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穆安倒吸一口涼氣,立馬上前去查看那條舌頭。


    門房管事腳底生風,飛一般地逃了出去。


    穆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世子,應該是女人的舌頭。”


    宋汝舟乍然聽到“女”字,嚇得驚魂未定,趕忙緊緊抓住座椅的扶手撐住身體,免得摔了下去。


    他臉色煞白:“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她的!還不快拿走!”


    穆安彎腰把那條舌頭重新放進了錦盒。


    他從錦盒裏抽出一張紙條,低聲念道:見麵禮,喜歡嗎?我等著你讓我身敗名裂!


    宋汝舟還有什麽不明白,長公主府知道了,知道是他和林若芙勒索了長樂郡主。


    宣平侯府一直仰仗長公主府鼻息存活,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是中了什麽邪,非要去威脅長樂郡主!


    不是找死嗎?


    這條舌頭就是警告,那他們會怎麽對付他呢?


    恐懼的思緒湧上心頭,宋汝舟遍體生寒,隻覺得身心疲憊,一下就暈厥了過去,當夜就渾身高熱不退。


    宋老夫人和侯爺宋崇禮還有侯府人魏氏,都來看他。


    在他們的威逼下,穆安不得不把宋汝舟和林若芙勒索長公主府的事全盤托出。


    宋老夫人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她送給司禮監首座劉瑞的銀票是髒銀。


    第二日一大早。


    宋老夫人就收到了劉瑞退迴來的錦盒。


    小太監何公公陰陽怪氣地說道:“宋老太君,一把年紀,以後還是在家頤享天年的好,別再到處走動了,做得越多,錯的越多,哼,晚節不保是小事,惹來殺身之禍就不好了。”


    宋老夫人僵著一張老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待人走後,她雙眼一閉,宋崇宣的模樣在她腦海浮現,‘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宋老夫人硬撐著身子,從魏氏的私庫裏收出了五千兩銀票,裝在那退迴來的錦盒裏。


    她當機立斷,一身素縞,命人拖了一口棺材,帶著錦盒就跪在長公主府的大門口。


    大雨過後,街麵上濕漉漉的,宋老夫人的襦裙裙擺頃刻就被浸濕,她無知無覺,嘴裏還喊著:“老身有罪,不善約束兒孫,闖下大禍,望公主責罰。”


    瞬間,引來了一大群人圍觀,民眾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百無禁忌地議論著。


    “這宋老夫人不是和長公主交好?她一把年紀跑到這裏跪著,是把長公主府架在火上烤啊。”


    “口口聲聲說著請罪,這樣子也不怕徹底得罪長公主?”


    “說不一定早就得罪死了?故意做做樣子,堵住悠悠眾口,免得長公主打擊報複呢?”


    沈南清帶著幾分看戲的心情,緊緊地注視著這一幕,有的人就是清醒,一針見血,立馬分析出了要害。


    長公主倨傲跋扈,兇殘暴烈,從她對處置林家就可以看出,她喜歡恃強淩弱。


    沈老夫人自然知道長公主不不可能原諒她,上次為了宋崇宣的事,長公主就沒有伸出援手,而那錦盒隻會讓他們徹底走向對立。


    宋老夫人鬧出這麽大的陣仗,看似謝罪,實則是在威逼。


    這麽做無疑有這些好處。


    其一,長公主不敢公然對付侯府,因為她除了堵住悠悠眾口,還得顧忌那些長期依附她勢力的家族。


    其二,宣平侯府原本就是長公主府的一條狗,如此倒戈,給其他勢力鮮明地釋放出一個信號。


    總而言之,長公主哪怕是為了名聲,暫時都不會動侯府,一旦有了喘息,宋老夫人自然會想辦法再次依附上去。


    這時,一輛金貴的馬車停在了公主府的大門,一身錦衣長袍的駙馬傅鄤從馬車上緩緩下來。


    他眉頭緊擰,臉色十分不虞,他徑直朝宋老夫人走去,俯身伸手要去攙扶她:“老太君,你這是何意?”


    宋老夫人像是看見救星似的,一把攥住了駙馬的手腕,順勢就站了起來:“駙馬爺,救命啊!長公主惱了老身,她不見我。”


    傅鄤一愣,依舊謙和有禮,“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進去。”


    看著宋老夫順利進了長公主府,沈南清這才吩咐馬夫朝寶瓷齋駛去。


    進門之後,掌櫃立馬迎了過來,沈南清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她要自己看看。


    寶瓷齋是她除了銀樓,唯一保留在京中的產業,主要是為了海運瓷器做準備,不過這邊所剩的瓷器庫存已經不多,即便破城也不會損失太多。


    沈南清伸出纖纖玉手,剛想碰觸那青花瓷器,一個冷冽的女聲從背後傳來:“住手!”


    沈南清轉身,就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貴女迎麵走來,一張漂亮而熟悉的麵孔撞入眼簾。


    來人正是駙馬傅鄤的堂妹傅靈兒,上一世,她可是蕭硯堂正妻得熱門人選。


    此刻,傅靈兒穿著華貴的俏紗,一臉不耐煩地瞪著她,嬌俏的臉色帶著幾分驕縱。


    她身側的丫鬟一臉鄙夷地瞥了沈南清一眼:“今兒,我們傅三小姐包場,閑雜人等,都快些出去,免得擾了我們清淨。”


    寶瓷齋的大掌櫃立馬想要過來,沈南清給他遞了一個眼色給他,示意他不要管。


    傅靈兒見沈南清不為所動,有些不耐煩了:“聽不懂嗎?不買就趕緊出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沈南清微微一笑:“傅小姐,你是要買這青花瓷器嗎?很不巧,是我先喜歡的。”


    傅靈兒揚聲道:“寧頑不靈!這件,本小姐看上了,掌櫃的,我願出雙倍的加錢!你還不出去?”


    “如此,我就不奪人所愛。”沈南清輕飄飄丟下一句,又移步到了另一個瓷器旁邊,認真地看了起來。


    沈南清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傅靈兒就越是心煩意亂。


    “這件,我也看上了!”


    沈南清勾了勾唇角,這小姑娘怕是腦子不太好使吧,今兒非要和她鬧上一鬧,才肯罷休?


    還好蕭硯堂沒有娶她。


    如此反複,沈南清又陸陸續續看中了十幾件瓷器,才肯罷休。


    沈南清朝大掌櫃故意高聲說道:“掌櫃的,可清楚傅小姐都選了哪些?還不快包起來?”


    大掌櫃點了點頭,立刻吩咐店小二幫忙。


    傅靈兒徹底怒了,“你怎麽還不走?”


    沈南清沒有迴答,反問道:“傅小姐,還不給銀子,是錢不夠嗎?”


    傅靈兒讓丫鬟趕緊掏銀子,咬牙切齒道:“沈南清,今兒你一件瓷器也甭想買!”她一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搶了長樂郡主傅柔雪的意中人就來氣。


    沈南清微微一笑:“原來你認識我,忘了告訴你,我是這家寶瓷齋的東家!多謝傅小姐慷慨解囊,以後常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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