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幾乎是所有生物最脆弱的部位,沾之則酸,壓之則痛,力強則傷,再強則爆。


    血豹王的眼睛自然不會逃出此範圍。


    它的眼睛在口腔上方,比豹口要小得多,但它更靠近腦海,若被木刺鑿穿,血豹王就算再厲害也將受到重創。


    所以,燕飛這一刺是直奔血豹王的眼睛去的,即便是紮偏了,他也會贏得一絲反抗的機會。


    燕飛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他不得不采取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招數。他已經被血豹王逼得騎樹難下了,兵行險著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原本燕飛在決定出手之時就想好了,憑著變異之後的怪力,一劍將血豹王重創,然後再集眾人之力,將血豹王殲滅,即使最後不能如願,也不會再受威脅。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和那些漢子一起離開,走出這片廣闊的山脈。接下來,他就可以認字,開始他的修行大業……


    想法是好的,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血豹王和普通血豹不同,它渾身的皮毛堅若金石,一劍下去,非但沒能將其重傷,反而逼得他自己落荒而逃。


    這不得不說他低估了血豹王的恐怖。


    嘭!


    燕飛義無反顧,一刺落下,卻沒能刺中血豹王的眼睛。


    血豹王又豈能不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兒?它腦袋猛晃,及時避開了破目穿腦的致命危險,但燕飛這一刺是全力而發,由上而下,單是兇猛的撞擊就如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它的腦袋上,讓它上衝的勢子遭遇到了最兇猛的阻擊。


    血豹王衝喉而出的聲波技能立刻變成了一聲痛嚎,鋼鉤般的爪子極力想抓緊樹幹,但猛烈的撞擊讓它隻能在樹幹上留下數道深深的印痕,身軀卻向樹下飛快墜落。


    燕飛這一下也不好受,他感覺這一刺是撞到了堅固的山壁之上,手臂震得發麻不說,木刺更是碎裂開來,鋒銳的斷裂處,如錐似刀,將他的手和手臂劃開,血肉翻卷,深可見骨,有好幾根木刺更是穿臂而過,嵌在肉與骨之間,光看著就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可是,燕飛這時候根本就顧不得這些,他仿佛沒有痛覺一般,在木刺爆碎的刹那,腰腿用力,借著反衝的力道翻身而起,借著樹幹穩住自己的重心。


    直至此時,燕飛才臉色蒼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太慘烈了,他的兩條手臂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了,皮肉碎裂,鮮血長流,穿臂而過的木條全被血液浸染,赤紅一片,觸目驚心。


    短暫的麻木過後就是劇烈的疼痛。燕飛疼的全身顫抖,卻隻能緊牙硬撐,渾身上下汗出如漿,最後匯聚成一條條水線滾落下來。


    “好可惜!”燕飛暗道了一聲,眼裏滿是惋惜和遺憾。


    他的全力一擊竟隻讓血豹王墜落了下去,並沒能將之重創。反倒是木刺爆碎,讓他受傷頗重。現在他手裏隻剩下了半截木棍,已無用處,如果血豹王再次反撲,他的處境絕對不容樂觀。


    血豹王落地,頭顱猛搖,口中低嗚聲不斷,顯然這一下它也不好受。


    但僅是片刻,血豹王已然恢複過來,它眼眸森寒,殺氣衝天,在這片山脈的百裏之內,它還從來沒有如此憋屈過。


    嗚——


    一聲低沉的嗚咽聲再次自血豹王的喉嚨間響起,林中有微風忽然掠起,滿地的落葉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重量,一片片懸浮起來,隨風而動。與此同時,血豹王體外驀地漾起一道土黃色的塵環。


    燕飛渾身的寒毛瞬間炸起。他連暴粗口的心思都沒了。


    這是血豹王的聲波攻擊技能!


    如果這一道塵環爆發出來,他絕對是有死無生。


    拚了!


    燕飛看了眼手中的半截木刺,不,現在隻能說是半截木棍兒,他心裏發狠,準備從樹上躍下去,借著身體墜落的慣性,將半截木棍送入血豹王的嘴裏,直貫而下。他就不信,這畜牲的腔子裏也會堅若金石。


    這個想法極其瘋狂。這就是置死地而後生。成,則生,不成,則死。


    就在燕飛準備孤注一擲之時,離這片山林極遠處的一座高峰之上,一名老者和一個少女正並肩立在峰巔,他們望著燕飛與血豹王拚死戰鬥,眼中盡是驚異之色,顯然他們已經看了很久。


