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琴談的真好,可惜我就沒有那種天賦了。


    其實,有時候我也挺羨慕你的。


    你,病好點了嗎。


    我母親也病了。


    我現在好忙,可能沒時間來看你了。


    斷續的記憶,姚詩身處在黑暗之中,在那個繭裏,大口喘息著,在火中的滋味很不好,煙霧衝破各種阻礙到了喉嚨裏,嗆,咳,整個身體劇烈的起伏卻得不到任何喘息的機會,視線在收縮,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周圍驚慌錯亂,到處都在唿喊,少年力氣竭了,畢竟自己隻是個剛剛成年的人,手中的力氣有限,一切的終點大概也是陷入死亡,除非,姚詩把視野移向別處,台上的女孩不知為何成了一隻黑色的繭,她是被東西包裹,還是變成了繭,姚詩不知道,但用最後的力氣朝著那個繭移動自己的軀殼,醒來就是現在,女孩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個又一個虛幻的囊泡,都是黑色的影子。


    中年的影子,帶著口罩拿著單子很認真的說道。


    “兩位情況都比較嚴重,但短時間內,這種手術隻能做一次,要不既沒有效果,同時也會威脅到您閨女的生命。”


    壯碩的影子,拍著她的肩膀。


    “然然,我可能以前對你們母女倆關心的比較少,這都是我的錯誤,但她是你的母親,我自私的希望你能救救你的母親。”


    年長得影子,擺弄著架勢。


    “不是一家人救什麽啦,那是你親娘嘞。”


    瘦小的影子,艱難的起身望著自己。


    “然然,你不忙了,我最近好像康複了一點。”


    另一個影子,黑色的影子,躺在病床上。


    “其實我希望你能選擇你朋友吧,我的身體情況我自己清楚些,就算做了他們口中的手術也很難好起來,隻會拖累你們父女兩個。”


    囊泡到這就消失了一部分,而姚詩捂著劇烈疼痛的頭,有一部分自己有印象又完全沒有經曆過的記憶,衝到了自己腦子裏。


    “我看見了她死去的時候,巨大的影子在她旁邊,祂像我的父親。”


    謝馨然什麽時候在天台上對自己說過這些,雖然兩人平時算是要好的朋友,但不過是兩個不合群的人抱火取暖罷了,姚詩揪著自己的頭發,突然感覺自己看到的,和自己經曆過的有些割裂。而一旦自己意識到這種割裂感,頭痛就突然以一種劇烈的姿態像自己襲來。


    接下來還有囊泡。


    成群的影子,在遠處小聲的討論。


    “她啊,聽說能移植她母親和她朋友,就班上之前那個安安,一挺慘的小姑娘,她選了她母親,現在她母親去世了,她朋友也沒救到。”


    成山的影子,在擺滿花的地方勸慰道。


    “然然,振作起來,一切都是反複無常的命運。”


    勢利的影子,暗處譏諷道。


    “少跟她來往,朋友都見死不救的,還是個喪門星。”


    病床上出現過的影子,起身看著她。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就是我現在每天都好痛好痛,我也想快點解脫。”


    另一個影子,姚詩熟悉的影子,指著謝馨然道。


    “我能理解你,但接受不了你。”


    姚詩因疼痛全身已經開始不自然的抽搐,情緒也隨著囊泡裏的情緒虛弱到了極點,姚詩不惜將嘴唇咬破,來迴踱步,堅持思考著這一切。


    在此時,思考有什麽用呢,橫豎都是一個死,反不如倒過來想,現在能做的隻剩下思考。


    謝馨然在兩個人之間選擇了救母親,可母親沒救到,安安也快要不行了,然後,一些蜚語讓自己在班上也沒了朋友,有些孤僻的性格就是那時候養成的吧。


    可安安還是活蹦亂跳,就不算是活蹦亂跳,那個白色衣裙的女孩依然活著,還在醫院裏給自己散播著妒忌的情緒。


    等等,醫院裏,姚詩上一次在醫院裏見過安安都是什麽時候了,怎麽出現了有和她對峙的記憶。


    逝去的,被割裂的一幕一幕,刺向姚詩的思維,現在姚詩滿頭大汗,開始不自覺的出現反胃與幹嘔,頗有一種臨死前的感覺。


    複活幣,鳥人,白歌,姚詩轉過身,背後是無數的囊泡,囊泡裏的一幕幕,姚詩無比熟悉。


    姚詩看到了一個人,不對,是兩個人,模糊與疊加的虛影在謝馨然或是安安的身上出現。


    “我接受了祂的交易。”


    “我憑借祂活下來了。”


    “當作對安安的補償。”


    “就當作對我的補償。”


    “她不怪我。”


    “我不怪她。”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著,聲音,語調,語氣都一模一樣,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而她倆散發的威壓,就和諾伊娜一樣。


