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趁著還沒到授課時間,鄭禮便將潘利爾的戰士們召集起來,準備從他們之中挑選十人,充作狩獵小隊的成員。


    其實也沒什麽可供挑選。


    如今整個潘利爾加起來不過24名成年男性,刨出掉殘疾,也就不剩幾人,差不多也就是2選一的比例。


    掃視一圈,從站的筆直的戰士們中尋出十名身材健碩,技藝也不錯的人選,當場組織狩獵小隊。


    沒被選入狩獵小隊的戰士,滿臉落寞的離開。


    至於成功入選的人,臉上洋溢的笑容久久未散,跟著鄭禮出擊搗毀荒野異族聚落可是一樁美事。


    他們隻需要從旁協助鄭禮,幫忙擊殺漏網之魚,外帶搬運戰利品外,剩餘的可全是好處。


    每一次攻破異族部落,鄭禮拿大頭的同時,他們也能分到些小頭。


    這種又沒多少生命危險,還有錢拿的好事,可不常見。


    所以,這也導致隻要還是鄭禮帶隊出戰,這些戰士們的士氣就會成倍增加。


    哪怕是麵對強大的異族,他們心裏也清楚,鄭禮的身影一定會出現在最前方,帶領他們取得最終勝利。


    做完每次出戰前的演講後,鄭禮便告誡戰士們,讓他們做好戰鬥的準備,明天一大早聽候命令出擊,便將其解散。


    這麽冷的天氣,饒是以鄭禮的體質也不想白白挨凍。


    拉緊衣領,防止寒風鑽入。


    鄭禮轉身向書院走去。


    上課時間,已經到了。


    昨日是勞務日,今日便是新一旬的首課。


    這也讓一些弟子們顯得悶悶不樂。


    堆積的積雪,讓往常的“禦”也被更換成鍛煉。


    在鄭禮的指揮下,孩子們頭頂冒出惹氣,不分性別,一同做著俯臥撐。


    當然,雖然都是同一個項目,但因為先天上身體的因素,鄭禮會將女生要做的數量相應減少。


    作為大師兄,傑特俯下身想賣弄下自己的強壯。吭吭哧哧,就做完其餘弟子兩倍的鍛煉數量


    鄭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轉身監督其餘弟子做完鍛煉。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鄭禮開門一瞧,是潘利爾中一名負責偵查附近荒野的探子。


    還未待鄭禮開口,探子就靠近鄭禮身旁,低聲:“禮閣下,您的猜測沒錯,異族們正在向我們靠近!”


    鄭禮臉色變得陰沉:“靠近的種族是什麽,還有具體規模多大?”


    “不止一處部落正在向我們匯聚,閣下。”


    探子抬眼看了眼鄭禮神情,沉聲道:據我們觀察,有豺狼人部落,有大規模地精軍團,還有……”


    探子眼中流露恐懼,停頓片刻,這才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一處巨型腳印的行軍過道,應該是食人魔所遺留。”


    “看規模,估計最少得有20多隻食人魔,至於食人魔和半食人魔的具體類別數量未知,但按腳印大小來算,應該以食人魔居多!”


    “真該死,怎麽又冒出來新的怪物!”


    鄭禮一拳砸在門框上,產生的動靜引起弟子們的注意,他們停下鍛煉動作,竊竊私語猜測發生什麽事。


    “沒事,你們繼續鍛煉。”


    鄭禮頭也不迴的朝身後擺手,說了一句。


    “閣下,不過幸運的是,目前這批食人魔的行進方向,並不是朝我們而來,似乎隻是路過。”


    探子斟酌道:“他們應該是向潘利爾附近,另一處人類的定居點出發,目標不是我們,但也不排除會滯留在潘利爾附近狩獵。”


    “這可不是好事。”


    “定居點距離我們多遠?”平靜的臉上布滿陰霾,鄭禮低聲道:“他們的目標都是人類,如果攻破這處定居點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貪婪,下一個目標就會是我們,真是該死!”


    “以這天氣行軍,估計得走五天。”


    探子略微誇大時間,相處這麽久,他知道鄭禮的性格。


    如果時間來得及,恐怕鄭禮會一股腦向這處定居點趕去,抵禦地精的入侵。


    “五天?”


