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


    眼前須發皆張的白發男子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自己。


    他們被一團無法形容顏色的炫彩霧氣所包圍,那霧氣像沸騰的液體一般翻滾著在他們四周盤旋,其中似乎還有點點星光閃爍。


    就在白發男子向自己撲過來的同時,炫彩霧氣裏猛地伸出無數觸須,吞沒了霧氣裏的兩人。


    “又是這個夢。”


    李紅豆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自從老院長阿茲海默症日漸嚴重,不得不進到德安醫院療養以後,她就經常做這個夢,她不知道這個夢有什麽含義,也不想深入了解,因為她根本不在乎。


    這個世界上的事,她大多數都不在乎。


    一個從小無父無母,在外界嘲笑和歧視下長大的孩子,要麽就特別鑽牛角尖,要麽就像李紅豆一樣,徹底擺爛了。


    如果說李紅豆還有什麽念想,隻有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老院長,和又破又舊,卻被她當成家的晴天兒童福利院。


    所以為了給單身一輩子,和自己一樣無依無靠的老院長養老送終,李紅豆幹脆在德安醫院裏做起了護工,一方麵可以賺點錢糊口,一方麵也方便照顧。


    李紅豆稍微動了一動,感覺到自己的發梢已經碰到了肩膀:【頭發有點長了啊……該剪一下了。】


    雖然大多數女性護士和護工都會把頭發盤起來,有些還會用上發網,但李紅豆這種懶癌晚期患者則會選擇“直接剪”,哪怕剪完以後像個假小子也無所謂。


    反正作為一個毫無社交的宅女,自己根本沒打算談戀愛,最多在網上打打嘴炮,耍耍流氓。


    她環顧四周,自己的單人房和入睡前一樣,大量的現金把她的床鋪到滿滿當當,各種漂亮的珠寶首飾和閃亮的金條銀環散亂在房間各處……


    掛著潮牌連衣裙和限量包包的大衣櫥占據了一整麵牆壁,而擺放著稀有手辦和卡牌的展示櫃占據了另一麵牆壁。


    房門後兩尊真人大小的門神雕像手中各有一把經典款的ak47;款式多樣、有男有女的精致仿真娃娃擺出各種造型和姿勢,讓房間裏多了一絲香豔的味道。


    床邊還站著一位手托紅酒的管家和兩位貓耳女仆,雖然還是仿真娃娃,但出於某種惡趣味,它們正麵看起來穿著得體,背麵嘛……就係了幾根細線。


    如果真要用錢買,肯定花費很大,甚至還不一定買得到。


    但這些並不是她買的。


    李紅豆自懂事起就發現自己有一個奇特的異能,但凡在腦海裏構思成型的事物,都可以具現出來。


    當時尚且年幼的她給這個異能起了個同樣幼稚的名字,叫做“空想具現化”。


    乍一看這簡直是逆天到離譜的能力,可實際上有多沒用她自己心裏清楚得很。


    這些具現出來的事物隻有她自己能看到觸摸到,而且一旦這些事物即將和別人產生直接或間接接觸,就會立刻消失。


    李紅豆曾經具現出一堆現金在步行街的人群裏揮灑,但周圍人除了覺得這人舉止略有怪異以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更不要說是造成哄搶了。


    硬幣掉落在地前、紙幣飄落到人身上前、甚至就連灑得用力一點,即將帶起吹動他人頭發的氣流或是發出摩擦產生的聲音前,那些現金就會迅速消失。


    類似的實驗她還做了不少,視覺、聽覺、觸覺……具現出的事物從任何角度都不能有一點被別人感官觀測到的可能,最終她遺憾得出了“這能力屁用沒有”的結論。


    那些金銀珠寶別人根本看不見摸不到,更別說是賣出去換錢;用各種化妝品在臉上搗鼓了半個多小時,走出去還是一張素顏;具現出的食物吃起來倒是很美味,但隻能產生幾分鍾飽腹感,之後該餓還是餓。


    經過這麽多年的研究,她發現隻有在周圍沒人的情況下具現出各種仿真娃娃和自己貼貼,興致來了再練習練習姿勢才是這個能力最大的用處。


    之所以隻能用這些死物,是因為有生命的東西她具現不出來,連帶自主意識的機器人都沒戲。


    當然,優點還是有的,畢竟不論二次元還是三次元,很多仿真娃娃壓根就沒生產過,而她就不一樣了,白天剛追完劇看完番,晚上想讓哪位來侍寢都可以做到。


    通過這麽多年的練習,別的不說,在具現的仿真度上李紅豆有著絕對的信心。


    不過她在入睡前搞出這個房間現在的布置,隻是想在醒來之時給自己提提神,馬上就要去工作了,暫時沒心思去搞那些有的沒的。


    就算這個場景無法長久維持,也能給平凡而枯燥的生活帶來一點樂趣。


    【算了,好歹可以養眼,還能鍛煉一下想象力……】


    就在她自己安慰自己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些響動……


    ……


    “娃兒……你是從蛋裏孵出來的你知不知道啊?”


    老院長吞下一口燉雞蛋羹,似乎觸蛋生情,沒頭沒腦的來上了這麽一句。


    “知道知道,這蛋還是您老人家下的對吧。”


    李紅豆敷衍著,從床邊欄杆上拿起一塊毛巾,給老院長擦了擦嘴邊的蛋羹殘渣。


    “不是我下的,是我有一天半夜在山腳下草叢裏撿的。”


    老院長張開雙臂比劃起來。


    “這麽大的蛋,比洗臉盆還大,上麵還有我看不懂的花紋,我當時嚇了一跳,偷偷帶迴了福利院,準備第二天再看看怎麽處理。”


    “結果天還沒亮就被你的哭聲吵醒了,我過去一看,居然從那蛋裏出來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兒,還好我是兒童福利院院長,福利院裏多個孤兒也沒人懷疑什麽。”


    “這事兒我都沒告訴幾個人,就怕萬一上麵知道後,拿你去做什麽人體實驗,那就真要生不如死了。”


    看老院長說起來和真的一樣,李紅豆隻得跟著附和:


    “行,我信,那比洗臉盆還大的蛋殼呢?你總不會扔了吧?”


