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隻見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穿著朝服走了進來,柳真和柳秀見到他都喊了一聲,“父親。”,他滿意地點點頭,視線落到了錢雀身上。


    “想必這位便是秀兒請來的客人。”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這一身奇裝異服也沒什麽大反應,反倒還是樂嗬嗬的。“老夫名叫柳疏,見公子這身打扮想必是哪方的奇門異士,隻怪老夫才疏學淺,不知公子姓名,在何方高就?”


    錢雀一聽頓時有些懵。是啊,怎麽著也得給自己安個身份啊,要說是穿越過來的,也得有人信才是!錢雀邊想著邊嘴巴也不停下,緩緩說道:“見過柳大人,小生錢雀,是…嗯…就是個雲遊道人,正巧路遇此地,遭了天劫,幸遇柳姑娘相助才撿了條命來,正不知如何答謝。”


    “原來是位道友,救人一命理所應當,不必客氣。隻不知這天劫是為何意?既是遇了困難,我與犬子作為父母官,理當盡力而為。”柳疏這般鄭重其事地說著,手中也不忘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幾人紛紛左右坐下,府上的家仆立刻端來了茶點。錢雀向家仆道了謝,才與柳疏繼續說話。還好他送茶過來,才給了錢雀一點間隙想想後麵的話該怎麽編。


    “所謂天劫就是……就是老天爺對我們修道之人的考驗,若說是何時何地,何種形式,都無定數,過了這天劫,對我們來說就是更進一步了。”


    “原來如此……”柳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上去倒沒有懷疑的樣子。


    錢雀說完這話,隻覺自己機智,這些可全是現場所編,什麽天劫,他可沒遇到過。還好自己平時有看過那些什麽玄幻修仙的小說,這編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公子,啊不,道長這劫可算是過了?”坐在一旁的柳真被他這話說的饒有興趣,便繼續問道。


    錢雀立刻點點頭,反正不可能再有機會從天上掉下來了吧。


    “這麽一說,反倒要恭喜錢道長了。”柳真見他點頭,那認真的表情瞬間舒展開來,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這瞬息的變化,好似渡劫之人不是錢雀而是他一樣。


    錢雀見他這樣子,感覺十萬分的好笑,可惜這場合不適合大笑啊。


    “沒想到小妹你,倒成了道長的貴人。看來父親話也沒錯,你是有些仙緣之人,日後若成了仙,可莫要忘了我和父親。”柳真放寬了心,不再追問錢雀,反倒去調笑柳秀。柳秀聽他哥哥這般說,柳眉微皺,臉上羞紅,氣嘟嘟地迴話:“就算是成仙,也不帶你!隻會調笑於我,壞得緊。”柳秀說完才發現錢雀正看著她,立刻又換了副有些害羞又有些尷尬的表情,柔聲說道:“讓公子見笑。”


    錢雀倒覺著這家人實在有趣,怎麽扯著扯著扯到修仙上麵來了?


    “哈哈哈,既然錢道長大劫已過,那我們也算沾了點道長的福氣。難得來長安,就在我府上多住些時日無妨。真兒,你可得多照顧照顧錢道長。”柳疏一邊挽留錢雀,一邊囑咐柳真。這話說罷,柳真和柳秀都樂開了花,看得出來,他們到都是好客之人,實在是暖心的很。


    錢雀正巧無處可去,聽柳疏挽留,自是應承。幾人又聊了些長安的事情,吃罷晚飯便各自迴屋去了。錢雀脫了自己這身“奇裝異服”,讓家仆給他送了件普通的青色圓領袍。換了身衣服,才覺著是融入這個時代的感覺。他一骨碌滾到床上,兩腿一翹,愜意地躺著看手機。眼睛雖然盯著手機屏,腦袋裏卻早是雲遊四方,他一會兒想著如何穿越迴家,一會兒又想著去哪裏玩玩,然而他最想知道的,反倒是當年的自己,不知道當年這個時候自己究竟在幹嘛,因為是過了一千年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錢雀這麽想著,抓手機的手也不穩了,“啪嗒”一聲,手機直接脫手拍到他臉上。


    “哎呦喂!”錢雀趕緊將手機拿開,揉揉自己被砸疼的鼻子,兩眼還被砸出了淚花。本來鼻子就不小,這要是砸扁了,那可就是又大又扁,真成豬頭了。


    “咳咳!”就這揉鼻子的間隙,隻聽門外傳來熟悉的咳嗽聲。“錢道長可是睡了?”


    聽到這聲音,錢雀立刻就從床上爬起來,趕緊整理了下儀容,說道:“沒呢!請進!”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推開,準確地說,應該是被踢開的。隻見小惠雙手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個小點心和一碗熱粥。小惠走到桌前,重重地將托盤扔到桌上,沒好氣地說道:“我是托小姐的吩咐,給您送夜宵來了。”


    錢雀瞅著她隻覺著既好笑又納悶,這小丫頭從第一眼見到自己,就跟見到仇人似的,有點意思。


    小惠說完扭頭就要走,錢雀見狀立馬將她叫著。“哎!姑娘!別走這麽快嘛!”