    鄭禮緊皺眉頭,心中思索。


    別說五天,哪怕是四天,估計等他趕到定居點也早就成為一片廢墟。


    “禮閣下,我們的處境才是最為危險。”


    探子苦澀笑道:“其餘定居點並沒有因上半年肆虐的地精軍團而遭受損失,隻有我們潘利爾差點就此覆滅。”


    “他們的人手會很富裕,能夠出戰的勇士也比我們多,擔心他們不如擔心我們自己。”


    探子的話,打亂鄭禮的思緒。


    是的,異族正在不斷逼近潘利爾,危機就在眼前。


    可,這處定居點能抵擋住地精進攻嗎?


    鄭禮迴憶起,安東所描述的二十年前,被怪物攻破那處村莊的恐怖場景。


    會不會這處定居點會被地精攻破,年幼的孩子在烈火中哀嚎,他們的父母卻隻能無力的被地精殺死。


    年輕的婦人活生生被吞吃,一切都化為殘破廢墟。


    “力量……”


    此刻,鄭禮無比渴望擁有逆轉一切的力量。


    如果力量在手,他就能終結潘利爾的危機,去抵擋另一處的食人魔團體,維持住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我的力量不夠,遠遠不夠!”


    鄭禮不發一言,隻是握緊拳頭。


    他無比痛恨此刻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無力。


    這股痛恨,化為他心底最深處的暴虐,將會在與異族的戰爭中傾斜而出,用最殘忍的方式釋放。


    “為什麽都想打擾我的生活,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安靜的教書?”


    不知何時,鄭禮的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明悟。


    果然,對付這類生物,要用最殘酷的手段打服他們,要讓他們老老實實呆著,才能和他們講仁善。


    在這征伐不休的世道,如果不將他們打殘打痛,講大道理,說仁善,異族們隻會認為你傻,軟弱可欺,是個東西都敢前來冒犯。


    隻有深入骨髓的疼痛,才會讓他們銘記。


    “禮閣下?”


    探子望著失神的鄭禮,出言打斷。


    鄭禮也被這一話語拉迴現實,臉上僵硬的扯出一道笑容:“感謝你的消息,我會做好應對準備。”


    “好好休息去吧,凜冬時節,需要你忙的事還很多。”


    “好的,閣下,祝我們能平安度過凜冬。”


    探子也迴以笑容,小心關閉教室大門,離去。


    待探子走後。


    一旁正在偷聽的大弟子傑特連忙靠近,抬起一張堅毅的小臉,開口:“老師,我都聽見了,我也想參……”


    “不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帶領其餘弟子,學好知識的同時,努力鍛煉。”


    鄭禮打斷傑特的話,滿臉都是嚴肅。


    身為老師,自己與傑特日夜相處,他明白弟子的心理想法。


    他想要參戰,想要為潘利爾出一份力。


    但最大的原因,還是想為自己的老師分擔壓力。


    一直以來,傑特心中一直很痛苦,他感覺自己毫無用處,還一直在拖累自己的老師。


    自己的老師,太累了……


    不僅要為他們上課,還得尋出時間鍛煉自己的武藝。


    村莊的大細節問題,也需要他做主抉擇。


    時常還得帶領村莊的戰士,前往荒野驅逐食人的怪物。


    這一條條的壓力,都擔負在鄭禮的肩頭。


    如果是尋常人,或許早就放棄了。


    但鄭禮硬生生扛下所有,也不將心底沉積的壓力,所化為的負麵情緒表露在外人麵前。


    鄭禮在所有弟子的眼中,一直是位擁有善良,耐心,勇敢等等品質的高尚之人。


    他平等對待所有人,他每次戰鬥都身先士卒,他耐心對待每一位人。


    作為一名擁有超強實力,而且知識廣泛的“強者”,鄭禮本可以加入豪富權貴的外圈子,享受世界的美好。


    可鄭禮沒這麽做,他拋棄享受,深入光明未曾照入的地方,將孩子們從黯淡無光的未來拯救出來,引領他們走向一條璀璨的新路。


    “這樣嗎……”


    聽到鄭禮果斷的拒絕,傑特小臉黯淡下去,旋即又想到自己偷偷學習很久的廚藝,臉上又露出期待:


    “老師,我這個月剛學了一道菜,想請你品嚐一下。”


    既然鄭禮不打算讓他參戰,這就是他所能想到,唯一一件能減輕老師壓力的事。


    如果鄭禮喜歡自己的廚藝,以後他就會想辦法,擔負起為鄭禮和彪做飯的任務。


    “老師太累了,就讓他趁著做菜的間隙,能休息一會就一會吧。”傑特在心裏暗暗想到。


    “做菜?哈,那我得好好嚐嚐。”


    鄭禮笑道,撫摸傑特腦袋,“不過,需要我打幫忙嗎?”