    “誒?對啊,蛋殼呢?”


    老院長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半晌,又低頭看了看麵前的李紅豆,一臉茫然地問道:


    “誒?你是誰來著?你這娃兒還挺俊的,有沒有女朋友啊?”


    【又犯病了?】李紅豆望向鏡子裏的自己。


    剪了齊耳短發,沒有戴護工帽的她活脫脫一副假小子模樣,也難怪犯了迷糊的老院長會認錯自己的性別。


    【嘶……我是什麽時候剪的短頭發?記得起床的時候還嫌頭發長來著……】


    【說起來,這模樣還真就是又俊又颯,如果換上一身帥氣西裝,搞不好也是迷倒萬千少女的料。】


    【我在想什麽呢……】


    李紅豆自嘲式地笑了笑,起身收拾了一下餐盤,然後拿起一旁的護工帽戴在頭上。


    “我是你從蛋裏孵出來的娃兒,好好休息,我忙完還會來看你的。”


    她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老院長的病房。


    ……


    “大的要來了。”


    李紅豆推著餐車走在過道,被一個六十來歲的拄拐老頭攔了下來。


    “大的要來了。”


    那人盯著李紅豆,又把這五個字一字一字重複了一遍。


    李紅豆認識這個老頭,他叫劉三九,據說有間歇性精神分裂,所以才在前不久住進了德安醫院,不過這些日子裏也沒見這人犯過病,所以也就沒人管著,任由他在療養區走動。


    “老劉頭你要來大的?行,我這就帶你去廁所。”


    李紅豆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餐車靠向牆角。


    “不是那個大的,他們已經發現你的行蹤了。”


    劉三九一個箭步擋住了她,完全不像是要依靠拐杖行走的樣子。


    “如果你開始覺得周圍越來越不對勁,就往正對著醫院後門的山路上跑,一定要跑直線,直到看見兩棵滿是紅葉子的大樹,然後對準兩棵樹之間的山壁撞過去。”


    李紅豆聞言皺了皺眉:“老劉頭你不會是開始犯病了吧?怎麽我今天總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過在德安醫院這樣以研究精神疾病為主,療養複健為輔的地方,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算奇怪。


    好在自己負責的不是重症區,平時看重症區的護工們都神神叨叨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搞不好精神疾病也是會傳染的。


    說起來這麽危險的醫院就建在兒童福利院隔壁,也不知道是哪個規劃鬼才想出來的主意。


    “呔!妖孽!吃我獨孤九劍!”


    李紅豆還在考慮要不要去找個醫生來的時候,就聽老劉頭一聲怒喝,以拐作劍向著迎麵走來的一個護士刺去。


    李紅豆趕忙架住了他,並對那護士大喊道:“快去找人幫忙,劉三九好像犯病了!”


    “犯什麽病!我沒病!你才有病!”劉三九一邊掙紮,一邊大喊大叫。


    那護士扭頭就跑,沒多久便帶來了三個護工,對著他們一指:“快!李紅豆又犯病了!快把她控製住,小心不要傷到劉醫生!”


    “哈?劉醫生?”李紅豆一走神,手上一鬆,劉三九趁機掙脫出來。


    護工們一擁而上,一個壯實的中年婦女熟練地向前一撲,抱住李紅豆雙腿,兩個一左一右纏住她兩條手臂,將她整個人牢牢控製住。


    李紅豆這下徹底懵逼了,明明自己才是喊人來幫忙的那個,怎麽反過來被當成病人了。


    “你們抓錯了!犯病的不是我!”她開始掙紮起來:“昨天還一起在食堂吃飯,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們才tm的有病吧!”


    抱住李紅豆雙腿的女護工大聲迴懟:


    “誰和你一起吃飯了?你偷襲打暈了負責送飯的王阿姨,還換了她的衣服,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她了?不愧是醫院裏有名的瘋子,這症狀老娘幹了十多年都沒見過。”


    好不容易脫身的劉三九彎著腰喘了兩口氣,這才直起身來吩咐道:


    “把這女人送迴重症區病房,再把她捆床上,這次捆嚴實點……唿……細胳膊細腿的,力氣還真大……”


    護工們連連搖頭:“不行啊劉醫生,這瘋子確實力氣大,我們快製不住她了。”


    “好吧,再堅持一下。”劉三九對身後護士伸出一隻手:“梅護士,那個拿了嗎?”


    “嗯,剛剛就想給您來著。”護士從身後拿出一隻注射槍遞了過去。


    “不是吧!哪有人會隨身攜帶鎮靜劑的?你們難道是串通好了來整我的嗎?”


    李紅豆看著小心翼翼慢慢接近的劉三九,拚命掙紮著,眼角餘光不經意瞥了一下那護士給的注射槍,突然愣住了。


    她瞪大眼睛看向玻璃罩中的針管,裏麵翻騰著的並不是什麽鎮靜劑,而是她夢裏見到的不知是氣體還是液體的炫彩霧氣。


    劉三九趁機將注射槍往她那被護工纏住的手臂空隙上紮了下去,跟著一整管炫彩霧氣都被打進了李紅豆體內。


    李紅豆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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