    天災。


    不是,安安的妒忌,也不是謝馨然的惡意,隻是一場被命運操縱驅使的話劇,叫樂曲也好,畢竟對於這兩人來說,似乎音樂更受用一點。


    謝馨然,安安,天災,天災下的虛影,黑暗中那些窺伺者們,本身就是一夥的。姚詩隻覺得一張密布的網,已經撒向自己,自己想脫離,想掙紮,隻會被網上帶倒鉤的刺刮的血肉模糊。


    命運嗎,姚詩冷笑一聲,這種形式的權能也像祂的手筆。而她們,已深陷其中了。


    “你為什麽不反抗。”


    “汝為何不反抗。”


    感受到熟悉的毒牙再次迴到自己身邊,而姚詩卻不做任何抵抗狀,癱坐在地上,靠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牆,嘴唇上的血留下最後一滴,傷口已經幹涸。


    “抵抗什麽,讓我朝著我最好的朋友下手,還是讓我朝著一個在病床上與自己被同樣折磨的女孩下手。我不是祂……”


    姚詩還未唿其名諱,脖頸周邊的空氣就已經劇烈收縮,掐住姚詩的喉嚨。


    想想什麽時候的雨?謝馨然遞給自己的那瓶水,好像又不太對,畢竟實打實的是空氣,還是說隻有安安的權能是可在操縱——氣。


    “你們一群瘋子,因為自己的情緒,就開始擺弄別人的生命,就開始摧毀這個城市,命運是不公平沒錯,但誰他媽是好受的啊,鳥人在拚命,統轄局的那一群人在拚命,北極星的那群人在拚命,我也在拚命,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背後的祂,一個操縱著雨,與夢境幻境,也不敢出來幹架的天災,還真是天災裏最慫的一個。”姚詩在挑釁的同時,拚著命抬起手,手剛剛舉起,就被空氣中巨大的壓力壓下去。


    “吾主沒有你口中的不堪,祂拯救了迷途中的我們。”前邊的女孩抬起手,此時此刻倒是分成了兩個人。


    黑與白,後與前,就和姚詩在舞台上看到的一樣,白操控著黑,那麽白才是關鍵,黑隻是傀儡,相對的來說,傀儡隻要把操控的線斬斷就好。


    姚詩看準機會,右手發力,毒牙連帶著姚詩一起出現在前方自己留下的血,而哪個位置正好是離後方的女孩最近的地方。


    “限製空間,老子會位移。”


    和姚詩想的一樣,脫離那片區域,空氣已不再限製自己的行動,而姚詩也是打算打暈然後帶走後方的謝馨然。


    說的如何,看的如何,一切不過是上了港口的唯一一隻船上的幻境,就算是現在真的是安安謝馨然倆人或是一人站在自己的麵前,和自己對峙,那麽第一次災厄中被夢魘纏繞的她,後來失蹤被綁架的她,還有多少次能對下手卻沒有的她,總該是個弱點,姚詩在賭,也隻能賭,對手的權能與手段都比自己高明的多,這處戰場也隻有自己一人。


    背後沒動靜的謝馨然似乎印證了姚詩的猜想,帶她離開這,再從長考慮計劃就好。這處戰場隻有自己一人,可整座南城,南城之外還有統轄局,北極星的人在努力,兩者早已達成某些契約般的東西。


    畢竟那個統轄局自相殘殺視頻裏演的太假了,諸葛澤可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麵對絕境,他在理智處理不了之後,隻會更加瘋狂,序列—血醫可是能在渾身血近乎幹涸的情況下將近乎小型的天災拚至重傷。


    也還有白歌,她一定會結束這一切。她既然能把自己放在這裏就有自己的作用,而鑰匙也是在不斷思索自己在這環環相扣的計劃中是什麽,姚詩突然發現,自己的作用就是一把鑰匙,每一次天災的事件都和自己有關,那麽這一次自己也是最重要的引子,拖住也好,能拿到信息也好,自己這邊隻要盡最大的努力,不讓戰場極度惡化大概就能完成任務。


    可即使是如偵探般狐疑的姚詩,不斷的思索,不斷的考慮每一項事,也忘記了在役海上,幾人發生的一件小事,在姚詩都無法移動的情況下,謝馨然替安安擋了一刀。


    距離,或者說昏迷對那些操控的線根本無濟於事,因為如同安安所言,祂拯救了迷途的兩人,謝馨然也是自願成為她的傀儡。


    刀,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刺向了姚詩的胸口,沒有疼痛,沒有經曆各種各樣疼痛後的終結,隻有姚詩的身體失去控製,在倒下的那一刻之前,姚詩在肩上謝馨然已經睜眼的麵龐上,姚詩看到了她的眼睛,眼睛中的那個符號,那個奇怪的紋。


    “吾主早已在別處開啟了戰爭。同時,吾主也不會殺你,我將帶領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被再次限製住的姚詩拚命擠出這幾個字。


    “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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