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好的。」


    蘇瑤鬆口氣,複又軟著聲,跟撒嬌似的,「六郎你先鬆開我,你手勁太大,攥得我手疼。」


    慕衍緩緩鬆開,卻是下滑握住她的手,不容置疑地將那隻柔夷拉到自己跟前。


    「很疼麽?」


    他細細摩挲那道淺淺紅痕,語氣古怪且曖昧。


    蘇瑤心裏一時警鈴大作。


    她想抽手,可慕衍握住她的手就如鐵鑄的一般,牢牢地桎梏住她的。略有薄繭的指腹還輕輕遊移在她的手腕上,帶來一陣陣過於親昵旖旎的麻癢之感。


    嬌生慣養的小娘子,通身上下都是嬌氣矜貴的,隻被他稍稍用力這麽一握,細如凝脂的皓白手腕上就有了道淡淡紅痕,好看極了。


    慕衍垂著眼,眸色漸深。


    「六郎,你這是在做什麽?」


    蘇瑤臉頰微紅,提高些音量,顯然是惱了。她前幾日可才跟慕衍說過,兩人如今不比年少之時,該注意些舉止,怎地這會兒慕衍還抓著她的手不放。


    她有點氣兒,又有點急促道,「你今日到底是怎麽了,古裏古怪的。」


    可慕衍隻抿著唇,靜靜看著她,眸子裏似是有什麽暗色唿之欲出,讓人越發心頭不安。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


    少年才頹然鬆手,低垂著長睫,輕聲賠罪,「是我不好。」


    卻也沒解釋他為何如此。


    蘇瑤這迴是真的惱了。


    她揉著手腕,抿緊唇,拿小刀子似的眼風刻意在慕衍身上狠狠颳了好幾下,但又顧忌到現下是在宮外,不好損了慕衍的顏麵,隻打算等迴了宮,再好好跟他算帳。


    不高興的小娘子轉身就走,將少年拋在身後,她往蓮池的方向去,顯然是要去尋陳十二郎。


    慕衍麵無表情,目不轉睛地凝著她的背影。


    將袖中的指骨捏得哢嚓作響。


    終究還是提步跟上。


    蘇瑤原本是想直接去尋了陳郎君,與他說上幾句,聊表謝意。


    可都走到了蓮池旁,卻倏地停住了腳步。


    這一世他們倆從未見過麵,她這麽冷不丁地上前去,沒有一絲半點藉口地道謝,陳十二怕不是要以為她生了癔症。


    這麽一想,蘇瑤倏地轉過身,蹙了蹙眉。


    恰好看見跟上來的少年郎。


    「今日一定是沒看黃曆出門,」她小聲嘟囔著,覺得事事都不順。


    「阿瑤不是想見陳郎君麽,我帶你去便是,」慕衍扯了扯唇角,徑直往陳十二郎的方向去。


    蘇瑤怔然一瞬,也就跟上。


    心裏卻是疑惑得很,不知慕衍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正值季春,蓮池裏探出的團團圓葉早就有了巴掌大,和風一吹,便如舞姬般婆娑搖曳。


    陳熹素喜佛法,雲遊歸來,有不少積攢下的困惑難解之事,正在求教於慈恩寺的高僧。


    兩人相談甚歡之際,忽而見一對風姿出眾,氣度不凡的少年少女聯袂而來。


    那位高僧自是認得的,雙手合十便道,「六殿下,長寧縣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他側過身,有意將陳熹介紹與他們認識。


    陳熹雖未曾與這兩位謀麵,但到底也曾聽過的,便上前客氣揖手。


    「在下陳熹,在家中行十二,潁州陳氏子,家父官任門下侍郎。見過六殿下,長寧縣主。」


    「陳郎君不必如此客氣。我與六郎也是恰好來慈恩寺求平安符,今日得見,實是緣分而已。」


    蘇瑤見果真是上一世的那人,語氣便溫和許多。


    聽在慕衍耳中,格外刺耳。


    他彎了彎唇,溫和道,「陳郎君是雲遊才歸?難怪我先前未曾見過,隻是不知,現今陳郎君身居何職,可曾入仕?」


    ……他是故意的吧。


    蘇瑤麵色古怪起來,竭力忍了又忍,才沒有去扯慕衍的衣袖,問他這是做什麽。


    陳熹的生平之事,還是慕衍替她查的,她就不信慕衍自己沒有看。他明明知道陳熹是白身,還這般問他,不是故意的才怪。


    少年郎不加掩飾的敵意,陳熹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


    他雖是不曾任官,但到底遊曆多年,閱曆極廣,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些的。隻是疑惑,這位未曾謀麵的六殿下,傳聞中也是與太子殿下一般的溫潤君子,為何一上來便針對於他。


    陳熹倒也沒深究,他性子散漫,隻覺得或許是兩人氣場不合。


    他坦然道,「我才遊曆歸來,尚是白身。」


    慕衍淡淡地嗯了聲,便不再言語。


    陳熹摸不清他來意為何,也不肯輕易開口。


    蘇瑤看看麵色冷淡的慕衍,再看看無甚談興的陳熹,最後再看看慈眉善目,並未察覺不對的高僧。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很沉默。


    一時之間,隻覺得無比尷尬。


    蘇瑤:「……」


    這話是聊不下去了。


    她輕咳兩聲,想到方才見陳熹與僧人相談甚歡,索性自請告退。


    「我與六郎這便要迴宮,陳郎君,日後有緣,自會再見的。」


    慕衍便是再不喜陳熹,也不會拂了蘇瑤的麵子,隻附和著,淡聲說了兩句客套話。


    陳熹自然更不會挽留。


    幾人又說了幾句場麵話。


    等他們走後,陳熹笑了笑,繼續與僧人談論起佛經奧義,顯然方才兩位不速之客,在他眼中並沒有佛經來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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