    “不用的,老師,我已經長大了。”傑特拍著胸脯,驕傲道。


    鄭禮聽了,也隻是笑笑。


    便繼續讓傑特去監督弟子們鍛煉。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傑特外帶著施普當兩人,正在廚房叮叮咣咣忙活著。


    彪則躺在鄭禮身旁,驚恐的望著鄭禮。


    他小腦瓜子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今天做飯的不是鄭禮,是這兩隻“短毛猴子”。


    “他們做的能吃嗎?吃不熟的我會竄稀嗎,竄稀我會死掉嗎?”


    “不對啊,我本來就是吃生肉的。”


    如果彪會說話,想必他一定會脫口而出這幾句。


    輕拍彪的腦袋,讓他放輕鬆,鄭禮則閉上眼睛,緩解身體的疲勞。


    “好久沒這麽休息了。”鄭禮在心中想到。


    微眯一會兒,鄭禮感覺四周有些寂靜,彪也不斷發出吞咽聲。


    睜開眼一看,傑特和施普當已將飯菜做好,用盤子分成兩份。


    一份最大的置於彪麵前,正被彪大口吞咽。


    小一些的則放於桌上,還貼心的用菜葉點綴裝盤。


    “這是炙烤小羊排?”


    吃了一口,鄭禮感覺滋味非常不錯,有很濃鬱的香味和滑嫩的口感。


    “是的,老師,今天村裏有一隻小羊羔被凍死,主人家聽說是給你,直接白送我一大扇肉。”


    傑特恭敬迴答道,他和施普當十分期待鄭禮的評價。


    “很不錯,我很久沒吃過美食了。”


    放下刀叉,鄭禮滿意點評:“這手藝,學了很久嗎?”


    “也就一個月吧。”


    傑特撓撓頭,憨厚迴答。


    “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鄭禮說完,便重新拿起餐具,品嚐弟子辛苦所做的美食。


    “老師,我還是想與你們一起並肩戰鬥。”


    等鄭禮吃完,傑特低著頭,小聲嘀咕。


    “為什麽你這麽想上陣?”鄭禮反問。


    “因為你,老師!”


    傑特聲音響亮起來,他堅定道:“我已經長大了,當你們冒著風雪駐守箭塔,每日都在為潘利爾的安危辛勞,而我呢?”


    傑特抬起頭:“我每日坐在教室,享受你們帶來的平靜生活,看著你們每日的辛苦,我的心裏很不好受,我想做些什麽,想幫幫老師你。”


    “哈,別想太多,你現在已經在“戰鬥”中了。”


    鄭禮起身,來到傑特和施普當麵前,意有所指:“你的戰場在教室,在書本上,野蠻你們的體魄,文明你們的精神,這是一場無形的戰爭,需要你們全力以赴。”


    “不,老師,我會努力學習,但我想加入真正的戰爭,哪怕隻是替你們駐守箭塔。”傑特堅定迴答。


    “等以後,情況更危難一些,我再考慮吧。”


    鄭禮背身,蹲下來撫摸彪的腦袋:“現在讓你們參與戰爭,太早了。”


    “別想這麽多,好好休息吧,天色已晚,如果不想迴書院宿舍,可以先在我這裏住一晚。”


    “……是的,老師。”


    傑特伸手拉扯施普當,在清理完彪和鄭禮的餐盤後,便向客房走去。


    走出房門,鄭禮抬頭,手搭在欄杆上,仰望無星的夜空。


    彪從身後跟來,用後腿撐起沉重身體,也學著鄭禮將前肢搭在欄杆,卻被鄭禮一巴掌輕拍在腦袋上。


    彪眨巴著眼睛,無辜的望向鄭禮,他不明白鄭禮為什麽要打自己。


    “你這麽重,搭上來欄杆就得塌了!”


    鄭禮笑罵道,費力將彪的前肢從欄杆抬下去。


    “明天又會是一場戰鬥,老朋友,又得麻煩你陪我走一趟。”


    鄭禮感受刺骨寒風吹麵而來,低聲自語。


    瞅這今夜天氣,頗為多變。


    心中有了打算,鄭禮轉身帶著彪進入房內。


    明天是一場大戰,他得做好休息,拿出最好的狀態應對。


    至於書院的課程,為了潘利爾的安危,他也隻好讓弟子們由傑特帶領自習。


    對於自己的大弟子,鄭禮還是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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