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沈南清心裏驀地冒出一股憎惡。


    沈南清麵色沉了下來,冷聲道:“大庭廣眾之下,豈容你放肆!我乃宣平侯世子夫人,你想消遣,青樓、畫舫、教坊司,各色美人千嬌百媚,應有盡有,公子莫要尋錯了地方,惹上了禍事!”


    對上美人含羞帶嗔的怒目,男人隻感覺有一種半推半就的羞澀之美,更加激起了他心中的欲念!


    男人伸出手來,端起一杯果酒,送到嘴邊一口飲下:“你年紀輕輕,嚐過男人的滋味嗎?”


    沈南清和香菱是坐雅間裏,這個男人毫無顧忌地闖了進來,哪怕她已經表明身份,都威懾不了他,隻能說明,他不畏懼權貴。


    世家貴族裏根本沒有這樣的潑皮。


    一般的混子更沒有膽子公然調戲官宦世家的妻女。


    沈南清忽地恨起自己的弱小無能,她派了明躍去盯梢去了,落得自己身邊沒了依仗,是安穩日子過久了嗎!


    她腦袋轉得飛快,給香菱遞了一個眼神,讓她去找店家的掌櫃。


    她不能激怒他,得先拖住他!


    香菱微微點頭,不動聲色朝外走去。


    男人起身朝沈南清的身邊挪了挪,赤裸裸,毫不掩飾欲念地盯著她,“美人,來,我們喝酒。”


    沈南清有些慌了,不過一瞬,就出奇的冷靜下來,她不會平白受他挾持,大不了以命相搏!


    她伸出手握住了醉盞,鎮定自若:“公子,飛花令可玩過?就這麽喝,太無趣!”


    男人也不惱,有些詫異:“什麽?”


    喜相逢酒肆的消費不低,看他的衣著打扮,那一臉粗獷略帶異域的麵孔,還不明白大夏的行酒令,或者他根本就不像大夏國人,難怪他的言辭有些奇怪。


    剛才他端酒的姿勢,和手掌上厚厚的刀繭,都表明他應該是個武將!


    他到底是誰?


    既然他不是大夏的國民,她就更危險了。


    男人端起了一杯酒盞朝她嘴邊送去,嗤笑一聲,“我們不玩那些虛的,來點實際的......”


    房門驟然開啟。


    ‘哧’的一聲,一把鋒利的匕首從門外飛射了進來,準確無誤地擊碎了酒盞,深深地插在了桌上。


    沈南清身形陡震,一陣涼颼颼的冷風掠過臉頰,裹挾著微弱的沉香迎麵襲來,蕭硯堂半個身子籠在門口的暗光之中。


    他身著一襲玄色袍子,腰間掛著一塊象牙牌,整個人顯得格外挺拔。


    蕭硯堂麵若寒霜,銳利的眉峰微微上揚,鋒芒畢露。


    他死死地盯著對麵的男人,冷冷開口:“滾!”


    身旁的男人臉色大變,額上冒出了冷汗,騰地站了起來,抬頭就對上一雙陰鷙幽冷的雙眸。


    按照剛才那匕首的準頭,若是蕭硯堂想要他的命,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男人扭頭不甘地瞥了沈南清一眼,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冷道:“我會迴來找你!”


    隨即他伸了個腰,裝出一副閑散疲憊的樣子朝門外走去。


    快到門口時,隻見蕭硯堂單手負在後背,斜著鳳眸,沉聲道:“我讓你滾!”


    沈南清明白,蕭硯堂已起了殺心!


    男人止步,這次他聽懂了。


    他一隻手暗暗握成了拳頭,一隻手摁住藏在腰間的刀柄,恍惚間,似聽見了樓下傳來一陣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幫手來了不少!


    他似掙紮了片刻,鬆開了手,原本黝黑的臉忽青忽紫,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


    最終還是趴在了地上,蜷縮著身子,像個球一樣朝門口處滾去......


    蕭硯堂幾步跨進屋內,撩袍坐在沈南清的對麵,眼梢帶著寒氣,淡淡道:“可有受傷?”


    這時,喜相逢的店小二端著一壺最新製作的果酒,不合時宜地走了進來。


    “尊駕,這是小店特製的果酒,由上等西域的葡萄釀製而成,名叫‘金風玉露’,取自淮海先生的詩句——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名士們剛剛品償了都讚不絕口,尊駕先嚐嚐?若是喜歡,小的就多送點過來。”


    小廝長得乖覺伶俐,自顧自誇地賣起酒來。


    蕭硯堂瞥了一眼,盛酒的琉璃盞倒是做得相當好看,這種果酒哪裏有烈酒來得暢快,無非是故意針對夫人小姐的口味,投其所好,喜相逢倒是會做生意。


    店小二自覺地退下。


    蕭硯堂這才注意到,沈南清並沒迴應他,他仔細打量著她,就發現沈南清像是丟了魂似的,一臉死寂,渾身發顫。


    其實,沈南清從男人試圖強迫她喝酒那一刻,就有些不對了。


    她不自覺地想起了上輩子臨死的時刻!


    喉嚨裏又幹又澀,那火燒的疼痛一直從喉嚨燒遍全身。


    那杯小小的鴆酒,婆子們粗暴用力的拉扯,還有上輩子那些屈辱和不甘都湧了出來,充斥著她的腦海。


    哪怕她已經重生迴來,一想到上一世,她仍然覺得那些傷害和痛苦曆曆在目,如影相隨。


    “沈——南——清!”


    沈南清驀然迴神,看向臉上還殘留著怒氣的蕭硯堂,心中升起一絲暖意:“嗯?”


    “知道害怕了?”蕭硯堂伸手拂開她額角處垂下的一縷青絲,歎了一口氣。


    沈南清隻是聯想到自己上輩子的遭遇,有了些身體上的反應。


    “你的侍衛呢?為何會陷入險境?”


    “我派出去做事,一時大意。”


    蕭硯堂臉色晦暗不明,冷聲道:“何事竟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是侯府那些個跳梁小醜嗎? 你說,你想先殺誰?”


    沈南清一愣,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蕭硯堂他是瘋了嗎?


    她要對侯府趕盡殺絕,他怎麽知道!


    他又為什麽要幫自己殺人!


    剛到門外的青峰正好聽見蕭硯堂的話語,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自家大人這是要成為殺人奪妻的惡徒嗎?


    不行!


    大人的一世英名會被毀掉的!


    青峰嗖地一下,出現在他們麵前,垂著腦袋:“大人,跟丟了。”


    沈南清插了一句,“那人,好像不是大夏國的人!”


    蕭硯堂狹長的鳳眸眯成一條縫,冷笑一聲,吩咐道:“錦衣衛,全城搜捕他國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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