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師長,何營長不是廣東部隊的弟兄,他是南京城防特務營的營長,是中央係統內的部隊,隻不過配屬給了廣東部隊第六十六軍作戰,這次正好被派來支援我們。”


    紀紅儒一句話,讓王耀武意識到了自己的誤解,王耀武隻是愣了一下,隨即又憨憨的向後仰了仰身子,打了個哈哈把尷尬掩飾了過去。


    他這說了半天,何煒卻是連個自我介紹都沒做,也就這時候,何煒才踏踏實實的向王耀武敬了軍禮,沉聲說道:“報告長官,我是南京城防特務營少校營長何煒,戰前奉命配屬粵軍第六十六軍作戰,此次奉命率本部與戰車一個連支援貴部作戰。”


    王耀武又是笑著點了點頭,聽到何煒是南京中央係統內部隊,隻不過是配屬給廣東部隊作戰,心下鬆快了不少,畢竟中央和地方部隊之間多少還存在著一些隔閡,跟中央係統內的部隊打交道還是要稍好一些,聽到何煒說他帶來一個戰車連時,王耀武的眼神閃過了一絲熱切。


    “好好好,看來剛剛是我唐突了,怪不得老弟這口音沒有廣東味道,我聽起來倒是有些北方口音,老弟你是河北人?”


    王耀武問道。


    何煒笑著搖搖頭:“我是東北人。”


    王耀武點點頭,又好像是查戶口一樣的繼續追問道:“原來是東四省淪陷區的,老弟你是個啥出身?軍校出身還是行伍出身?”


    “長官,我是遼寧沈陽人,九一八後做了東北流亡學生,輾轉進了關,後來就考進了中央軍校第十一期步兵科,今年也才畢業分發,之前我在第十師當排長。”


    “也是黃埔畢業的,不錯不錯,第十師俺也知道,李默庵長官的部隊,是個好隊伍。”


    這時,正當何煒說完這句話,王耀武身後的那名副官一樣的人物突然開了口:“何營長可是那個在忻口會戰時俘獲了日本鬼子戰車還搶了鬼子的團旗,又被何部長親自授予勳章的那位何煒何排長?”


    何煒一聽,這果然還是有識貨的啊,自己的名號其實也不小了,搶了鬼子的戰車,奪了鬼子的聯隊旗,又被何部長親自授予了勳章,上了報紙後更是名聲大噪。


    不過名聲雖然大,但這名聲似乎又處在一種薛定諤的狀態,有時候和陌生人打交道,有的人很快就能認出自己,還十分明了自己的事跡,可有的人卻認不出,或者是在反應一段時間後突然一驚一乍的認了出來,這名副官就屬於此種情況,那一驚一乍的神情和語氣搞的何煒很是有些別扭。


    “是我,不過是盡了黃埔軍人的本分,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罷了。”


    何煒麵色平靜的說道,順便打量了一下那名副官模樣的軍官,何煒自打穿越以來一直在部隊裏麵打滾,各級別的軍官也都見了很多,連他娘的軍政部部長都見了,對各種不同類型軍官的氣質和表現也有了很多認識,他感覺這家夥絕對不是什麽軍官,多半是王耀武安插在部隊的私人心腹,要麽就是那種掛名吃軍餉天天混日子的附員閑差。


    那軍官聽完何煒的迴答,立刻把王耀武拉到一邊,低聲說著些什麽。


    何煒看了看身邊的紀紅儒,問道:“紀團附,這位是?”


    紀紅儒撇了撇嘴,露出一絲不屑,低聲對何煒說道:“這廝叫張振軍,是師部副官處的記名附員,專門負責搞交際,油的很。”


    何煒一聽,自己所猜的果然不錯,這明顯就是王耀武在部隊中安插的私人,估計著可能是王耀武的親信故舊或者是老鄉什麽的,於是便繼續開口問道:“這位張副官是王師長的親朋?”


    紀紅儒搖搖頭:“他可不是,王師長用人有自己的一套辦法,用人不講究老鄉那一套,他山東老鄉來部隊要求安排工作或者當兵的,要麽打發迴去,要麽丟掉衛士排當兵,多數是不給重用甚至是完全不用,就連王師長的胞弟也不過丟在副官處當個額外副官,這家夥是王師長胞弟的嫖友,不過倒是善於迎來送往,就讓王師長看上了,丟在了副官處專門搞交際。”


    何煒微微點頭,心道這王耀武在用人之道上也是頗有一套,這個名為張偉軍的副官處科長也確實有點本事,剛剛看出王耀武沒認出何煒是全國聞名的抗戰英雄,故此特意將上官拉到一邊去提醒,果然能混到長官身邊的都不是庸碌之輩。


    紀紅儒在介紹完那位精明的副官之後,又對何煒指了指在另一邊肅立的中年少將軍官,並告訴何煒這名少將是五十一師下屬的第一五一旅的旅長周誌道。


    對於周誌道,何煒自然是認識的,這位也是黃埔軍校第四期畢業,是王耀武係統內的一員大將,在抗戰的最後一年,也就是王耀武官至陸軍第四方麵軍司令時,周誌道也一路水漲船高,當上了陸軍第一百軍的副軍長。


