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雪兒本來以為他是想讓她搬出淩劍峰,畢竟之前她在裴雲麵前提了雲裳姬的事,讓洛騏很反感,兩人因此鬧了不快。


    沒想到洛騏一上來就直接語出驚人:“雪兒,我們和離吧。”


    汪雪兒怔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望向對麵的人,漸漸地,震驚的神情轉為嘲諷,冷笑道:


    “我本不想再提起藥王穀秘境之事,當作無事發生算了,沒想到你卻得寸進尺起來了……”


    “是我的錯,與其他人無關,我隻是不想再欺騙自己,也不想再欺騙你,你我成親也有好些年時間,雖然當初是因為那次意外,我們走到了一起,這些年我也很努力的想要和你琴瑟和鳴,但感情的事情終究不可以勉強,我不想一錯再錯……”


    “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個人居然如此幼稚和自私……”


    汪雪兒不再如往日一般表現得溫柔和善,反而像是徹底不裝了,無語地臉上透著滿滿的嫌棄,她嘲弄道,“當初是你在我麵前說要擔當起責任,要和我成親,如今卻是一副內疚的表情要與我和離,成親是你提的,和離也是你提的,合著我就是你自我感動和自我覺醒的踏腳石嗎?!哦不,可能還是你和你青梅之間的一塊磨煉石是吧!”


    “這是我一個人的錯,與蘇月無關,你要罵就罵我一人。”


    “可是罵你並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好處。”


    汪雪兒深深地唿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你現在要與我和離,我是不會答應的,既然你對我沒有感情,那我們就不談感情,談利益,你是洛如風的弟子,雲山派的天才,洛家也是永寧城的世家大族,資源一定不缺,這樣吧,你提供給我資源,等我哪一天突破到了元嬰期,我就同意和離……”


    “你一定要這樣嗎?”洛騏抬眼看著眼前人張口閉口都是利益,精明的臉上再無初見時的純真,莫名有些難受。


    “洛騏,是你逼我這樣的!”


    汪雪兒站起身,厲聲道,“是你在一點點消磨我對你的感情,你自己憑心而論,這些年我如何對你的,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你有什麽資格來反問我!是你欠我的!”


    她說著走向門口,背對著他,眼眶不自覺地泛紅,聲音卻是更加冷硬:


    “對了,忘了和你說,我是不會搬出淩劍峰的,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夫唱婦隨,你在淩劍峰一天,我就在淩劍峰一天,你要我搬出去的話,你就和我一起搬吧……”


    語畢,沒有等洛騏的迴答,直接離開了房間……


    汪雪兒離開後,獨自一人下了山,來到了宗門的善和堂——


    “汪師妹,你又來祭拜如長老了……”


    看守善和堂的弟子熟稔地打著招唿,這善和堂擺放的都是因與魔族戰鬥或為宗門做出重大貢獻而犧牲的弟子牌位,汪雪兒可以算是來得最勤快的人之一了。


    “好久沒來了,我一直在閉關,如今突破到了金丹期,我想告訴如卿長老。”


    汪雪兒露出淡淡的感懷笑容,來到如卿的牌位前,恭敬地鞠了躬,點上了一炷靈香。


    她默默地看著牌位上的“如卿”二字,眼底微微濕潤,迴想起了往事……


    她本是出生在一個富足的凡人家裏,到了豆蔻之年,母親已經為她選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她本以為她往後的人生軌跡就是嫁人生子,過完平凡的一生。


    誰曾想有一天府中來了一位老道士,說能治愈他弟弟的癱瘓之症,但前提是要讓她跟著這老道士走,他母親為了自己的小兒子,不惜犧牲了她。


    汪雪兒看著母親哀求著她救小弟,父親一麵歎著氣一麵吩咐下人把她關在房間,不讓她逃走,她絕望地躲在房間裏哭泣。


    後麵她才知道這老道士是個邪修,因為她有靈根,所以這人是想把她當爐鼎,采陰補陽提升修為。


    正當她心如死灰之際,是如卿長老救下了她。


    “小姑娘,不用害怕。”


    那一刻如卿長老的周身仿佛帶著柔和的光芒,他兩鬢帶有幾縷白發,看上去三十左右,麵貌俊美,憂鬱的眼眸中透著悲憫般的溫柔,這一幕場景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中……