    小惠停下腳步,無奈地扭頭看著他口氣悶悶地說:“可還有什麽吩咐?”


    “吩咐說不上來,問你個事兒,我是怎麽得罪你了?也好讓我死個明白啊?”錢雀說著就坐到了桌前,拿起一塊綠豆糕就往嘴裏送。不愧是尚書家裏,這廚子手藝真是一絕,香滑暖糯,好吃!錢雀這般想,順手又拿了一塊遞到小惠麵前。小惠白了一眼,眼皮都要飛到天上去了,自是不理那塊綠豆糕。錢雀沒轍,隻得將綠豆糕又放迴盤子裏。小惠哼了一聲,口氣僵硬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幹嘛的,你不就是覬覦我家小姐美貌,假意靠近她嘛。”


    錢雀一聽差點沒一口綠豆糕噎死自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幹嘛,這小丫頭到給他找了個目標。“咳咳!我?咳咳,等會兒……”錢雀想說話卻無奈被噎,隻得先喝上一口熱粥再說。


    “哼,看吧,被我說中了吧,心虛了吧!”小惠略顯得意地說,好似揭了個驚天大秘密一樣。


    錢雀拍拍自己的胸,總算是把氣給順了下去,口中有些含糊地說道:“我和你家小姐這第一次見麵,怎麽就看出我覬覦她了?”


    “哼!誰不知道我家小姐是京城四大美女之一!”小惠說著,臉上也是紅光滿麵,得意洋洋。


    “哦。”錢雀隨意答了一聲,又拿了塊話梅吃。小惠顯然是對錢雀這態度不滿意,直接又走迴桌前,插著腰質問他:“你這什麽態度?我們家小姐美貌,你就‘哦’?”


    錢雀聽她這樣說,一時哭笑不得。四大美女算啥,在他眼裏他老婆世界第一,誰也比不了。“那你希望我怎樣?一會兒覺著我覬覦你家小姐,一會兒又覺著我不夠重視。那你是希望我覬覦呢,還是不在乎?”


    “我……”小惠被他這麽一說,也是語塞。“總,總之,我,我們家小姐,名花有主!你不許招惹她,壞了她名聲!”


    “哎呀,放心放心,我這一窮二白的小道士,怎麽高攀的起你家小姐,我保證不惹她啊。”錢雀跟哄小孩一樣地對小惠說,反正在他眼裏,這些人可不都和小孩一樣嘛。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我會盯著你的!”小惠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指錢雀的眼睛,隨後順了塊綠豆糕就摔門而去。錢雀愣是坐在椅子上驚了半晌,這小惠實在太有趣兒了!他無奈地笑了笑,繼續喝粥吃點心。


    待他第二天睡醒,竟已是到了晌午。錢雀梳洗一番就出了房門,正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沒辦法迴去,倒不如自在點,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錢雀這般想著,打算吃罷點東西就出門逛逛長安城。走到後花園,正碰上了柳秀和小惠,隻見柳秀拿著把剪刀正修剪花園的牡丹,見到錢雀過來,立刻躬身行禮道:“錢道長早啊。”


    “柳姑娘。”錢雀笑眯眯地招了招手,他眼睛其實也不小,但笑起來就覺著特別猥瑣。他老婆就常笑話他狐狸眼睛。小惠見他這模樣,瞬間就把臉耷拉下來,對著他咳嗽兩聲。錢雀一聽這咳嗽聲,挑了下眉,看來又惹了這小姑娘黴頭了,那可得……好好調戲調戲!!


    “柳姑娘,昨日你托小惠帶的綠豆糕特別好吃,不知道是哪個廚子做的,我可得誇他幾句,讓他日後再幫我做點。”


    柳秀一聽嗤嗤地笑了起來,“道長若是喜歡,小女日後勤奮些便是了。”


    錢雀聽她這麽說一時半會兒沒明白,隨後恍然大悟,很誇張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哎呀,原來是柳姑娘的手藝!沒想到柳姑娘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誰要是娶了姑娘,可是天大的福氣啊!你說是吧小惠姑娘!”


