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輕嗤了聲,不以為意。


    她動不得長寧縣主,不過是個葉氏女,嚇唬威脅幾下而已,大庭廣眾之下,六殿下又能拿她這個板上釘釘的側妃怎樣。


    一騎身影當先從林中躍出。


    蘇瑤的眼裏亮了下又黯了幾分。


    馬上那個斯文俊秀的郎君不是慕衍。


    她拍了拍衛然的背,用巾帕替她擦擦淚痕,輕推一下,示意她扭頭去看。


    哭唧唧的小娘子當即就歡快出聲,「阿兄阿兄!」


    小跑地奔到衛岕身邊,哭哭啼啼地告狀,「她們好壞,說我是傻子,還欺負姊姊!」


    長寧縣主被欺負了?


    衛岕手都驚得抖了下,眸色閃爍地看向蘇瑤,勒住韁繩,讓開幾步,讓出個隨後而來的郎君身影。


    俊美無儔的郎君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圍住蘇瑤的幾人,又看向蘇瑤,斂起唇邊笑意,任誰都能看住他的不悅。


    這下,在場的再沒有看不出他對葉家表妹的在意的。


    林茵臉色一僵,卻還是兀自強撐著,上前招唿,「殿下方才去了哪,可叫我一路好找。」


    慕衍利落下馬,大步流星地繞開她,走到蘇瑤身邊,見她捂著手臂,便轉過身,看向那幾位女郎,冷淡目光掃過,不疾不徐地問道,「是何人動的手?」


    吳四娘臉色青白,幾乎要躲到林茵身後。


    林茵繃緊臉,「是殿下的這位表妹不懂禮數,先推搡了吳家女郎,我們並未來得及對她如何,還請殿下明察。」


    蘇瑤緊緊抿了下唇,卻又礙於自己是個『啞巴』不能開口。


    她委屈地扯了扯慕衍的衣袖,指望他能意會自己的意思。


    慕衍眸色又深了許。


    他用力捏了捏指尖,才繃住神情。


    沒有令人將她們盡數都拖出去。


    衛然依偎在衛岕身邊,見狀就高聲喊著,「是那個壞人先掐姊姊的!是她先掐姊姊的!」


    慕衍擰眉,猝然轉身,不容置疑地將蘇瑤的衣袖撩起,便見白皙如玉的小臂上被印出泛紅帶紫的幾個指印,可見那人下手之狠。


    他眉心狠狠地抽了下,沉聲道,「衛岕?」


    衛岕早就熟悉了這位新主上的脾性,也能透過語氣猜出他幾分心思,此時心神一凜,上前行禮道,「殿下有何吩咐?」


    吳四娘一下子慌了。


    慌張道,「是她肌膚嬌嫩,我不過是抓了下她,誰知道會這麽嚴重!」


    林茵看得倒是暢意,假惺惺道,「女郎之間的事,玩鬧而已,殿下又何必摻和其中?」


    慕衍不想多說。


    他將蘇瑤打橫抱上了馬,最後看了幾人一眼。


    語氣轉而溫和,「這些人,一個都不可留,莫讓我再看見她們。」


    衛岕唿吸一窒,揖手應是。


    眼見六殿下抱著那個葉姓女郎離開,林茵幾乎咬破了唇,惱羞成怒之下,劈手就給了吳四娘一耳光,「蠢貨!」


    吳四娘捂著臉,臉上陰晴不定。


    其他幾人緊緊盯著衛岕,見他隻深深掃過一眼,便帶著妹妹離去,並未做什麽,難免嘀咕。


    「六殿下的話是嚇唬我們的吧?」


    「不過是個遠房表妹,殿下也就放放話嚇嚇我們而已,還能真把我們趕出行宮不成。」


    林茵也鬆了口氣,色厲內荏道,「能出什麽事,六殿下再怎樣也是個皇子,還能越過陛下處事?」


    還未走遠的衛岕聽見她們的議論聲,扯出個冷笑來。


    他摸了摸妹妹的頭,見她仰起小臉露出個燦爛的笑,心中一慟,若不是那些衛家人當年不將他們兄妹放在眼裏,連妹妹高熱時請醫都敢延誤,阿然怎會落得現下這般。


    他棄文從武,汲汲營營,便是為了這阿然。


    若有人敢欺她,便是與他結仇。


    衛岕想到慕衍臨走時的吩咐,挑了挑眉,行宮算什麽,待到將這些事遞迴她們的家族,這些女郎此生大約都不會有機會再出現在洛京裏。


    此是後話。


    清涼殿裏,慕衍已經將蘇瑤抱了迴去。


    他一入殿,便讓人送來了傷藥,小心翼翼地將蘇瑤的傷口露出,輕聲道,「阿瑤,你忍著些,我替你把淤血揉開。」


    蘇瑤手縮了下,烏濃長睫顫個不停。


    她最怕疼。


    慕衍眼尾輕輕抽了下,知曉她的嬌氣,伸手握住欲躲起來的小手,好笑又無奈。


    「這會又開始怕疼,方才都被人掐了手,還忍著不肯出聲。」


    「我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泄露麽,若是林茵還記得我的嗓音,就知道我是誰了。」蘇瑤悶悶道。


    她又不是不想,隻是顧慮到這點而已。


    慕衍抬眼久久看她,與她對視。


    好半晌兒,才扯了下唇,輕嗤一聲,「你便是揭破了身份又怎樣,難道我還護不住你?偏要你忍辱負重,受盡委屈?」


    幾句話不輕不重,卻說得蘇瑤眼裏一酸。


    慕衍乘她分心,將藥粉揉上她手臂上的青紫。


    疼得蘇瑤一下子將淚花忍了迴去。


    「疼疼疼!」


    她不住吸氣,委屈得不行,「六郎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衍自然不是故意的。


    淤血淤血,需得揉開才好。


    但他口裏卻不是這麽說的,「很疼?」


    蘇瑤點頭如雞啄米,不滿又委屈地瞥他,眼巴巴地指望他說些好聽的安慰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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