這檔子事,也就嘴上說一句,晚上別出去瞎晃,關緊門窗就草草了事了,否則我們呀,也不會求上你們仙門來。”


    琉蘇一拍桌,憤憤道,“太過分了!人命關天,身為地方父母官,怎能如此?我要去教訓教訓他們!”


    說著她就氣衝衝地欲起身,卻被玄樺摟住肩膀摁在位置上,“琉蘇師妹,別衝動啊。這是人界的事,我們不能隨便對凡人出手的。更何況,他們可能也隻是不想招惹妖魔,平白丟了性命。”


    琉蘇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卻沒再多言。


    陸月燕道,“那我們就先去調查一下那些人失蹤前的行蹤。”頓了頓,他看向溫玉,“可有失蹤人士的名單?”


    溫玉點了點頭,此袖裏取出一卷圖紙,遞給了陸月燕,後者接過一看,上麵包含了所有失蹤人口的名字以及家庭住址。


    溫玉道,“這是當地百姓聯合上我們青元門時所交給我們的,共有二十七人。”


    幾人圍坐在一起,各自分配了一下調查對象後,溫玉便一拍手,笑吟吟道,“好了,先吃飯吧,吃完才有力氣幹活嘛!”


    兩刻鍾後,幾人用完午膳,便從飯館處兵分三路,開始調查。


    陸月燕先是來到一家簡陋的籬笆小院,這家失蹤人士是名二十二歲的年輕男子,雙親已故,隻餘妻室,無子。


    他敲響了院門,不多時,門被掀開一條縫,年輕的婦人露了個眼睛出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後拉開了門,笑道,“原來是位小仙長,來來來,裏麵請……”


    陸月燕客氣道,“不必,隻是想問一下,你可知你丈夫張秋生失蹤前,去過哪些地方?”


    婦人穿著簡單質樸的素衣,笑容熱情地朝他伸出手,“小仙長,進來喝杯水再說……”


    陸月燕避開她的手,“多謝,不過我不渴。”


    婦人惋惜了一下,隨後歎道,“小仙長,不瞞你說,我家那死人,經常出去花天酒地,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地迴來,日子久了我也懶得管他。他失蹤前那日,天不亮就出去了,說是去西街買米,結果天黑了都沒迴來,我想著他定是又跑去哪個酒窯子喝酒去了,也沒多想,反正家在這裏,他遲早要迴來的,卻沒料到一去就沒了人影……”


    婦人勉強擠了兩滴淚。


    陸月燕問道,“平日裏他買米是到哪家鋪子?喝酒又是哪家酒肆?”


    婦人道,“就是咱們縣西街那家陳記米鋪,至於他喝酒……我就不知道了,他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今個兒是王哥那裏,明個兒就是李哥那裏……他發了工錢的時候也會到南街那酒肆去……”


    陸月燕默記下後,便道,“多謝,那就不打擾了。”


    他說罷,就急急轉身離去,來到下一家。


    這一家的房屋更為破爛,一座木頭茅草搭建的小屋,外頭圍了圈參差不齊的木欄。他甚至不需要敲門,透過木欄就能看見裏麵那座結滿蜘蛛網的小木屋,還有滿是灰塵雜草的地麵。


    隔壁鄰居的漢子出來潑出一盆髒水,瞧見了這位年輕漂亮的公子,便主動問道,“你是來調查失蹤人口的仙長吧?”


    陸月燕正猶豫要不要直接翻進屋查看,鄰居這一問,倒是解了他的困境,他連忙道,“正是。請問這裏可是趙誌的家?”


    漢子道,“是啊,就是他的家。”


    陸月燕疑道,“這裏似乎沒有人居住了?可趙誌不是還有一位年邁的母親嗎?”


    漢子唾罵道,“是啊,那畜生,一天到晚就知道賭賭賭,把他老娘的棺材本都給輸完了!他可是咱們縣人盡皆知的敗家子!他失蹤後,他的債主找上門來,活活把他老娘給逼死了!”


    陸月燕蹙了下眉,還是問道,“那請問你可知趙誌失蹤前去過哪些地方?”


    漢子擺擺手,“這我就不知道了!要麽是西街的賭坊,要麽就是南街的酒肆,反正不會是些好地方!”


    陸月燕道謝後,又匆匆離去了。


    黃昏時分,眾人再次齊聚永安飯館,圍坐在一張飯桌上。


    琉蘇怒氣衝衝地給自己倒了壺茶水,猛灌一口,隨後將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氣死我了!這都什麽人啊,一個二個,不是酒鬼就是賭鬼!”


    溫玉道,“可不是嘛!”


    周柏雪歎道,“最可憐的還是王家那位嬸嬸,她丈夫又好色又貪酒,常常夜不歸宿,每次醉醺醺地迴去,還要打罵她和孩子,簡直不是人……對了對了,還有謝家那小兒子也是,又喜歡賭又好色,可憐他的雙親老來得子……還有還有……”


    玄樺無奈道,“周師弟。”


    琉蘇撇嘴道,“就這麽群爛人,何必救他們?”


    溫玉卻笑道,“非也非也。我們不一定是救他們,畢竟還有血毒的事情呢,總要調查清楚到底怎麽迴事才對。”


    琉蘇一下焉了氣,“反正他們去的不是賭坊就是酒肆,要麽就是青樓,我們要去這些地方調查嗎?”


    陸月燕道,“淩河縣的賭坊和青樓都隻有一家,在西街,而酒肆在南街,等吃過晚飯後,再去調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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