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極劍宗這邊派了人來請裴雲二人過去,想是裴安把他們一行人突然出現在宗門內的事稟報了上去,這會兒終於有空見他們了……


    “你們便按照之前對外說的那樣就行,在秘境裏得到我師父的傳承,所以逗留至今才出來,宗主是知道秘境紫府可以傳送至孟道山的……”秦古囑咐道。


    關於秦孟家鄉在異界之事,他不想對外公開,不然對藍星恐有不利。


    “是,尊者。”


    “……對了,如果極劍宗有人問起裴石夫婦的事,你們隻道不知情,推給我便是……”


    “……多謝尊者。”裴雲二人感激地行了一禮,他們知道這是秦古在保護他們。


    秦古交代好後,裴雲和洛如風便隨著外麵的守衛弟子去了極劍宗的主峰,主峰高聳入雲,雲巔之上還有一座氣勢磅礴的殿閣——劍道殿。


    “劍道殿”三個字蘊含著一股淩厲鋒利的劍意,隻抬頭瞥了一眼,就像是一劍霜寒般直透觀看者的心底……


    不過裴雲靈魂強大,加之對劍意領悟不深,神念一轉,便化去了這股無形的劍意。


    但身為劍修的洛如風卻被這股玄之又玄的劍意迷住了,他仿佛來到了一處漫天風雪的山巔,風雪交加,吹起了他的衣擺,大片的雪花宛如道道劍芒朝他撲麵而來……


    這時,洛如風看到自己的麵前出現了一位白發老者,他手中拿著一柄寒霜劍自顧自地施了一套劍法,隨著他的施展周圍的風雪漸漸停了下來……


    老者施展完畢,把劍送到了洛如風手上。


    洛如風眼眸明亮堅定,他手持著寒霜劍施展起了老者剛剛那套劍法,漸漸地停下的風雪又再次刮了起來,漫天飛雪吹起了他的披發……


    “孺子可教也。”老者一手置於後背,一手摸著長白胡子,慈祥的笑道。


    下一刻,洛如風醒過神來,迴到了劍道殿前,他轉首望了一眼,見裴雲目光亮晶晶地看著他。


    “尊者,你剛才是頓悟了嗎?!”裴雲興奮地問道。


    “嗯。”洛如風輕笑著地點了點頭,和她一起走了進去。


    “晚輩裴雲,拜見宗主,拜見幾位長老。”


    “晚輩洛如風,拜見宗主和幾位長老。”


    兩人整了整神色,一臉恭敬地朝殿閣中央幾位極劍宗高層行禮。


    “洛如風,你剛才盯著殿外的匾額觀望了許久,是看出些什麽?”侯宗主沒有急著問兩人在空域秘境的事。


    “宗主,是這樣的,晚輩剛才……”洛如風把剛才進入幻境頓悟的事簡單說了下。


    這下在場的極劍宗的長老都忍不住神色一驚,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


    “果然是天才劍修,居然能在匾額中參悟到霜劍老祖的劍意,古往今來,我極劍宗弟子能從中窺得真意的也不過寥寥數人……”侯宗主不吝讚賞。


    “晚輩也隻是一時運氣好,才有幸得了貴派霜劍老祖的指點……”洛如風謙虛道。


    “這可不是運氣,聽下麵的弟子說,你進入了空域秘境後,還得到了秦孟祖師的傳承?”


    “是的,晚輩進入秘境後,遇到了魔族的奸細……”


    洛如風趁機把自己遭遇魔族暗殺的事說了一遍,“……晚輩已經把事情都稟報給了秦古尊者,危機之時與我派弟子裴雲匯合,她曾經偶然得到了能打開紫府的鑰匙,機緣巧合下,秦孟前輩的意識救了我們,把我們帶去了紫府……”


    侯宗主和極劍宗的幾位長老沒想到魔族奸細還想暗殺洛如風,當然他們知道眼前二人就是之前闖進煉牢奪取魔界石的大功臣,可見魔族殺他們的心有多重,居然還追到了極劍宗的空域秘境,說起來這也是他們管理不當。


    大長老杜劍神情嚴肅起來,道:“那留影玉簡現在在何處?”