    至於中間橫亙著的密林巨木,在這二人眼中仿如空氣一般,毫無阻礙。


    “真沒想到,一個毫無修煉根基的凡人居然可以和一隻初階的妖獸戰到這種地步,實在是難以致信。”少女驚歎連連。


    “此人的身體十分強韌,靈活性也不錯,幾乎可與後天巔峰武者的肉身相比,這在普通人當中,簡直是個奇跡。”老者手撚胡須,十分認同少女的驚歎之言。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戰鬥意識,竟然將要達到智級的水準了。若非此人身上毫無靈力波動,為師都要認為他是個修者了。隻是看此人的穿著打扮,像是久居山林的土著,但他身上的氣質卻又有種鐵血的味道,真是個奇怪的人。”老者口中評價不斷,看著燕飛的目光中偶有精光閃過,顯然對燕飛身上出現的狀況極為好奇。


    “師父,您停下來不會就是專門觀看此人戰鬥吧?”少女倒是並沒有在意老者所說的話,反而有些困惑地問道。


    “你很好奇?”老者眼裏帶著笑意,神情中更多的是寵溺。


    “是。”少女點頭。


    老者眼中的笑意擴散到臉上,反手一指前方問道:“你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彌山啊!”少女很是疑惑地答道。


    老者點頭:“在古籍記載中,這裏是彌天仙府墜落的地方。”


    “彌天仙府?”少女疑惑地盯著老者,既而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麽,瞪大眼睛道:“彌天仙帝?”說著,她一下用手捂住小嘴,臉上一片震驚,“師父,你不會是想在這裏給大師兄尋找天蘿葉吧?”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雖然古籍上的記載不怎麽詳細,但為師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老者臉上的笑意斂去,語氣變得沉重起來,神情中的無奈化成了最終的一聲輕歎。


    若非無法可想,他也不會帶著這名新收的關門弟子來這裏碰運氣。


    “那我們要不要救他?”看到老者麵容上的無奈之色,少女忽然岔開話題,將討論的對象又拉迴到了正處於生死關頭的燕飛身上。


    老者忽然笑了,少女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到,雖然心憂大弟子的傷勢,但也不忘指點這位最小弟子的修煉:“長劍在手,所為何來?劍修劍修,修的既是心,亦是劍,劍心通明是我輩修劍之基,心有塵,斬之,心所想,驅之,去吧!”


    少女對老者扮了個鬼臉,纖手抬起,指尖一道如水般清亮的匹練在空中一繞,已投入到了下方的山林之中。


    此時的燕飛盯著血豹王已然張開的大口,正準備從樹上跳下去。他心裏有憤怒也有哀歎,本以為大難不死,不想卻還是逃不過豹口,這命運還真它瑪的操蛋。


    燕飛終於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身子一動就要往下跳。


    就在這時,一道亮光自西方的天宇橫渡而來,將山林照得一片透亮。


    燕飛一驚,驀地抬頭,就見一道巨大的不像話的劍光淩空飛來,疾如風,快如電,帶著煌煌之威,從半空虛斬而下。


    這一刻,燕飛全身冰冷,想張口罵人卻發不出聲來。這一劍竟是將整片空間都定住了。


    “媽蛋的。”燕飛身體動不了,卻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他想過很多死法,卻從沒想過會被劍光劈死!但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劍光臨頭。


    “刷!”


    劍氣盈天,劍光閃耀。


    但是這一切又發生的毫無聲息,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一道巨大的劍光給斬滅了,隻餘一片銀白。


    燕飛大瞪著兩眼,卻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被這樣的劍光斬殺,似乎沒有什麽痛苦啊!”燕飛想起在地球時,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一種論述,說如果刀鋒夠快的話,被斬殺的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因為痛感神經還來不及將痛感傳遞到大腦,人已經屍首兩分了。


    現在,他似乎就遇上了這種情況……


    銀白漸漸淡去,眼前的一切又重現出來。燕飛發現自己還在樹上,隻是,樹下的血豹王和那道即將爆發出來的塵環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燕飛眨了眨眼,有些發愣,“死了?沒死?血豹王到哪兒去了?”他竟有一種身在夢中的錯覺。他愣愣地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噝——”


    巨痛襲來,疼得燕飛一咧嘴,不用看,腿上這一塊兒肯定青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在做夢,血豹王是真的不見了,被那一道從天而降的巨大劍光給斬滅了。


    燕飛愣愣地瞅著空無一物的樹下,一時竟迴不過神來。


    那劍光不是衝他來來,而是衝著血豹王去的?


    “自己這是……被救了?”


    從恍惚中慢慢清醒過來的燕飛欣喜異常,能不死,他當然是比任何人都高興。隻是想到剛剛的那道劍光,似乎不是人能夠發出來的吧?


    “難道是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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