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順德!進來!”醒了的蕭令玨揉了揉腦袋喊道。


    尚公公腳步平穩地走了進來:“皇上,現還沒到時辰呢,要更衣嗎?”


    蕭令玨看著身邊那個昨天被尚順德撿起來的那個硬枕,揉了揉眼睛道:“沈清齡呢?”


    尚公公低頭道:“沈將軍說軍中事務多,便先迴軍營了。\\\"


    “昨夜他跪了多久?”


    “迴皇上,聽小餅子說沈將軍在大雪中跪了六刻鍾。\\\"


    蕭令玨“哼”了一聲,理了理衣服。


    尚順德小心開口道:“昨夜將沈將軍扶起來時,身上似乎還有傷呢,肩膀處的鎧甲都滲血了。”


    蕭令玨身形頓了頓,道:“那是他活該!”


    尚順德忙接口道:“是是。”


    蕭令玨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吩咐道:“把太醫院院判馬太醫的傷藥給他送過去一些,莫讓別人說朕虐待了他,等他迴來還有事要解決。”


    尚順德得了命令就趕緊吩咐下麵的人去辦了。


    蕭令玨轉頭一笑,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不願意他房裏有人?


    笑話,皇帝房中豈能無人?沈清齡現在不願意,等他迴來後就非要他心甘情願不可!


    蕭令玨決定下來,等沈清齡迴來自己再開始著手辦後宮之事,即使沈清齡不在也能辦,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蕭令玨就是要這麽光明正大的告訴他在他麵前操辦後宮事宜,必要時還可讓他幫著選。


    想到這裏,蕭令玨就覺得無比愉快,召來尚順德更衣了。


    “將軍!這是怎麽迴事?!傷口怎得又裂了!”說話的人是沈與鶴,沈清齡收的義弟。


    六年前也就是沈清齡十七歲時第一次跟大將軍出征在道旁發現的一個九歲孩童,身旁沒有大人,而這一處又剛遭別國侵犯過,想來是個孤兒。


    沈清齡覺得可憐,下馬問了些話,果然如此,這孩童還邊說邊哭,沈清齡就將他帶走了,到了軍中,問了他的名字,他說自己叫尤與鶴,尤與鶴得知這是皇城派來的軍隊時,要為他父母報仇時,他就說也要上場打仗,惹得軍中將士們大笑不已。


    後來他終於明白自己不能上場打仗,於是就每天去廚房裏,幫將士們把飯一碗一碗地端出來,或者給將士們倒水喝,就是這些力所能及的事。


    後來打仗贏了,尤與鶴跟著沈清齡迴了去,還要認沈清齡做義父,沈清齡年紀和他也差不大,也不想自己平白多個兒子,於是就認了義弟,一直跟著沈清齡到現在,沈與鶴也已經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年了。


    軍帳中燒了炭也算是溫暖,這讓凍了一夜的沈清齡感覺到身冷


    有些發癢。


    沈清齡低頭看了一眼,道:“沒事,你去給我拿著止血粉來重新上一下藥。”


    沈與鶴是個急性子,去拿藥還不忘數落沈清齡。


    “不過就是迴皇城一趟,怎麽就把傷口弄裂了?!莫不是那皇帝又發瘋了麽?”


    沈清齡喝止他:“住口!這話也是你能說的?你就不怕掉了腦袋了?!”


    沈與鶴這才委屈的癟了癟嘴,幫沈清齡將鎧甲和衣衫褪了下來,衣衫和傷口已經粘連了,沈與鶴正要去拿水和棉布來把他一點一點分離。


    沈清齡伸手一撕那與傷口粘連的衣衫,道:“不用這麽麻煩,都一樣的,快上藥吧。”


    沈與鶴驚唿:“將軍!”


    衣衫到底是已經被褪下來了,那傷口處還有些滲血,周圍一圈還有幹的血漬。


    沈與鶴拿著沾了水的毛巾來,小心地給他清理著周圍的傷口,隨後一點一點的將藥粉傾倒了上去。


    沈清齡動了動腿,難受的“嘶”了一聲,道:“勞煩你再去替我跟廚房說一聲,打一桶燙一些的水來,腿不舒服。”


    每到下雨下雪的陰冷天氣,沈清齡的腿就會不大舒服,這是沈與鶴知道的,所以也沒說什麽就去吩咐廚房燒水了。


    等沈清齡卷起裏褲時,沈與鶴才發現沈清齡的腿竟是都紅腫的!


    沈與鶴又怒又急,道:“這是怎麽迴事?!”


    沈清齡這樣的毛病發作時腿上的皮膚是不會有異樣的,如果沈清齡不說疼都沒人能發現他有這個毛病,如今怎的紅腫成這個樣子?!


