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雀!還不快跪下!”


    聽到這聲怒吼,錢雀二話不說,趕緊又跪了下來。他的臉色煞白,小聲喘著粗氣,眼神也變得尤為慌張和惶恐。


    “你幹嘛啊~這不等著畢大人降罪嘛……”


    李百合著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錢雀卻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看著地麵,死死握著拳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這一切,自然也深深印在了歆羨的眼睛和耳朵裏……


    停滯的象輦沒有前行,反而是有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是有人騎著馬朝他們走來。隻覺得錢雀的唿吸聲開始慌亂起來,惹得歆羨也跟著他緊張,心裏噗噗狂跳。那象輦中的人,真的那般可怕嗎?歆羨邊想著,邊輕輕緩了一口氣,身子一直,這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眼見著身邊的錢雀抬頭看他,一臉震驚。“幹嘛呢!!?跪下!!……”


    “在下李歆羨,見過各位大人。”歆羨大聲掩了錢雀的聲音,對著來人深行一禮,毫無懼意。


    “放肆!!……”


    “哎~別這麽嚴肅嘛,萬一有什麽急事呢~聽他說話……”


    ……


    象輦之後又傳來了一陣探討聲。歆羨斜眼探去,原來這象輦後麵,還跟著幾個人,不是普通鬼差,各個騎著異獸,一身精心打扮,威風凜凜,應該也是身居要職。


    “李公子,本座是判官殿主判崔鈺,敢問公子起身,是有何意?”


    麵前的人說明了來意,歆羨也便將視線趕緊移了迴來。隻見眼前這位騎在戰馬上的青年,著一身淡藍色長袍,頭戴珠玉金冠,笑臉盈盈,看著極為溫柔和藹,是位儀表堂堂的翩翩公子。


    “見過崔大人……”歆羨朝他又一行禮,這才說道:“在下並非有意侵擾大家,隻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各位大人。在下從小學習三綱五常,上跪天地下拜父母,如今意外身死,馬上就要投胎轉世,自也不需為君主謀,那在下此番,便沒有了跪拜之理。既然如此,在下不知,這次是為何而跪?所跪何人?還望大人為在下解惑。”


    “瘋了吧你!!……”


    聽他這麽說話,錢雀也再忍不住,站起來大聲嗬斥。


    歆羨充耳不聞,眼睛偶爾瞟向了象輦之上。


    “崔鈺!你別聽他瞎說!這人腦子有病……”


    “是,剛才在下也是這麽問錢將軍的。將軍也像現在一樣,過於激動了,才起身教訓我的。”


    錢雀一聽這話,瞬間便愣住了,本想要訓斥的話也一並哽在了喉嚨,心裏竟有點五味雜陳的。他這是……在幫自己嗎?


    “崔大人。”


    隻聽象輦之中傳出了召喚聲,雖然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嚴,竟是讓眾人都心中一顫。


    “公子請稍等。”崔鈺微笑著說,一轉馬頭朝著象輦而去了。


    那輦中之人伸手撐開薄紗卻依然不露麵,對著崔鈺小聲低語了什麽。崔鈺連連點頭,片刻便策馬又轉了迴來,朝錢雀而去。


    “錢將軍,麻煩過一會兒帶李公子到中大殿來。”說罷,又微笑著看了眼歆羨,禮貌地點了下頭。


    隻聽那大象突然仰頭長鳴一聲,隨後便馱著金輦繼續前行。崔鈺見象輦動了,也不再耽擱,趕緊策馬退迴到隊伍的後麵去了。


    眼見著隊伍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跪在地上的眾人這才敢起身離開,街道又恢複了原來熱鬧的樣子。


    歆羨重重地舒出一口氣來,眼睛還盯著那象輦遠去的方向,心中七上八下。本以為當場就要被那象輦中人處罰了,卻沒想到就這麽走了,也不知會不會是虛驚一場,還是有更嚴重的罪責等著自己……


    “歆羨……”玄武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將他拉到一邊,滿臉的擔憂。


    “怎麽了?”


    “哎呀~你怎麽能頂撞東嶽陛下的車輦呢~”


    “東嶽陛下?”歆羨聽著玄武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就是東嶽陛下啊……


    “……東嶽陛下是無上天皇天後,樞榮娘娘的第二子,天帝陛下的弟弟,也是現在地府的最高統領,算得上半個地啦,得罪了他,你肯定完蛋了,除非能碰上地藏王大人,沒準還能救你。”


    “得罪他又能怎樣?反正我也死過了,不怕再死一次。而且,我又沒做什麽,難道問兩句話也有罪了?這也未免太小氣了……”


    “哎呀……總之,一會兒去了中大殿,千萬別多說話,老老實實的就行。”玄武著急地說,又萬般囑咐道:“還有,剛剛在車輦後麵騎老虎的,是豐都帝卓殷陛下,在他後麵跟著的那個,是五殿閻君韓虎大人,六殿閻君畢羅大人,見到他們低頭走就行了……”


    “你們都先迴去吧,我帶這小子去中大殿。”身後的錢雀突然打斷玄武的話,跟眾人說道。歆羨轉頭看他,正與錢雀對視上,隻見他有些尷尬地挪開目光,倒是沒了剛剛的狠厲。


    “萬事謹慎。”


    李百合擔憂地朝錢雀囑咐道,眼睛又瞟了下歆羨,低聲對錢雀說:“給我照顧好了,否則饒不了你。”


    “知道知道。”錢雀不耐煩地敷衍了一句,這便趕緊轉身將歆羨拉到自己身邊來。“你們忙去吧!我們走了!”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拉著歆羨就大步流星地朝羅豐山而去。歆羨拗不過他,也不及和眾人道別,隻得迴身朝他們微微一笑,便被錢雀拉走了。


    “放手!”