    “晚輩已經交給了秦古尊者,尊者已經上報給了神殿……”


    這幾日極劍宗一直忙著極天城掃尾之事,神殿那邊也沒多關注,聽到秦古的名字,這些人的臉色都不自覺地難看起來。


    突然,有一位長老開口質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秦古的?還有當日在極天城,道魔相鬥的時候,為何你二人會第一時間跑去救他徒弟的轉世,你們認識他?”


    裴雲頓了頓道:“……這是我的大哥裴石,大哥曾邀我來東蒼洲看望他,所以我知道他在極天城,至於秦古尊者,我和洛長老之前在北祁洲永寧城的時候遭遇魔族的攻擊,是秦古尊者救了我們,秦孟老祖也是秦古尊者的師父,這一次從秘境出來,秦孟老祖讓我們帶了話給他……”


    聽了這番話,極劍宗幾位長老和宗主才消了些許疑心,侯宗主再次把目光放在了洛如風身上:


    “你被魔族派人暗殺的事,秦古既然已經匯報上去,神殿的人肯定會有所行動,你不必擔心,你的劍道天賦甚好,如果你願意拜入我極劍宗,我便破例收你為徒,如何?”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長老也笑著望向洛如風,滿意地點著頭。


    在他們看來,洛如風能在擂台上戰勝同為天才弟子的裴安,屬性劍魂外顯,參悟到霜劍老祖的劍意,還獲得秦孟老祖的傳承,這絕對是整個大陸數一數二天賦甚佳的年輕劍修!


    “多謝宗主和各位長老看重,晚輩深感慚愧,不過早在很多年前,晚輩入雲山派的那一刻,便已決定此生都是雲山派弟子,想必宗主和諸位長老也不會喜歡一個隨意改換門庭之人吧……”


    洛如風信念堅定,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極劍宗的高層雖說臉色不佳,但也無法反駁他這一番話,畢竟對道門來說,隨意改換門庭是大忌。


    侯宗主又問了幾句二人在空域秘境發生的事,見找不出破綻,基本合情合理,而且他們手中還有秦孟意識給的令牌,便放他們離開了。


    兩人離開主峰後,便準備迴孟道山,沒想到半途中又被裴安攔了下來。


    “洛如風,你敢不敢再與我一戰?!”裴安一開口就向洛如風邀戰。


    路過他們身旁的極劍宗弟子,見二人對峙而立,氛圍緊張,不禁好奇地圍觀起來,漸漸人越來越多,把他們包圍一個圈。


    “有何不敢!”洛如風語氣淡定,雖是在極劍宗,但氣勢一點不輸對麵的裴安。


    “好,明日午時,我在宗門的擂台廣場等你,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輸給你!”裴安自信道。


    洛如風沒有迴懟迴去,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明日午時見。”


    雙方約定好了比試時間,洛如風便和裴雲一同離去了……


    “明天有好戲看了!”那些看熱鬧的極劍宗弟子很快把消息傳了出去,不少人都等著看這場好戲。


    畢竟這二人可以算是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劍修之一了,兩位的實力可都是天才榜的頭名存在。


    與此同時,另一邊在房間裏煉化魂骨的裴石,此刻終於煉化完畢,前世的過往種種,一幕一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閉著雙眼,盤坐在床沿,眼角隱有濕意……