    當然,第一百軍的軍長更為有名,因為這名軍長的名字叫李天霞,如果何煒所記沒錯,目前第五十一師的另外一名旅長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天霞。


    “老弟,失敬了,失敬了,怪我眼拙,沒看出你是何部長親自授勳的抗戰英雄,老弟,快帶我去看看你的部隊。”


    王耀武更為熱切的說道,何煒也不磨蹭,便和紀紅儒一起帶著王耀武等人上了第三零一團的陣地,一眾軍官在王耀武衛士排幾十名士兵的簇擁下開上了第三零一團的陣地,何煒一邊走一邊跟王耀武介紹南京城防特務營的組建經過和現在的狀況,順帶也講了講當初自己在忻口會戰中的作戰經曆。


    可能是得知了何煒的經曆和戰功,王耀武這次對何煒不但更為熱切友好,言語之中還多了一絲絲的拉攏之意。


    在何煒的介紹過後,王耀武對何煒當初在忻口的戰績戰功,作戰經曆,以及特務營的成立經過和部隊編製狀況都有了了解,而在有了了解之後,王耀武也起了一些別樣的心思。


    何煒的這個特務營,歸根到底僅僅是一個加強營級別的單位,雖然也是在軍政部報備登記過了的正式部隊,但畢竟不是那些有著數字番號或者大編製的正規野戰戰列部隊。


    特務營,還是一個冠以南京城防名號的特務營,那絕對是有著隨時被撤銷取消番號,或者是改編他調可能的營級部隊,故而,王耀武便起了拉攏何煒,順帶著把這個營趁亂收編,吸納進入五十一師的心思,一來他認為何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二來五十一師現在損失慘重,部隊傷亡極大,若是能有一個營級別的單位作為加強助力,那五十一師的戰鬥力將得到大大的加強。


    隨後,何煒又帶著王耀武看了一下特務營的官兵,又將特務營的官兵來源和編裝給王耀武簡單的說了說,當王耀武知道何煒的這個營級單位的總兵力高達一千多人,而且這一千多人大多都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兵,且這個由一千多名具備作戰經驗老兵的步兵營配備有四門迫擊炮,兩門戰車防禦炮和兩門繳獲的日本山炮時,王耀武拉攏收編的心思更是熱切。


    其實,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國軍部隊目前的人事狀況其實很是有些鬆散,一個軍官如果在原來的部隊不想幹了或者想跳槽,請個病假或者長期不到差,就可以離開原來的部隊另尋高就,甚至軍官直接在原部隊逃跑當逃官去其他部隊幹的事情亦是屢見不鮮,一些急需人才的部隊挖其他部隊的牆角也是常有之事。


    最典型的莫過於憲兵部隊,在抗戰期間,由於憲兵部隊的特殊職能,故憲兵部隊的軍官和士兵素質都要比普通的陸軍野戰部隊高,但是限於憲兵部隊的規模,很多憲兵軍官的晉升和升遷都較慢,升遷的天花板也不如陸軍野戰部隊高。


    這時,許多普通的陸軍野戰部隊為了延攬素質較高的軍官,幹脆就從憲兵部隊挖牆腳,保證憲兵部隊的排長來了陸軍野戰部隊就給個連長幹,連長就給個營長幹,甚至連士兵和軍士的牆角都挖,並一律保證跳槽成功就升一級,因此,憲兵部隊官兵的跳槽和逃跑另謀他就的現象十分嚴重,這也是國軍目前人事調動鬆散和隨意的一個體現。


    總之,現在國軍軍官跳槽是很正常,也是不算難的一件事情。


    在作戰時,對散兵或者是友軍部隊的一些小規模單位,散兵進行吸納收容,乃至於強製收編用以補充自身部隊力量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飯。


    王耀武起了拉攏和收編的心思,實在是太正常了,何煒是一個年紀輕輕就立下了赫赫戰功的軍官,且是黃埔出身,在國軍係統內屬於是根正苗紅,而這名軍官手下還帶著一個裝備精良,兵員精銳的步兵營,王耀武起了拉攏收編的心思,那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了。


    或許是戰情緊急,王耀武竟然直截了當的向何煒伸出了橄欖枝。


    “老弟,實不相瞞,老哥哥我有些話就跟你當麵鑼對麵鼓的說了,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這個部隊也是個好部隊,可是畢竟就是個特務營,這個番號太虛了,南京能不能守的住老弟你心裏也有數,這仗打完了你這個營怎麽樣還不一定咧,你也得為你個人的前途考慮考慮,要是老弟看的上,不如就帶著部隊跟著我幹。”


    “你的學曆是黃埔十一期,俺這五十一師不久前也分發來一批黃埔十一期的畢業生,都分下去當了少尉排長,你的同學是少尉,你現在已經是少校了,俺也不胡吹,你要是來了咱五十一師,肯定是不能給你馬上提升,因為你這升遷速度實在是太快的,我師裏的少校營長很多都是黃埔六期和五期的,但是你放心,隻要你來,我會想辦法讓你報考陸軍大學讀書。”