    跟著錢雀走了一段,歆羨這才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眼見著自己的手腕被他捏紅了一圈,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粗魯。”


    聽到歆羨在身後這般嘀咕他,錢雀隻覺火大,正想迴頭罵他兩句,然而想到剛剛在黃泉大道上的事,便生生又把這火氣咽了進去。


    “李歆羨,你最好給我聽著!一會兒到了中大殿,不管他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老老實實地聽著,別插嘴!懂嗎!?萬事都由我來處理。”


    “好,知道了。”


    聽歆羨答應了,錢雀又不放心地迴頭瞪了他一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知道就跟緊點!早去早投胎!”


    錢雀撂下這句話,便也不理歆羨了,默默在前麵帶路,偶爾迴頭看看他是不是還跟著自己。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羅豐山,穿過山腳下的無常殿和判官殿,這便隨著山道往山頂的宮殿群而去。


    “錢將軍迴來了?”


    “錢將軍好啊……”


    “錢將軍吉祥……”


    “錢將軍……”


    ……


    這一路上,不少的文官武將專程過來向著錢雀問候,看得出來,他人緣倒是不錯。


    不知走了多久,眼見著山頂已近,錢雀卻突然停了下來。“你等我一下。”說罷,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歆羨轉頭一看,便見到錢雀去的地方,是一處宮殿。這宮殿的一側宮牆,朝著一處懸崖,想來風景應該不錯。歆羨跟著錢雀走到宮殿門口,抬頭一看,上麵的牌匾上寫著“驅魔殿”三個大字。


    驅魔殿……這不就是鍾九大人的府邸嗎?


    “錢將軍。”門口的一位負責灑掃的鬼差看見他,趕緊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候。


    “鍾大人可迴來了嗎?”


    那鬼差聽了錢雀的問話,遺憾地搖了搖頭。


    “是嘛……”錢雀見他搖頭,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抬頭看向了大門上的牌匾,不知在想什麽。


    歆羨在遠處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裏也跟著難過起來,然而鍾大人的行蹤,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吧……


    歆羨心煩意亂,不忍看他難受的樣子,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懸崖邊上。那懸崖邊用柵欄圍了一圈,還在地上擺了幾個石頭墩子,應該是專門修來給路人欣賞風景用的。


    歆羨眺眼望去,這裏的風景確實很好,視野極其寬廣,地府的遠山河流,亭台樓閣,都能盡收眼底。再往近看,這懸崖下還有一處宮殿,隱沒在層疊的樹林之中,偶爾有幾個人結伴出行,有說有笑,又是另一番風味。


    “喂!看夠了嗎!”


    錢雀突然一聲大喊,歆羨嚇了一跳,這才將思緒收了迴來。


    “看夠了就走吧!別磨磨蹭蹭的。”錢雀插著手,不耐煩地朝歆羨喊道。


    歆羨見他這般,自然也無心欣賞了,小跑了幾步這便跟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又是無話,一路走到了山頂。


    隻見山頂的宮殿群,蔚為壯觀,比那京城皇宮還要氣派一百倍。隻是那些宮殿的配色與風格,和地府的城牆一樣,又黑又暗,給人一種嚴肅又壓抑的感覺。


    錢雀向看門的守衛說明了來意,便帶著歆羨,由專門引路的鬼童子領了進去。幾人繞過幾個大殿之後,在一處小偏殿停下了腳步。


    “東嶽陛下正與諸位大人在殿裏議事,請兩位在此稍候。”那鬼童子說完,又差人奉上茶點,這才關上殿門候在了外麵。


    歆羨進到殿裏,眼睛便沒有閑下來,四處打量,這殿中的桌椅擺件,一個都不落下。實在是殿裏的東西都太過精美了,就連那糊窗戶的絲綿紙都帶著梅花暗紋。


    錢雀喝了口送來的熱茶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顯然是懶得和旁人交流。歆羨也不理他,坐到他對麵的椅子上,伸手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


    那散發著淡淡茶香的龍井茶,喝進口裏,居然一點味道都沒有。歆羨一時詫異,盯著那茶水看了好一會兒,又抿了一口,還是沒味。大概就是沒味的吧……歆羨也放棄嚐試了,剛想放下杯子,卻見對麵的人兒,正眯著一隻眼睛看他。


    “好喝嗎?”錢雀突然開口問道,口氣卻有些陰陽怪氣的。


    聽他這麽問自己,歆羨自不想被他陰陽。“還行吧。”


    “嗬~”錢雀冷笑一聲。“屏息凝氣~讓靈力運轉周身~別都運在元神上~笨蛋~”說罷,他便又閉上了眼,誰也不理了。


    費這麽多口舌,怕不就是想對著自己說句“笨蛋”吧!


    歆羨無語凝噎,順勢白了他一眼,反正他也看不見。歆羨又看了眼手中的茶,他自然知道讓靈力運轉周身的道理,還不是因為元神受損,就先護著元神了。


    正琢磨著,隻見殿門突然打開,那鬼童子恭敬地一行禮。


    “讓兩位久等了,東嶽陛下有旨,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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