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讓蘇兼心裏有些犯嘀咕。


    難道阿瑤真為著慕衍那小子怨上了自己,急得團團轉的郎君沒了主意,懷揣著心事,一步三迴頭地離開。


    臨走時,還依依不捨地讓月枝跟胞妹說,自己明日再來看她。


    可人還沒出了府,就被慕衍令人截住了。


    蘇兼挑挑眉,一時還以為是這位在阿瑤麵前裝大度,私底下便要來找自己算帳,卻沒想到,這位眉宇舒展的少年郎居然領了他去了暗室。


    毫不避諱地將已經瘋癲的張四郎送到他眼前。


    蘇兼可不是聖人,手上也不乏人命。


    張四郎敢動他的妹妹,便是一箭穿心都是便宜他了,但看見這人短短數日,身上並無太多沉重傷勢,便已經瘋魔失魂,難免還是對少年的陰狠手段忌憚幾分。


    同時又卸下些心防。


    他不怕真小人,隻厭惡偽君子,慕衍能將自己陰暗暴戾的一麵展示給他,蘇兼心裏的不喜便又去了幾分。


    慕衍敏銳地察覺到他的鬆動,唇邊便帶了些笑。


    「我知蘇兄與我同樣,恨極了暗害阿瑤之人,但那幕後主使之人籌謀多年,根深蒂固,便是二兄貴為太子,如今都還動不得。不知你我可有機會聯手,讓那人也傷筋動骨幾分?」


    蘇兼眸子一亮。


    但他到底信任慕珣多些,難免就有些狐疑,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有何打算?」


    慕衍笑了笑,看向躲在角落裏,抱著頭自言自語的張四郎。


    不急不緩道,「當然是,先送這位失蹤許久的張郎君迴府一趟。」


    ……


    慕衍那處如何籌謀著,想替她威懾旁人,蘇瑤暫時仍是毫不知情。


    小娘子沉浸在甜蜜又煩惱的心情裏,一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一不小心,還打碎了自己喜歡的茶具。


    晚間慕衍再來時,便不出意外地被人拒之門外。


    月枝緊張地看著來人,小心翼翼道,「殿下,縣主今日精神不濟,便先睡下了,您請先迴吧。」


    慕衍望了望窗上被燭火印出的偷聽倩影,一時失笑。


    但到底,他也不能將阿瑤逼得太緊。


    他將一隻小盒遞給了月枝,吩咐她將此交付給蘇瑤,便利落離去了。


    蘇瑤假裝隨意,卻又迫不及待地接過時,才發覺是一盒唇脂。


    色澤不甚鮮艷,也不知是什麽做的,聞起來倒是甜津津的。


    ……這人什麽意思?


    少女咬著唇,難道他是想說讓自己抹上這,再跟他……


    打住打住,蘇瑤紅著耳尖,將唇脂丟進妝匣裏,一眼都不想看。


    慕衍還想有下次,就他那副幾乎要將她吞吃下腹的強勢模樣,他還想有下次?


    還不如做夢比較快。


    小娘子輕哼一聲,抿著唇開始生悶氣,隻覺得唇角被咬破的一小角更疼了。


    可過了會兒,她又猶豫地將唇脂翻出來,用細細的玉簪挑起一點,暈到唇瓣上,這才發覺幾乎沒什麽顏色,倒是唇瓣上細微的疼楚消了不少。


    原來是這用途,蘇瑤恍然大悟,心裏的悶氣消散了去。


    倒是難為慕衍還想著給自己送這東西來。


    她擺弄著唇脂,想東想西,許久才入了夢。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慕衍的緣故,當夜就又夢到了暴君。


    65. 第 65 章 ……


    蘇瑤此次夢見的, 已經是話本過了大半時候的故事。


    【終於拿到了。


    蘇瑤緊緊握住手中的瓷瓶,心髒砰砰砰得直跳,微紅眼裏氳滿了孤注一擲的光。


    屏風外, 婢女小聲提醒, 「娘娘,陛下已經到殿外了。」


    蘇瑤手一抖, 將瓷瓶藏到袖袋裏按住, 臉色發白, 勉強應道,「我知曉了,你先退下。」


    等婢女退下,她連忙將瓷瓶藏進妝匣裏, 想了想, 又怕梳洗時被婢女發覺, 不得不再取了出來, 在內室急得團團轉。


    昭陽殿內外都是暴君的眼線, 他令人將她看得死死的, 連個可以藏物的地方都沒有。


    「瑤瑤, 可要朕親自請你出來?」


    外間已經傳來了那人慵懶含笑的詢問聲, 蘇瑤一個激靈, 背後汗毛都炸了起來。


    這是她最後能逃脫的希望了,絕不能讓暴君發覺。


    蘇瑤心急之下,將瓷瓶塞到了枕頭裏, 打算敷衍走了暴君,再細細尋覓可以藏匿的地方。


    這瓶假死藥輾轉小半年,才送到她手上,是她逃離暴君的最後機會。


    她扯了扯唇角, 露出個比哭還難過的笑來,□□裏,但願暴君不會拉她行那等荒唐事,不會動到床榻上的枕頭。


    慌慌張張出了門,就見到暴君站在殿外,竟是著了身竹葉銀絲的廣袖長袍,做了尋常貴公子的裝扮。


    蘇瑤心裏一個咯噔,果不其然就被這人拎出了宮。


    說起來蘇瑤原本也是嚮往出宮的。


    她被豢養在昭陽殿,失去自由,對坊間的熱鬧更是嚮往。


    但暴君卻是個胡來的,興致來了,連在車裏都不肯放過她,這叫蘇瑤如何不怕。


    如此經過幾次不堪,在車上,渾身繃緊的女郎便窩在車廂的一角,垂著眼不做聲,生怕招了這人的眼。


    可容貌俊美的帝王正值青年,血氣正盛,他不耐旁人伺候,身邊從頭到尾就隻養過這麽一隻小雀兒,時不時便想逗弄逗弄,又哪裏肯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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