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公司上次團建,選定了市裏的濕地公園進行燒烤野餐。公園在城郊,剛剛建成不久,還沒什麽人流量,自然也沒有城際公交。


    付了錢,和出租車司機說好,在這兒等一個小時。夏白就獨自從大門走了進去。


    此時太陽已經將近落山,最後的一點兒餘暉將湖麵照的通紅。


    夏白將紅布包裹的衣物拿出來,點燃香燭。指尖的符咒無火自燃,在符火的照映下,原本青澀的臉龐,顯出一種莊嚴肅穆的聖潔感。


    隻見她低聲吟誦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


    接著,又將快燒到盡頭的符紙拋向湖麵上空,手指掐訣,“李建,魂來!”


    霎時間,原本還剩一點兒尾巴的太陽光徹底消失,湖麵陷入一片漆黑。


    符紙燃盡的下一秒,李建身著寶藍色運動服的生魂,自湖水中升起。


    魂魄狀態的他一臉茫然,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焦距。


    但殘留的一絲潛意識,使他被自己的衣物吸引,不自覺的向夏白飄來。


    就在李建即將上岸的刹那,一道刺眼的金色鎖鏈,自湖底延伸而出,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再不能動彈分毫。


    靈魂上強烈的痛感,也使得他木然的五官緊緊揪在一起。


    “咦?”


    夏白詫異的看了一眼湖底。本以為隻是個簡單的奪舍事件,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黃表紙隨便折了幾下,一個紙人就在她手中成型。夏白念了幾句咒,小紙人抽動了幾下,一個躍身,就落在地上,短粗的兩條腿,噠噠噠的往湖邊跑。


    夏白吩咐道:“去看看湖底是個什麽東西。”


    小紙人在岸邊停下,伸出左腳,試探的沾了下水,又馬上收迴,猶豫著不敢下去。


    看出它的顧慮,夏白蹲下,戳了紙人身子一下,就把它戳進了水裏,“去吧,紙卡丘。別怕,你是防水的。”


    夏白給自己點了個讚,真是太機智了,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玄門的紙人雖然好用,但有個bug就是不能沾水。


    但,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會使用工具。


    用過塑機將黃表紙過塑,就實現了傳統玄學與現代科學的相結合,完美規避紙人怕水這個問題。


    小紙人下水後,慌張的撲騰了兩下。察覺到自己真的沒濕,小短腿拍著水,開心的繞了兩圈,大有樂不思蜀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夏白趕時間,催促道:“行了,快去辦事兒。迴去再玩兒。”


    又轉了一圈,紙人聽話的一頭紮進水裏,沿著那鏈條消失於水麵。


    不多時,捆綁著李建的鎖鏈,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狂飆的靈力翻湧間,差點將他的生魂攪碎。


    顧不得水下那東西究竟是什麽了,再不管李建,他就要涼了。


    夏白信誓旦旦給人家爸媽承諾過,會把人帶迴去。做生意,最注重口碑,可不能第一單就砸手裏了。


    那鎖鏈通體靈氣,尋常誅邪除魔的法器,怕是不起作用。


    不過,比靈氣,夏白沒在怕的。


    沒有片刻遲疑,她將一張定魂符貼在李建生魂之上,保他不受殃及。


    隨即手中靈氣匯聚,化做一柄靈氣劍。夏白一個飛身,淩空踏於水麵,纖細的手腕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朝那鎖鏈當頭一劍,兩道靈氣碰撞出刺目的火花。


    鎖鏈應聲而斷,一道尖銳的嬰兒啼哭炸響在湖底!


    “嘩啦啦”的水聲,從河水中央呈波紋狀向外蔓延,嬰兒的啼哭聲越發清晰。


    被派出去的紙人,有些驚慌的浮出水麵,拽著夏白的褲腳,就爬進了她的懷裏。


    連跳帶比劃的告訴夏白,水裏有個裹在泡泡裏的醜小孩兒。


    呃,以她貧瘠的想象力,想象不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


    不過沒關係,確定了位置,揪上來看看就知道了。


    尚未收迴的靈氣劍,朝著紙人指認的方向狠狠劈了下去。


    淩厲的劍芒劃破湖麵,湖水被迫向兩側分流,水花四濺間硬生生劈開了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的確如紙人所描述,一個渾身包裹薄膜的小孩兒,漂浮在水中央,通體縈繞著金色的靈氣,反倒像顆小太陽。


    像是受到了驚嚇,那薄膜並不圓潤規整的外形,在小孩兒不安的翻騰中,變換著形狀。


    夏白:“……”


    哦莫,要遭。


    這種情況,她隻在師父留下的古籍中見過。有的孩子體質特殊,投胎時口含靈氣,若能順利出生,便是修行的絕好資質。


    但同時,在母體中的孩子,也是最好的爐鼎。


    將其帶著胎膜自母體中刨出,以未被分娩出的狀態進行蘊養,待吸收夠了靈氣,就是一顆大補的靈藥。


    施術人將其煉化,最少可增添一甲子的修為,當真是一日千裏。


    湖中這靈胎的靈氣充裕程度,看起來最少困在這裏有20年了。剛剛斬斷的鎖鏈,便是這靈胎的臍帶。


    千百年來,這種情況有記載的不過一手之數,如今到叫她碰了個正著。


    夏白那點兒微末的惻隱之心動了動,一改之前的強悍作風,將靈氣劍拋向半空,手中掐訣,披下的長發無風自動,遮掩了她大半張臉,唯有一雙眼閃著寒光。


    在法咒的加持下,那靈氣劍收斂起劍鋒,精準的飛向湖中央,“唰”的一道破空聲響起,那層胎膜應聲而裂,原始的羊水和湖水融為一體。


    “哇啊!哇啊!哇啊!”


    吸到氧氣的一瞬間,那靈胎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張皺巴巴的臉蛋兒憋的通紅。


    與先前靈魂發出,非常人不可聞的哭聲不同。


    現下這孩子的聲音,隻怕要將方圓十裏的人都喊來。


    到時候,夏白真是有嘴都說不清。


    無奈扶額,她就知道會這樣。所幸準備充分,一道禁言符與隱身符打下,總算清靜了不少。


    迴去路上,夏白詭異的環抱姿勢,引得司機頻頻從後視鏡往後看,若不是交流順暢,他都要懷疑這姑娘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敲了敲靠背,夏白提醒道:“師傅,看路。”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她可不想出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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