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錚又再次和蕭硯堂密談了許久,兩人對於婚事達成了一致,對外宣稱,是傅家沒看上蕭硯堂,擔心他錦衣衛的身份,中斷了婚事。


    裴煊之得知那日所見的女子居然是蕭硯堂的未婚妻,驚詫不已,隨之又聽說傅家要退親,裴煊之立馬向蕭硯堂辭行,聲稱京中事務繁雜,離了他不行,究其原因,隻有他自己清楚。


    在迴程的路上,好巧不巧,他正好碰到了傅錚帶著傅靈兒迴京,他打著蕭硯堂的旗號,自然與他們同行。


    幾天後,蕭硯堂帶著青鋒和幾個親衛在湟水河畔,被一行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男人拱了拱手,沉聲喚了一聲,“公子!有請。”


    青鋒臉色巨變,難道是寧萬親自來了,他就知道蕭硯堂執意退婚的事,一定會激怒寧王。


    蕭硯堂打馬上前,青鋒剛想跟上,就被黑衣人攔住了,“青鋒,王爺的規矩,你是忘了嗎?”


    青鋒當然不敢忘記,他們四個‘青鋒、拂山、明躍、大江’原本都是孤兒,十來歲就跟著蕭硯堂一起長大,雖為主仆,實為兄弟,感情甚至超過蕭硯堂所謂的那些兄弟姐妹。大江被派出去做暗樁好幾年了,他們好多年不見。


    寧王召見蕭硯堂,蕭硯堂隻怕是兇多吉少。


    .....


    湟水河畔到月牙溫泉那附近有一座大廟,遠近聞名,供奉的是文昌帝君,尤其是對於那些想要科考及第的學子,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往日寺廟中都熱鬧非凡,此刻卻一片靜默。


    幾棵參天古樹,朔風吹得唿啦作響,樹葉稀稀拉拉掉了一地,


    蕭硯堂翻身下馬,朝寺院裏走去,越往裏走,越覺得莊嚴肅穆。


    蕭硯堂自從進京做錦衣衛以後,他幾乎沒有和寧王朱佑權見過麵,老遠,他就看到了寧王的背影。


    朱佑權稍微有些發福,穿著一身天青色錦袍,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並,誠心地對著文昌菩薩許願磕頭。


    蕭硯堂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絲諷笑,心中隻覺得有些荒謬,一心想要篡奪皇位的人,卻這般敬重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


    寧王朱佑權參拜完之後,起身就看到了自己的孽子,他厲聲吩咐:“帶到戒律堂來!”


    立馬有侍衛上前,左右押著蕭硯堂去了戒律堂。


    “跪下!”


    蕭硯堂十指緊握,屈膝跪了下去。


    朱佑權背對著他,揚聲,“孽子!膽子越來越大,還敢私自退婚,當初你生下來,就不會哭泣。他們說你命硬,心狠,我就該把你給溺死!”


    蕭硯堂冷笑一聲,“寧王後悔了?現在也不遲啊!”


    朱佑權轉過身來,用手指著蕭硯堂的鼻子,怒罵道,“反了反了!蕭硯堂,好大的膽子!傅家的手中占有大夏三分之的兵權,你的婚事是我和傅家結盟的象征,若不拉攏傅家,後果不堪設想!男子何患無妻,你就算有了心愛之人,讓她做個妾,也對得起她了。”


    別以為沒人治不了你,你母親的命還在我手裏攥著呢!她還病著呢,你忍心讓她受苦?”


    他寬大的袖袍下露出一段,皮肉鬆弛的手腕,怎麽也掩飾不了他逐漸變老的事實。


    蕭硯堂望著那張麵目可憎的老臉,心中的恨意越來越濃。


    當初,若不是寧王朱佑權隱藏了身份,故意接近蕭硯堂的母親,最後騙得單純無知的她跟他私奔,後來母親才得知朱佑權其實已婚,妻妾成群,連孩子都有好幾個了。


    他母親蕭雲淑作為蕭家的嫡三女,不敢置蕭家百年名聲不顧,隻得被迫淪為小妾,可這樁醜聞被蕭家人刻意隱瞞了下來,幾乎沒有人知道蕭雲淑嫁給了寧王作妾。


    蕭雲淑根本承受不起這種打擊,在產下蕭硯堂之後,精神就慢慢有些混亂了。


    開始幾年,為了醫治蕭雲淑的病,她帶著蕭硯堂迴了蕭家,可族中姑嫂眾多,天天對她冷嘲熱諷,蕭雲淑的精神反而越來越不濟了。


    之後,蕭硯堂就留在了蕭家,自生自滅,直到十歲那年,寧王突然發現他在武學上天賦異稟,這才派了幾個同齡的侍衛給他,可蕭硯堂毫不領情,對寧王嗤之以鼻,不管朱佑權如何管束、責罵、動家法,都無濟於事。


    直到朱佑權發現,蕭硯堂會聽他那瘋婆子老娘的話,於是又把蕭雲淑接到身邊,親自照料。


    蕭硯堂在他眼裏,不過是像拴著一條狗,她母親就是攥著他的狗鏈子!


    蕭硯堂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又冷幾分,譏諷道:“我母親的病,不都是因為你嗎?你當初是怎麽騙了我母親,靠著女人的助力,不斷拓展勢力的!這種手段,太卑劣了。我為什麽要跟你做一樣讓人惡心的人?”


    朱佑權見蕭硯堂不肯認罪,還要嘲諷他,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樣子,氣得胸口疼,高唿一聲,“家法伺候!”


    蕭硯堂被脫去了衣衫,隻剩下一件中衣,背部流暢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侍從請出了一條鞭子,隻聽歘的一聲,第一鞭子落下,蕭硯堂感到背部火辣辣的,痛感慢慢擴散,他喉嚨裏赫然湧出了一絲血腥。


    接著,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一鞭勝過一鞭,力道之大幾乎是下了死手。


    朱佑權看著那隱隱泛紅的後背,渡著方步,淡然開口,“知錯否?”


    蕭硯堂緊咬著牙關,冷哼一聲,“你要麽今天弄死我,不然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朱佑權魂顫,氣息有些不均,指關節哢哢作響,“逆子!藐視父權,任意妄為,口不擇言,我就不相信,我管不了你!”


    “再打!”


    蕭硯堂的十根手指幾乎都捏成了拳,背部的疼痛越來越重,他努力忍住,不讓自己抽搐,斷斷續續開口,“我母親若是死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又用什麽要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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