    如卿長老本是要送她迴家,但汪雪兒拒絕了,她不想再看到家人那副醜惡的嘴臉,她堅持跟著他,他便帶她迴了宗門。


    汪雪兒這才知道他是雲山派的外門長老,她確實有靈根,但隻是黃級上品靈根,隻能在外門當雜役弟子。


    她帶著對修仙長生的憧憬和對如卿長老的愛慕來到了雜役弟子的住處,接下來卻遭受了無盡的苦難,欺壓霸淩的事在外門層出不窮。


    她剛進外門,得來的丹藥就被師兄師姐搶走了,美其名曰新來弟子需要交保護費,同住處的幾人修為都比她高,每個月的宗門任務,她不僅要完成自己的,還要完成別人丟過來的苦活,根本沒有時間修煉。


    每提升一層修為,上麵總有更高一層的師兄師姐不斷地打壓,甚至因為她容貌姣好,還被熟悉的師姐騙到宗門外,差點被人欺辱。


    這日子過得既辛苦又壓抑,每一天都是戰戰兢兢,好像沒有盡頭,把她心中對仙人的美好幻想徹底打碎了,唯有每隔一段時間,借著各種由頭見上如卿長老一麵,才能給她枯寂的靈魂帶來一點滋潤……


    怎知,上天要把她這點慰藉都收走——


    “如卿長老,你要去遊曆了嗎?什麽時候迴來?”


    “不是去遊曆,越劍宗發現了魔族的蹤跡,洛長老要帶著我們去圍剿魔族……”


    “魔族?!那一定很危險!”


    “剿滅魔族守護蒼生是我輩修士應盡之責,即使危險也不能退縮。”


    “那我等著如卿長老迴來,你要小心。”


    “……嗯。”


    可是如卿長老再也迴不來了,她看著冰冷的屍體從她麵前抬走時,整個人崩潰地坐到了地上,悲痛地大哭起來……


    之後她一直沒有忘記如卿長老對她的期許,努力修煉,甚至為了不停地往上爬,以往不願意突破的底線,那些往日厭惡的手段也使了出來,從最開始的生疏不忍,漸漸地變得熟練麻木……


    她終於進了她夢寐以求的內門,但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永遠地消失了。


    直到遇見洛騏,也是相似的場景,他也在她最危急的時候拯救了她。


    她以為這是上天對她的第二次救贖,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等如卿長老死了,她對他的愛慕之意都還未說出口,她要牢牢地抓住洛騏……


    可是她錯了,她真的大錯特錯,這世上如卿長老隻有一人,是無可替代的。


    “如卿長老,他終究不是你啊……”汪雪兒眼角泛著淚光,失神地望著牌位,喃喃自語道。


    北祁洲,一處魔窟中——


    “我們安插在雲山派的內應都被他們拔除得差不多了,必須再安排一些,不然雲山派的動向我們無法及時掌握……”夜璃看著手中的名單道。


    “剛得到的消息,聖地的魔神樹已徹底死亡,魔種隻有一些留存並不多,魔主已經放棄了魔種計劃,我們現在手中也就十幾枚魔種,用完就沒了,一定要謹慎選人……”夜熾麵無表情道。


    “……就這個吧,此人和洛如風還有裴雲的關係都很近,而且心性不行,容易受挑撥,還嫉妒裴雲,此人是最佳人選。”夜璃細細查看了手中的名單,最終選出了合適的人,“這一次我親自去招攬……裴雲!哼!”


    “隨便你!”夜熾無所謂地站起身,正要離開。


    “……你不怕我把你救裴雲對我動手的事上報給我父親?”夜璃挑了挑眉,威脅道。


    “你想告訴就告訴吧。”


    “哼!這裴雲可真有魅力,讓你們一個兩個舍身相救……”


    夜璃想起秦允和裴雲並肩作戰對付她的畫麵,麵露嫉恨,陰陽怪氣道,“我記得你和她也沒什麽交集吧,就如此喜歡到舍身相救?!”


    “……你想太多了。”


    夜熾迴了一句便自顧自地離開了,他不是喜歡現實中的裴雲,他放不下的隻是那個輪迴鏡中陪伴在他身邊給她溫暖的裴雲。


    夜璃冷冷一笑,又低頭看向名單,手指微微敲著一個名字——


    汪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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