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部殘損幾乎已經成了蘇哲內心深處的一道禁忌,雖然這是他自已種下的苦果,但也不容別人去碰觸。


    “放肆!”


    方猛自然不是無腦之輩。他敢當麵揭蘇哲的傷疤,就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他對蘇哲是有些忌憚,但還沒到忍氣吞聲的地步,尤其是他看出來蘇哲的修為也在先天境時,心裏的畏懼便慢慢褪去。


    方猛修有一門秘術,名為望氣術。這門秘術是他在一次外出,途中休息時,在倚靠著的那棵大樹的樹洞裏得到的。


    或許也是他的機緣到了,方猛休息完畢起身正要繼續上路之時,一塊樹皮不知怎麽的就從樹幹上剝落下來。


    樹皮覆蓋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樹洞。方猛也是一時好奇,探頭往裏瞅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居然發現裏麵有一卷東西。他伸手掏出來一看,是一卷獸皮,看顏色和殘破程度,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懷著好奇,方猛打開一看,發現上麵錄著一門秘術,從頭至尾保留十分完整,但其他的字跡就破損嚴重,尤其是接近獸皮的邊角部分,基本已經看不出字跡。


    方猛到也知足,能在休息的空當得到一門秘術,這已經是不錯了機緣了,所以他心裏十分高興。這門秘術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會被當作雞脅一般的存在,說不定被塞迴樹洞也未可知。


    但方猛不這麽看,他覺得這秘術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可以不局限修為差距,通過觀察對方頭頂精氣的顏色,看出對方的修為境界,這對方猛來說,簡直就是危險預知的利器。


    對於修為不如他的人,方猛不需要顧慮太多,但若對上修為比他高或者更高的對手,他就能提前作出判斷,也可以提前作出應對的準備。


    所以,對於生性謹慎的方猛來說,這門望氣術對他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望氣,就是望對方頭頂的精氣顏色。從先天境開始,境界由低到高,每高一個境界,顏色就一變。先天境是紅色,氣境則為橙色,再往上源境為黃色,靈境為綠色,丹境為青色,變境為藍色,地境為紫色,劫境為黑白二色,天境為金色,道境則化虛,為無色。


    這是方猛所知的各境界的精氣顏色。


    修界最高的境界就是道境,顏色已歸於無色,道境再往上就是破碎虛空,已經不屬於修界的修煉範疇,望氣術還能不能用,方猛就不得而知了。因為道境之上的境界是什麽顏色,獸皮上並沒有記載。


    之前,方猛也被蘇哲出場時形成的氣勢所懾,再加上他是蘇化天的師兄,下意識地就將其歸為了不可招惹的對象。


    可蘇哲的目中無人和狂妄的態度,讓方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他盯著蘇哲,望氣術自然而然地運轉,然後,方猛就愣住了。


    紅色精氣?先天境?


    這一刻,方猛以為自己看錯了。然後他十分認真地運轉望氣術看向蘇哲的頭頂,依然是紅色。


    方猛心裏的怒火一下就壓不住了。先天境的修為就敢如此囂張,那老子豈不是可以橫著走了?


    方猛都為自己剛才的謹慎和忌憚感到可笑。所以他才出口迴懟了蘇哲一句。


    對於蘇哲的強勢出手,方猛並沒看在眼裏,驚天的殺意自他體內爆開,向著蘇哲的箭就迎了上去。


    先天大圓滿的修為氣勢散開,如無形的刀劍,將周圍的草木齊齊斬斷,掀飛,方猛前衝中兩手迎著箭勢驀然一合,跟拍蒼蠅似的,將急射而來的長箭定在了兩掌之間。


    長箭嗡鳴,強大的洞穿力在方猛的兩掌間掙紮向前,卻終如沉陷泥潭,無法寸進。


    “碎!”


    方猛陡然怒喝,雙臂驀地一震,兒臂粗細的箭杆轟然碎裂,木屑飛揚,如碎雪墜地,這急勁的一箭就這樣被方猛化解了。


    “這就是你狂妄的資本?”方猛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手裏的碎屑,冰冷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屑,邁動腳步,徑直向蘇哲走去。


    他一步三丈,渾身強大的氣勢滾滾如狼煙,直衝天宇。


    方畢看著氣勢如此強盛的方猛,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方猛這狀態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啊,但哪裏不對勁他一時又說不上來,感覺方猛與以前相比發生了些許變化,少了幾分謹慎,多了幾分狂放。


    “自大也要有個限度,別說本座不給你機會。”方猛雙目如電,殺意驚天。區區一個先天境武者竟敢對他如此挑釁,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機會從來都是自己創造和把握的,你想給,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蘇哲絲毫不給方猛麵子。他冷眼看著大踏步而來的方猛非但毫無懼色,眼裏還帶著一種極大的不屑和嘲諷,“有一句話你說對了,自大是要有個限度,但老子要殺你,僅需一箭而已!”