    沈清齡知道沈與鶴關心自己,將腿緩緩放入桶中後歎了口氣,道:“在雪中跪了一陣而已。”


    “而已?!你瘋了不成?!你這腿在這陰冷天裏本來就會疼了,你竟還在雪中跪著?!”沈與鶴忘了身份之別,音調都變了。


    沈清齡不答話,隻是彎下腰去揉揉腿,指望能讓它不那麽難受。


    沈清齡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另一邊腿道:“最後一場仗,可有把握?”


    “十足十的把握能吃下西北疆土。”


    沈與鶴年少狂妄,但許是還在生氣,語氣還有些不太好。


    沈清齡笑了笑,道:“如此大將軍氣概,佩服。”


    沈與鶴撇了撇嘴,依舊認真的上著藥油揉著腿。


    沈清齡好似漫無目的道:“若讓你坐大將軍的位置,你可坐得穩?”


    沈與鶴不情願道:“不想坐。”


    沈清齡笑道:“你隻告訴我,你覺得自己夠不夠資格?”


    沈與鶴把藥油倒在手裏,把藥油瓶子往旁邊一放,雙手相搓,道:“我有什麽做不得?您且看看這軍中有幾個比我資曆深?\\\"


    確實,沈清齡每次上戰場時,沈與鶴都會要求這一起去,長期以往,他的資曆確實是比許多人都要高出許多。


    沈清齡拍了一下沈與鶴的腦袋,道:“莫要自大,凡事要虛心學習。”


    “將軍!皇城中送來了傷藥,指名是給沈將軍的!”賬外傳來聲音。


    沈清齡道:“拿進來吧。”


    一個小將便將一個大木盒子呈了上來,裏麵竟都是馬太醫配的傷藥,這種好的傷藥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用完了,既皇城將藥送了來,也好解了軍中的急。


    沈清齡隻拿了一小瓶子,隨後蓋上了盒子,道:“其他的給傷兵們送去,他們現在大概還在用普通的止血藥,有了這藥能讓將士們舒服一些,快去。”


    那小兵低頭接過了木盒子,道:“謝沈將軍恩典!”隨後便出去了。


    沈清齡在軍中一向都受將士們的擁戴,因著即使他是大將軍,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與普通將士們一樣,練兵時也不偷懶,會帶著將士們一起練,更別說是對將士們的好了。


    沈與鶴拿過那一小瓶的藥,道:“為何不多拿一些?就這一瓶能管什麽用?”


    沈清齡道:“管用,快給我上藥,七天之後還需打仗。\\\"


    七天後,戰役開始,沈清齡毫無壓力地打退了他們一百裏,副將沈與鶴不斷激勵著已方將士,兩軍對壘,大蕭的軍隊竟是一路披荊斬棘,在預料之內的一個月後吃下了西北的疆土,西北王和所有的嫡親族人都被屠殺殆盡。


    打仗就是這樣,如果不殺幹淨,日後還會掀起風浪,倒還麻煩,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沈清齡臉上沾了血汙,此刻正坐在戰馬上:“將士們辛苦了!


    迴去後我會上奏皇帝,給每個人按軍功發賞。”


    “沈副將!白副將!陳副將!梁副將!現在跟我迴軍營。\\\"


    沈清齡打馬往迴走,其他關於西北的事會有人負責去辦的,現在仗打贏了,沈清齡就要開始思慮以後的事了。


    軍帳中。


    “諸位,都是跟我上過多次戰場的老戰友了,現在請諸位幫忙想一想,我自上過戰場以來到現在為止立下的所有功勞,盡量湊全了來。”


    沈清齡自己也會寫一份,不能放在明麵上的“功勞”,還有以後朝廷上該如何做才為穩妥以及一份人才名單,這些他都會呈交給皇帝,所有的功勞就當還了幼時蕭令玨救命的恩情,而朝廷上該如何辦的那一份文書和人才名單,是當全了兩人的思情了。


    而這幾張紙遞上去後,沈清齡會請求掛印辭官,屆時,他大概就會離開皇城。


    白副將皺眉道:“將軍,這是大忌,不可居功邀賞。”


    陳副將和梁副將也紛紛附和,本立了大功就有賞,可也怕功高蓋主讓皇帝緊張,所以這時候立了功就更該低調,怎麽沈清齡還要拿以前的軍功去邀賞呢?豈不是讓皇帝忌憚?


    沈清齡搖搖頭道:“我並不是要邀賞,煩請各位替我寫一寫,我有別的用處。”


    沈清齡已經這樣說了,縱使副將們還覺奇怪,可也不能不照著辦,於是都拿了一張大大的宣紙,由沈與鶴執筆,幾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補全。


    沈清齡則到了另一張桌子,寫著自己要呈交上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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