    “隻要你在陸大讀完書,有了晉升的資本,跟著我幹我必有重用。”


    王耀武的言辭十分懇切,也很真誠,這一橄欖枝的誘惑也的確不小,不過卻沒有對何煒產生多大的觸動,因為早在離開忻口前,李默庵也是這麽跟自己說的,不但態度同樣真誠,甚至連為自己規劃的發展路徑都和王耀武說的一模一樣。


    事實上,表麵上看這一發展路徑似乎的確是最適合自己的,何煒一個剛剛從黃埔軍校畢業不過幾個月的學生,靠著戰功有些逆天的當上了少校營長,接下來如果不繼續立下什麽更牛逼的功勞,基本也沒有再做火箭提升的可能了,隻能按部就班的一點點往上幹,甚至,何煒目前的軍銜都是嚴重違反了現行的軍官晉升規定。


    至於繼續立下什麽大功勞,那可是說不準的事情,能隨隨便便立下來的功勞也不是什麽大功,像是何煒在忻口會戰幹出來的什麽俘虜日本坦克,搶了日本人的聯隊旗實在是不具備可複製的可能性。


    所以,何煒接下來最好也是最穩妥的發展路徑,就是想辦法去陸軍大學讀書,對很多基層軍官來說,去陸軍大學讀書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何煒真的從陸軍大學畢業了,獲取了陸軍大學正則班的正規學曆,一來讀書的這幾年拉長了何煒的服役年限和資曆,二來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晉升資本,王耀武所說的畢業之後得到重用絕非虛言,當初李默庵也是這麽跟何煒說的。


    而跟著王耀武混,前景也是十分的光明,何煒身為穿越者可是清楚的很,再過幾年,王耀武會升遷到第七十四軍的軍長,接著晉升為第五集團軍的副總司令,隨後又晉升為第二十四集團軍的總司令。


    在抗戰的最後一年,更是力壓一眾老資格將領,直接從集團軍總司令被提拔為陸軍第四方麵軍的司令官,按照當時的規定方麵軍是和戰區平級的,資曆不足的王耀武卻在常凱申的特別提名下直接晉升為方麵軍司令,且在別的方麵軍司令官均為上將軍銜的情況下被特準佩戴中將軍銜。


    王耀武不僅是職務水漲船高,其權柄和權勢在抗戰期間的發展也令人側目。


    最引人矚目的莫過於他在第五集團軍副總司令和第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任上時,按照規定,擔任集團軍副總司令和集團軍總司令職務的軍官,對所屬的野戰部隊沒有人事任免權,可是在最高領袖,微操大師常凱申的特別批示下,王耀武居然在集團軍司令任上依然同時保留了對其起家部隊第七十四軍的人事任免權力,真正的達到了“天子門生,皇帝寵臣”的境界。


    抗戰勝利後,更是擔任起了湖湘地區的對日受降主官,堪稱是權傾一時的無冕之王。


    何煒如果跟著他混,顯然有著不錯的發展前景。


    不過,何煒隻是向王耀武表示了感謝,並且委婉的拒絕了他。


    其實,對王耀武的橄欖枝,何煒還真就是敬謝不敏。


    如果真的按照去陸軍大學讀書的路線走,那別的不說,自己即便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也得明年才能考進陸軍大學,陸軍大學正則班的學製何煒記不太清了,但是他記得一般是要讀三年,也就是說如果他真的順利考入了,等到畢業的時候,怕不是太平洋戰爭都快爆發了,這意味著自己錯過了三年在戰場上和日軍交鋒的機會。


    身為穿越者,特別是一個想在戰場上好好教訓日軍的穿越者,他可不想在正麵戰場打的最激烈的三年去陸軍大學過安生日子。


    此外,如果真的跟著王耀武混,也就意味著何煒要長期在正規的陸軍普通野戰部隊中任職,所幹的職務也大概率是某團副團長,某師參謀主任,某團團長,某軍參謀處長,陸軍正規野戰部隊的管理訓練編製全都是極度正規化且自由度不高,不可能讓何煒自己獨自掌握一支規模不算小的部隊,更不可能讓何煒隨意的製定部隊的編製和指導部隊的訓練,如此疊床架屋式的正規野戰部隊編製,並不適合何煒這種未卜先知的穿越者來野蠻生長。


    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由自己確定掌握的,所屬層級較高和自由度較高的部隊,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的編組和訓練,最好是領導一支在中央軍係統內,但又是獨立於大野戰部隊之外的一支精銳部隊。


    從這個角度看,還是何煒他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另辟蹊徑混一混更好。


    故而,何煒隻能婉拒了王耀武的好意,王耀武亦不會甩臉子,隻是笑著點頭,並且表示如果何煒想來他這裏發展,可以隨時隨地來找他,兩人都是聰明人,互相客套了幾句,就把這個事情給揭過去了。


    可就在兩人繼續在陣地裏麵巡查時,陣地前突然響了槍,王耀武的衛士排當即上前將他包圍了起來,何煒也拿出了快慢機警戒。


    半分鍾後,就見特務排排長楊彪端著花機關跑了過來,興奮的對何煒說道:“營長,我們排抓到了幾個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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