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樣還是她兒子嗎?


    周母當下也有些慌亂起來,心裏不住的糾結,到底要不要信任眼前這個女孩兒?


    若她是和段縉合夥騙她的,該怎麽辦?


    不等她作出決定,躺在床上的周言川,突然低吼一聲,身體不停的抽搐。


    周母顧不上迴答夏白的問題,當下轉身跑到床邊。


    “川川!川川!別怕,媽在這兒呢!”


    眼見著自己兒子的額頭滲出層層細汗,她急忙伸手去擦。


    可周言川狀態沒有絲毫好轉,抽搐的幅度還越來越大。


    周母餘光見著段縉還杵在那兒,以為兒子還是受他的影響。


    當即朝著他怒喝:“你還不快出去!非要川川難受嗎?”


    “哦…哦…我這就走,這就走。”


    段縉被吼的一懵,當即手足無措後退。


    出門時,肩膀一下撞在門框上。


    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


    礙眼的人消失,周母無視還在屋裏的夏白二人。


    粗糙的手心愛憐的撫在周言川臉上,摁著他的胳膊,以防他傷害自己。


    可是,周言川掙紮的幅度,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


    周母這個做慣家務活兒的中年婦女,都差點兒被他甩開。


    這下,她是真的害怕了。


    先前把符放到周言川身上後,她並沒有真的見過自己兒子,受符影響發病的模樣。


    喬大師明明說,隻要不見段縉,就不會有反應……


    可如今,段縉已經被趕出去了!


    川川為什麽沒有安靜下來?


    害怕兒子真的出事兒,周母手下一邊用力,一邊轉頭求助。


    “大師,先前是我的錯!求你看看川川是怎麽了?”


    夏白臉上沒有意外的神色。


    周母既然對周言川用了傀儡符,那麽,這符一定是在他身上的。


    化煞真符是克製邪物的法門,剛剛起效時,是靈氣最強的時候。


    兩種符籙,力量相衝。


    當它強的時候,傀儡符自然被打壓的沒有發揮餘地。


    可夏白,並未將化煞真符落於紙上,符文力量無所依。


    這就導致如今,傀儡符東風壓倒西風的場麵。


    當然,夏白不會承認她是故意的。


    不讓周母親眼看看後果,她怎麽可能放手讓人取符。


    夏白上前,手掌一揮。


    一股靈氣從周言川靈台打入,順著他的身體,遊走一圈。


    他體內扭曲打結的經脈,被靈氣撫平。


    漸漸的,周言川的身子抽搐幅度減小。


    夏白兩隻手,拉著他家居服的領口,一個用力。


    隻聽‘撕拉’一聲。


    套頭的圓領家居服,被從中間生生扯開。


    露出他白皙飽滿的胸膛。


    常平趕緊去看常霖,見他正蹲在門口摳地板,以他的角度看不清臥室。


    這才放心。


    接著夏白手下靈氣閃過,一抹複雜的符文形狀,在周言川的皮膚上亮起。


    原來,這傀儡符,竟是直接用他的皮膚,當做符紙。


    怪不得效果這麽好。


    夏白手掌撫在符文上,加強靈氣的輸出。


    一道隱約的破裂聲響起,周言川口中吐出一聲悶哼。


    接著,他的四肢脫力般癱在床上。


    這段時間被什麽東西蒙住的神誌,重新變得清明。


    想起母親做的事兒,他想開口說什麽,卻被口水嗆住,喉嚨發出劇烈的咳嗽。


    “小心點兒,這麽大人了!”周母連忙彎腰,嘴上雖然抱怨著,手下卻一下下撫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看著母親臉上的溝壑,周言川突然心下一軟。


    原本想說出口的責備,也哽在喉嚨眼。


    他好像忙於工作,太久沒有迴去。


    原本在他印象中,肩膀寬厚,能為他遮風擋雨的母親,已經這麽老了嗎?


    周母不知他心中所想,手上的動作不停,嘴裏還抱怨著:“早就和你說了,多吃點飯,你看看你這瘦的,骨頭都凸出來了!”


    “媽~”聽著母親一如既往熟悉的嘮叨,周言川一時語塞,無奈道:“我有好好吃飯,就是腸胃不好,吸收比較差。”


    剛畢業的時候,他仗著年紀輕,吃飯並不規律。忙起來的時候,一天吃一頓都算是好的。


    段縉又機緣巧合之下進了娛樂公司,成日在外奔波。


    沒人看著,他更是放飛自我。


    等身體有反應的時候,已經發展成了慢性胃炎。


    不到三十,各種毛病就找上了門。


    周母沒什麽文化,她才不管什麽吸收不吸收,隻覺得自己兒子瘦,就是單純吃的少。


    心裏對他非要留在海市的不滿,又添了幾分,手下的力道也重了起來。


    “你別扯那些沒用的。等好了,馬上收拾東西跟我迴老家,讓媽就近照顧你一段時間。”


    “不用。”周言川下意識反駁:“星星請了營養師,每天看著我呢……”


    說到這兒,母子兩個陷入沉默。


    從周言川恢複神誌時,就被二人刻意忽略的問題,再次顯露出來。


    周母沒給他拍背的那隻手,攥著床單捏了放,放了捏。


    見他想要繼續說什麽,周母連忙扯開話題:“說起來,還得謝謝你的同事……”


    “媽!”周言川看著她,神色堅定,語氣嚴肅。


    “別說!”周母麵上露出一抹脆弱,連忙阻止。


    她預感到,兒子一旦開口,擋在他們之間的窗戶紙,就算是徹底撕破,再也沒有挽迴的餘地。


    周言川沉默兩秒。


    母親的惶恐,他全部看在眼裏。


    可是,不能再這麽下去。


    剛剛他雖然昏迷著,但周母和段縉的對話,他全部聽進了耳朵裏。


    眼下兩家大人,都已經知道他們的事兒。


    再裝聾作啞下去,也隻是掩耳盜鈴。


    這種表麵上的和諧,遲早是要戳破的。


    長痛不如短痛,就讓他來做這個決定好了。


    不顧周母的阻攔,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床上坐起。


    一雙大手,握著周母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媽!我和段縉是戀人關係。”


    說完,他咽了咽口水,一眼都不敢錯過周母的反應。


    周母聞言,沒有說話。


    隻是她一直豎著的脊背,竟在一瞬間彎了下去,整個人透出一股頹喪。


    她垂眸,盯著藏藍色的床單,喃喃自語:“你為什麽非要說呢……就連一點兒念想,也不給媽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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