    “咳咳咳咳咳咳!”小惠聽他這話,氣得使勁咳嗽起來,這家夥擺明就是故意惹她們。


    “小惠?你可還好?最近總是咳嗽,可讓大夫看看去?”柳秀見小惠這樣,不明所以很是擔憂地衝她說道。


    “小姐,我沒事。估計是有些花粉過敏了。”小惠說著邊用手捂了捂鼻子。柳秀見她這樣,眉頭都擰成了鎖,既擔憂又著急。


    “哎呀,你這毛病怎不早點跟我說,快迴屋裏坐坐,我去命人把大夫找來。”柳秀邊說著邊要陪小惠離開。小惠急忙拉住她,緩聲說道:“小姐,這是小毛病不礙事,我隻要喝點薑糖水就行了。”


    “唉,真是,你且迴屋裏等著,我去命人煮些薑糖水過來。”說罷,柳秀先給錢雀行了個禮,又囑咐了一遍小惠,這才離開花園。


    小惠見小姐走遠,一腳就踹到錢雀腿上,錢雀一時吃疼,忍不住“嗷”了一聲。


    “哇~小姑娘,你腿勁可以啊,練了哪門哪派的腿功啊?”


    “胡言亂語!你說過不惹小姐的!”小惠吹眉瞪眼地衝錢雀說道。


    錢雀嘿嘿一笑,說道:“哎,講道理,我怎麽就惹著她了?難道我連和她正常說話都不行了?”


    “那你在那兒說什麽親啊娶的,你是不是對我家小姐有意思?我都跟你說了,我家小姐名花有主!可不跟你這臭道士,死心吧你!”小惠說完,氣嘟嘟地扭頭不看他。


    錢雀見她這樣,樂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他發現還挺喜歡看這姑娘生氣的,臉一嘟嘴一撇,特好玩。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樣不跟變態一樣了嘛,便立刻打消了再欺負她的念頭。


    “好好好,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啊,以後說話,我肯定離你家小姐兩米距離,保證不越,行了吧!”


    小惠聽他這麽說,又使勁白了一眼,“下不為例!”說罷,就氣衝衝地跑遠了。


    錢雀見她離開,也是無奈地喘了口氣。正在這時,隻見柳真褪下官帽,走進後花園,見到錢雀先是一愣,隨後笑臉迎人地走了過來。


    “錢道長,昨夜睡得可還舒服?若是覺著冷,我再命人添一床被子。”


    “不用不用,我這睡得挺舒服的。還有,以後別道長道長的叫了,怪別扭的。叫我錢雀就行了。”錢雀見著柳真也不見外了,一迴生二迴熟嘛。


    柳真聽罷,也笑著應承。“也是,道長道長的,叫著顯生分,見麵就是緣分,日後也別叫我柳少爺了。兄弟相稱如何?”


    錢雀聽罷點點頭,反正稱唿什麽的也無所謂啊。


    “今日可有什麽打算?不如去東市逛逛?”柳真見錢雀點頭,也是歡喜,主動請纓陪他出門。


    “嘿,我也正打算出門,看來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你這公務繁忙,陪我出門沒事?”


    “無妨。”柳真這麽說著,卻歎了一口氣。錢雀聽他這歎氣聲,像是有什麽事,便問了起來。


    “怎麽唉聲歎氣的?”


    柳真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錢兄有所不知,這宮裏出了個大事,滿朝上下都在發愁。我這也是得了個空閑,散散心。”柳真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又歎了口氣。“你可知宮裏的餘貴妃得了怪病?”


    “怪病?”錢雀聽他如是說,微皺了下眉頭。


    “是啊,說是突然就暈倒了,怎麽都醒不過來,請了無數太醫也是無用,看不出是什麽毛病,就聽說臉上蒙了一成黑霧,奇怪的很。餘貴妃是陛下最喜歡的一個妃子,她這一病,陛下連朝都不上了,今日早朝又是堂議。這陛下突然不理朝堂,我們這下麵可不亂成一鍋,但又如何能為陛下解憂呢?”這話說著,柳真便眉頭緊鎖地愁了起來。


    錢雀看他這樣,也是心歎一口氣,按說這事也不是他能掌控的,看把他給愁的。錢雀這般想著,又覺著這事有些蹊蹺,臉蒙黑霧,聽起來像是中邪了,畢竟自己是地府中人,斬妖除魔乃天職所在,要麽去宮裏瞧瞧?


    “不知柳賢弟可有什麽法子,能讓我進宮看看?”錢雀試探著問道,“聽你這描述,感覺這餘貴妃怕不是什麽病啊,我好歹也是個道長不是。”


    柳真聽他這樣說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錢兄的意思,這餘貴妃……”


    “嗯,我也不過是說說,要想對症下藥,不去看一眼總是不行。反正貴妃都是這個狀態了,還不得死馬當活馬醫?”


    “哎!錢兄這種話不得亂說!小心隔牆有耳。”柳真聽錢雀嘴巴不把門,立刻製止了他。錢雀也知自己說錯話,趕緊拍了下嘴巴。現在可不是在21世紀,說話做事都拘謹很多。


    “錢兄說的也是,你若是有把握,我到時候和父親商量一下。哎,先不提這煩心事了,難得得了空,今次我請客,錢兄,咋們先喝兩杯去。”柳真邊說著,邊眉頭一展,就要拉著錢雀出門。錢雀反正無事,當然樂得其中,兩人這便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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