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道人劉二狗最後一次死法和那墜樓的死者一模一樣,他的臉皮塊塊掉落,手腳接連扭曲,發出骨頭一寸寸折斷的聲音,最後他的天靈蓋突然爆裂,紅白之物四處飛濺。


    他身子一歪,連帶著早已被汙血染紅的白蓮法袍一起在地上縮成一團。


    他終於徹底死去了。


    黃大剛已經徹底放棄了逃跑的念頭,目睹劉二狗慘死的他此時腿軟手軟全身都軟,連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


    他看著眉間帶有“無瞳之眼”,頭頂還有一堆眼球的鄭主編緩步走來,求生的本能一下子讓他又有了力氣。


    黃大剛帶著哭腔連連討饒:“鄭主編,小明王,我們還一起在希望小學邊上吃過飯呢……”


    “是啊,看在你做了不少公益的份上,我原本沒打算找你麻煩,是你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說完,鄭主編又補了一句:“當然,你要是特意留下一堆爛尾樓,難保我不會翻山越嶺去給你收收尾。”


    黃大剛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那是資金斷裂,生意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嗯,我理解,不過我說了不算。”鄭主編指了指眉間的“無瞳之眼”,淡然說出兩個字:“斷罪。”


    “無瞳之眼”發出一道耀眼白光,將黃大剛籠罩其中,數個若隱若現的人影漸漸出現在他身後。


    “黃大剛!你這個沒骨氣的!居然要殺從小一起混的兄弟!”


    “對不住,他們給的實在太多。”


    “黃大剛!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賬!居然出賣我們老大!”


    “對不住,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腳下。”


    “黃大剛……”


    “對不住……”


    ……


    “黃總,現在買房的人越來越少,我們資金鏈可能要斷。”


    一個秘書模樣的女子身影浮現出來。


    “沒事,大不了再去問銀行借。”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麵的黃大剛也漸漸浮現出來:


    “對了,之前給你的那個國外賬戶,你每個月都按時打款了吧?”


    “嗯,打是打了,現在裏麵有不少錢……”


    秘書神色之間有些猶豫:“黃總,我能問一句嗎?那些原本是要給拆遷戶的補償款……”


    “嗬嗬,不該問的不要多問。”黃大剛說完,似乎思考了一陣,又改口道:


    “我在國外有一筆靠譜的投資,運作成功的話多少能迴攏一些資金……”


    ……


    “謀殺6人,偷盜9起,搶劫1人……欺詐人?”


    鄭主編感受著“斷罪”帶迴的反饋,沒有立刻開始審判。


    “做生意的,難道要老老實實把成本都告訴客戶?”


    黃大剛看著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被一一揭露,幹脆破罐子破摔,反倒不怎麽害怕了,還有餘力迴懟起來:


    “要是分那麽清楚,那你隻怕是要殺到手軟都殺不完。”


    “嗯,有道理,欺詐裏的大部分應該可以不算。”鄭主編輕揉額角,發現自己的賜福能力並沒有因此產生抗拒的反應:


    “你為了躲開我挪用的資金也可以不算,因為我已經阻止了你,錢都還在。”


    隨後他話鋒一轉:


    “但那個墜樓的死者必須算,包括我也無法逃避因果。”


    黃大剛歎息一聲:“早知道‘正義製裁’的幕後人是你,老子就不急著跑路了……”


    “這件事我也染上了因果,所以我會和你一起承擔。”鄭主編拍了拍對方肩膀,開口進入下一階段:“審判。”


    “謀殺6人,偷盜9起,搶劫1人,其餘罪行與善行反饋抵消,若有餘,自行補正。”


    “審判鍾聲已至,其因必生其果!”


    “裁決!”


    清亮的撞鍾聲再次迴蕩在眾人腦海之中。


    黃大剛捂著胸口向後一倒,仿佛心髒被人捏住一般的痛苦讓他在地上翻滾掙紮了數十秒,之後就再也不動喚了。


    鄭主編原本搭在黃大剛肩膀上的手臂無力垂下,接著他雙腿一軟,險些跪了下來,像是從膝蓋部位冒出來的鮮血從他褲腿緩緩流出。


    巫瑜本來不想對這種類似私刑的行為多說什麽,但她看到鄭主編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的善惡到底是如何區分的?世間很多事情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每個人的評判標準也不一樣,你怎麽知道自己一定公正?”