    話落,一支銀光燦然的長箭就已搭在了弓弦之上。


    方猛腳下一僵,前衝的身子驟然停住,兩隻眼睛瞪得多大。


    “這是……”


    他盯著蘇哲弓弦上的那一點銀光,後背瞬間浮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風一吹,寒涼透骨。他感覺這一箭根本就不是箭,而是一頭即將出匣的洪荒猛獸,那種兇威讓他感到了一種致命的威脅。


    朱映雪等人的眼睛也在這一瞬齊齊都眯了起來。


    這是一支帶有縹緲韻味與死亡氣息的箭!


    蘇哲這一箭並沒有對著他們,但箭上縈繞著的那股莫明而又危險的氣機,卻讓他們感到陣陣的心驚。


    為什麽會有下一刻會被這箭穿腦而過的感覺?這感覺像極了典籍裏描寫的……空間法則?隻是……這可能麽?


    空間法則是天境修者才有可能掌握的力量!先天修者想要碰觸,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打一個比方,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想跳起來摸到十二層高樓的樓頂,你覺得有可能嗎?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就這麽真真切切地在眼前發生在了,這如何不讓人驚駭欲絕。


    這家夥真的隻是先天境修為,而不是某個天境高手或道境高手閑得蛋疼故意跑出來捉弄人的?


    一時間看出這一箭玄妙的人都心頭巨顫。


    直到此時,眾人才明白過來,蘇哲為什麽敢輕賤方猛,這是有充足的底氣啊!不說其他,單是這一箭,在場所有的人,沒一個敢說能夠接得下來的。


    “你真的要不死不休?”方猛臉色鐵青地盯著蘇哲,他不得不服軟,麵對這一箭,他根本就沒有應對的把握。


    這一刻,方猛心頭有了深深的悔意。


    沒事裝什麽大尾巴狼啊,不但得罪了朱映雪和玉婆婆這兩個難纏的人物,還得罪了蘇哲這個陰狠毒辣的家夥。


    一會兒爭奪玉佩時,蘇哲不出手還好,若是他在暗中下殺手,他別說全身而退,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把命交待到這裏……


    “自己退迴去,還是要老子送你迴去?”蘇哲冷冷地盯著方猛,“先天大圓滿而已,修煉還沒有真正踏進門檻,就以為天下無敵了?信不信,就算老子殺了你,方雄也不敢放半個屁。”


    這話很糙很難聽,跟蘇化天當初對方鳴所說的意思基本相同,隻不過蘇化天說的比較文雅,沒有這麽粗俗。


    燕飛暗暗嘖了兩聲,不愧是同門師兄弟,這份刻在骨子裏的狂傲勁別人真學不來。


    方猛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動了幾下,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嗓子眼兒發甜,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話實在是太惡毒了,方猛眼裏的殺意變得沉凝起來。能夠修煉到如今的境界,方猛靠的是堅持不懈的水磨功夫,實力都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他用的時間比別人要多出來好幾倍,當然,這也是方猛資質不夠造成的,但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自身的韌性和毅力也非一般人可比。


    修煉中的門門道道方猛見了很多,也懂得修煉一途,說到底還是實力為尊。誰笑到最後,誰才算是真正的王者。一時的意氣之爭,毫無意義。


    方猛盯著蘇哲很是認真地看了片刻,袍袖一甩,退迴到了他之前所站的位置。


    朱映雪等人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蘇哲方才的話,看似在針對方猛,實則也是在對他們這些人說的,這讓他們如何能不心頭惱怒。但懾於之前那一箭的莫名危機,他們隻能將怒氣暫時壓下,靜觀事態的發展。


    見幾個大家族的人都被震懾住,蘇哲也是暗唿了一口氣。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真正翻臉的時候。


    方猛、玉婆婆等人都是先天大圓滿的高手,若是放在以前,這些人他隻手可滅,但是現在,他隻有先天初期的修為,而且境界還在不斷地往下掉……這就是長風真人那一指封印的厲害之處。


    盡管蘇哲心中恨意滔天,卻沒什麽辦法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修為不斷倒退,直至成為俗世中的普通武者。


    這種痛苦讓蘇哲驚恐、發慌、絕望甚至瘋狂,就連他隻剩下半張臉這件事與這一指封印比起來,都沒那麽可怕。


    也許這正是長風真人對他欺師滅祖的一種懲罰!


    不過,蘇哲的性子倒也堅韌,雖然已經有些顛狂,但最起碼的理智還在。他知道此時一旦翻臉,就算他真的將方猛殺了,他也很難得到血凰玉,方家、朱家、蘇家這些俗世的武者家族,雖然沒辦法和正式的修界宗門相比,但憑現在的他,卻是難以應對。


    但是血凰玉,他肯定是要拿到手的。別人不知道,他蘇哲卻是再清楚不過,血凰玉是一件何等樣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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