    他的師父秦古,前世因為他叛逃出道門,和魔女夜璃在一起,從而與他斷絕了師徒關係。


    可這一世,他卻默默地庇護著自己,給了自己和夜璃一個安寧的環境,給自己修煉資源,甚至在事情暴露被道門責問時,公然維護他……


    “師父!”裴石,不!秦允喃喃地喚出聲,突然生起一股衝動,起身跑向房間外,他想去見秦古,他有很多話想和自己的師父說。


    當他來到殿閣外的庭院,看到依舊開得茂盛,落英繽紛的桃花樹時,秦允怔然停了下來,他站在樹下,抬頭望著眼前的一如既往的美景,前世的記憶重現在了他的麵前——


    “師父!師父!這是你給我做的木劍嗎?”一隻包裹著厚厚的糯米團子跌跌撞撞地來到清冷男子麵前,抱著他的小腿,小手伸得老長,想要去拿男子手中的木劍。


    “我來教你練劍……”桃花樹下,男子手把手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教著孩童簡單的劍術。


    ……


    “師父!嗚嗚嗚……”男孩鼓著腮幫子,哇哇大哭地來到男子麵前,攤開手掌心給他看,“摔跤!痛!”


    “誰讓你修煉禦劍飛行的,你才剛入煉氣就想著禦劍飛行,如此好高騖遠,摔一跤也當吃了教訓……”男子微微揚起唇角,但還是心軟地施展靈力在他手心上一抹,下一刻傷痕消失。


    男孩抹著眼淚,張開手臂要他抱,嘴裏奶聲奶氣地喚著:“師父!”


    “你都七歲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撒嬌……”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還是抱起了他,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


    “師父!你看我這劍法練得如何?”


    歲月漸長,男孩已經長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樣,他手持著自己師父親手為他煉製的靈劍,在桃花樹下一氣嗬成地施展一套劍法,“師父,我這劍法是不是深得你真傳?我參加宗門的築基大比應該不會給你丟臉吧……”


    “不怎麽樣……招式華麗,卻大多無用,劍術重要的是能攻擊到敵人,一擊致命,你要做的是化繁為簡……”男子說著來到他身後,握住他的手腕操控起他手中的劍,指點起他的劍術……


    ……


    “你又下山了……”男子盤坐在桃花樹下的方桌前,見少年走上山,揚了揚眉無奈的語氣道。


    少年心虛地跑到男子麵前,拿出一壺靈酒,為自家師父倒了一杯酒,才討好地笑道:“師父,我可不是下山去玩,我是為您老人家尋覓好酒去了……”


    男子聞言輕笑著搖了搖頭,接過酒杯飲了一杯,才教訓道:“你呀!整天就喜歡遊走凡間,也不見你修煉……”


    “師父,你可冤枉徒兒了,你徒兒我可是很認真修煉的,但是我修煉的目的是為斬妖除魔,我下山也是為了看看魔族是不是又再凡間作亂了……”少年眉飛色舞道,又和男子興致勃勃地講起了凡間的所見所聞。


    “……師父,你把手給伸過來……”少年突然不好意思道。


    “……怎麽?”男子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少年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根紅繩,係在了自家師父的手腕上,一邊係一邊解釋道:“這是我在凡間的廟裏求得的……”


    “你一個修道者相信這些?這根紅繩隻是一普通凡物罷了……”


    “不管是不是凡物,它代表著我的心願……”


    “哦?你有何心願?”


    “我希望能一輩子陪在師父身邊……”


    男子驀然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眸中掠過一絲異彩……


    ……


    往事曆曆在目,曾經師徒相處的種種場景,都已化為飛煙。


    秦允站在桃花樹下,在物是人非的落寞中,早已淚流滿麵……


    “是我錯了,我不該收你為徒……你也不再是我秦古的徒弟,你我師徒恩斷義絕……”


    前一世,秦古決絕的話語再次響起在他的耳邊,秦允紅著眼眶迴首,深深地望了一眼秦古居住的內室,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走過去,而是頹然地返迴了自己的住處……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秦古衣袖一揮,撤去了隱身之術,身影出現在桃花樹下,他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底深處莫名有些的隱痛,置於身後的手腕下意識地轉了轉,衣袖下赫然隱藏著那根被係上後從未摘下來過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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