    鄭主編想都沒想就迴答道:“我並不一定公正。”


    “我從不覺得自己能代表正義,也不認為自己有權對他人私下審判裁決。”


    鄭主編深吸一口氣,平複些許傷痛,然後開始解釋起來:


    “我獲得的賜福能力叫做‘罪行反饋’,目前已至六層。”


    “斷罪重現觸犯罪行的場景,審判作為裁決的前置羅列罪行條目,而裁決結果將交給無極聖祖賜下的能力自行判斷,我無權幹涉。”


    白蓮宗小明王鄭毅說話的同時將雙手緩緩放到胸前,拇指交錯,十指盛開,做出了一個像是捧有蓮花的手勢:


    “但正是因為連身為能力使用者的我也無權幹涉,所以我才堅信這由無極聖祖賜下的能力可以超越使用者本身,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


    巫瑜疑惑道:“你連‘裁決’波及的對象都無權幹涉嗎?”


    “蓮花寶身,慈悲救世,會被‘裁決’波及,自然也是有罪的。”


    說到自己的信仰,鄭毅仿佛變了一個人,和之前那和善淡定的鄭主編截然不同:


    “如果哪一天我死在自己發動的‘裁決’之下,那也一定是一種慈悲!這一點不容置疑!”


    巫瑜看著對方虔誠到有些瘋狂的表情,想到欽天監對白蓮宗的概括是“打著慈悲旗號行極端之事者”,她開始由衷覺得這形容真的一點沒錯。


    “另外我要糾正一點,所謂‘正義製裁’的一係列事件,本來隻是為了讓我自己提升賜福能力並稀釋副作用。”


    鄭毅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語氣又變迴了之前的樣子:


    “礙於白蓮宗規加上我個人喜好,恰巧選擇的都是有劣跡的對象,才形成了現在的局麵,並不是我特意要去扮演什麽‘正義製裁’的幕後人。”


    “按你的說法,無論是站在欽天監的角度還是普通老百姓的角度看,你都算是個極度危險的家夥。”巫瑜握緊手中寒江雪,半真半假地問道:


    “要不然趁你被‘裁決’波及身上有傷,我們打一場試試?現在的情況我未必會輸。”


    鄭主編恢複了處變不驚的態度:


    “我並不否認自己在你們眼中很危險,也不介意打一場,不過在動手之前,我還是想讓你把我之前講到一半的請求說完。”


    巫瑜自己也想知道,以她直率的性格很不喜歡別人話隻說一半:“可以,但願你不是在拖延時間。”


    “小姑娘,你是什麽級別的獵魔人?”


    “地級。”巫瑜展示了一下她的腰牌。


    “好,那就有資格向你們監正提議了。”


    巫瑜的級別似乎在鄭主編意料之中:


    “截天教尊已經失蹤好幾年,這件事情雖然都說要保密,但其實各門各派幾乎都知道,相信也包括欽天監。”


    巫瑜點點頭:“這和你們白蓮宗有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也許有,不過我也不能肯定,隻是做一下鋪墊,以免你被我下一句話嚇到。”


    鄭主編收起笑容,正色說道:


    “我們白蓮宗的宗主,白蓮聖皇,上個月也失蹤了。”


    盡管鄭主編特意做了一些鋪墊,但巫瑜還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確切的說,她是因為腦子裏同時冒出一堆問題導致自己反而不知道應該先問哪個,差點就和李紅豆一樣死機了:


    【真的假的?這地中海禿頭會不會是在唬我?白蓮聖皇為什麽會失蹤?這和欽天監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他要和我說這個?這種事情可以隨便說的嗎?不答應他的請求會不會被滅口?】


    “放心,整個倉庫已經在白蓮宗功法形成的‘囚籠’內,從外部看過來不會有任何異常,某種意義上算是與世隔絕。”


    鄭主編仿佛預料到了巫瑜現在的反應,於是不等對方提問,自己就解釋起來:


    “我們的對話不會輕易被人聽去,剛剛造成的破壞也會在我解除‘囚籠’後再慢慢顯現出來。”


    “而我既然自願說出口,無論最後你的決定如何,我都不會為難你們,當然你要是到時候還想和我打一架那就另說。”


    自行暴露出能力的一部分以後,他開始講述起並不遙遠的過去:


    “事情發生在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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