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第二層,不同於上一層的暗室,這層的甬道被點上了油燈。


    兩人剛進來時就亮起了暗黃色的燈光,帶著些許煤油的味道,明顯這個燈才剛剛點燃,且兩人並沒有感覺到所謂的點燈人。


    伴隨一簇簇燈光亮起的還有還有牆上隱約的紋路。


    “四階的煉金矩陣。”


    “四階?”


    “對”


    諸葛澤鬆開手中的刀柄,季語嘉也把不遠處的遊騎兵喚迴。升華者的序列固然可以帶來一些異於常人的地方,可序列的等階碾壓也是不可阻擋的,一階,二階隻能作為強力的戰鬥單位或者輔助單位,三階,就可以毀滅一片區域甚至利用自己的髓質侵蝕一片區域,四階代表的量級是一整座城市並且有著前三階的積累更為強勢,至於五階,則都在所謂的地獄和深淵裏。


    這艘船的第二層已經超出兩人的能力範圍——牆上隱約的紋路季語嘉認識,代表了四階以上設下的煉金矩陣,兩人所屬的一階兩階的升華者完全抵擋不了裏邊生物或是機關的攻擊,與其戒備,不如收迴髓質,以防觸發了什麽陷阱。


    至於離開的路兩人則是想都沒想過,比起仍擁有規則的侵蝕空間,無垠的役海顯得更為恐怖。


    在淡黃色的光暈下,甬道也比第一層更加狹長,兩人都估算著自己應該走了很久,可前路仍未找到下一層的出口。


    顯然所謂的矩陣已經開始發揮的他的作用。


    “你有沒有感覺越來越累了。”


    諸葛澤索性停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越來越累?”走在諸葛澤背後的季語嘉對前邊的男人有些狐疑。


    “我和你說這種感覺你可能不懂,但還是要問一下,之前在海中,那種即將被淹沒的感覺,你仔細想一下,是第一次嗎?”


    男人轉過身來,背後的燈火受到細小的幹擾,忽閃著,諸葛澤的臉上被大小的陰影覆蓋。


    “是第一次……嗎”


    從確定到疑問,季語嘉陷入剛才情景的迴想,海完全將全身的髓質覆蓋,整個身體被海水裹挾著,髓質完全不受控製,甚至連遊騎兵都無法唿喊出口,昔日平靜的海麵,墮為役海,無窮的引力使自己墜入役海的更深處。


    死亡在這種時刻好像隻是時間問題,無力與不受控製感從髓質傳播到整個身軀,掙紮到放棄,不對沒有放棄,季語嘉咬著嘴唇,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代表著自己的緊張,因為自己在被役海吞噬後,掙紮無果反倒放鬆了許多。


    女孩的思維繼續向下蔓延,記憶中自己被無力的感覺包圍,然後一個有力的臂彎把自己硬生生的拽出這個旋渦。


    當時為什麽感覺是放鬆呢,就好像自己應該知道接下來會有人把自己救出來一樣。因被諸葛澤救出來的自己本該滿懷感激之情,可之前自己也沒有對他的行為有多麽激動,多麽感激,而自己和諸葛澤的關係也沒有一開始的那麽熟絡。


    是循環嗎,循環屬於天災的一種現象,但同時認識到自己在循環和當前世界處在循環又是一種模因,諸葛澤僅僅用幾句話就讓自己開始懷疑自己所處時間與空間的真實性,別忘了,他還是一名心理醫生。


    簡單的思維在簡短的思考內不斷地延伸和蔓延,然後如同一張網將自己包裹,壓得季語嘉喘不過氣來。


    調動髓質,一把富有機械感的手槍出現在自己的右手,扳機與彈匣冰冷的觸感使得女孩暫時冷靜下來。可季語嘉在大量思考中忘記了,在受天災侵蝕的空間中進行漫長而複雜的推理,本身就是一種的模因。


    “季語嘉,停止你的思考!”麵前的諸葛澤看著女孩的盯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渙散,便抓住女孩的雙肩,以不小的幅度搖晃了一下。


    至於季語嘉手中的槍械,諸葛澤一是覺得威脅不大,二是對自己接下來的推理充滿信心。


    女孩被突然靠近的諸葛澤嚇了一跳,本能的就要舉起手中的槍械,扣動扳機,但暫存的理智與男人的大喊讓自己清醒過來。


    “我的序列我不知道你還記得嗎?”男人稍微調整一下語氣,以防再使得麵前的人受到驚嚇。


    “序列-疫醫,深淵譜係,晉升條件之一就是解剖屍體,但我是二階,二階我有個技能是凝血。髓質進入血液,以短期血液粘稠度增加的代價,增加身體強度。”


    諸葛澤的語速很快。因為想讓季語嘉清晰簡短的明白自己要說什麽。


    “在之前第一層的時候,我曾試圖發動凝血,但是我受到了來自身體的警告,即我的血液凝稠度已經達到上限,我以為是低層次的禁製,使得自己無法調動髓質或者身體受到了影響,直到你說了這是四階的矩陣”


    說罷,男人挽起袖子,對準胳膊某個地方來了一刀,傷口並沒有同往日那般流出血液,而是緩緩滲出粘稠的血漿,如同紅色的膠水,在傷口處垂到地麵。拉出紅色的血絲。


    這是證據,有些血腥的證據。


    “四階矩陣……難怪你說遇到了循環。”季語嘉雖然受到些許影響但是基本的思考能力還未喪失,很快就理解了諸葛澤口中的四階矩陣,一二階矩陣代表的規則可能大多都是髓質和肉體,三階四階的矩陣代表的都是某一種規則,而矩陣的範圍越小,規則的意義越大。


    循環是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規則。無論從條件還是結果,觸發循環,解除循環,這些信息都是缺失的,而且兩人顯然已經經曆過很多次循環。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沒辦法。”諸葛澤搖了搖頭,“破局點不在我,我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超過你能想到的,隻要凝血用過一次,我便能感知出來,而我每次都已經知道循環的情況下還是不可結束循環,顯然循環的規則我無法破壞,也無法阻止。”


    “我呢。”季語嘉問出來就有些後悔,比起諸葛澤自己的能力顯然更加有限,但對方沉思了一會,竟然點點頭。


    “你有可能。你能保證你每次都知道循環嗎,從麵對役海時的存亡感中。”


    想到之前在役海裏的放棄抵抗感覺,季語嘉有些頭痛,可結束循環的唯一線索好像就在那時候。


    模糊的記憶中,在墜亡役海的深處,無數次被人從漩渦中救出,季語嘉別有深意的看了諸葛澤一眼,卻不知道自己的臉有些微微發紅。


    “你能保證每次都救我嗎?”


    “我想我會的。”


    “那麽還是迎接這一次的循環吧。”女孩歎了口氣,看到了來自男人背後的入口,下一層的入口。


    手腕的撕裂痛感,腦袋的脹痛感,姚詩甚至以為自己又迴到役海上的那一天,自己如同困獸般,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而台下滿是麻木的觀眾或是對舊神袛狂熱的信徒。


    複合的痛感顯然不是無數次的循環,而是那隻怪物的補刀,或者來自這艘船的規則加持。


    暴雨代表著時間,役海上的船代表著最後的祭祀,一切的順序都在按照那一日的役海發展。


    出現的時間點應該是和那天一般,那麽接下來應該是自己打量台下各色各樣的人。


    水手,廚子,雜工,海員,各色各樣的人臉色陰沉的陸陸續續出現在姚詩麵前。毫無疑問,他們都是這所船上的一員,但很快,藏在人群之中,幾個帶著兜帽的人引起了姚詩的注意。


    那一日的役海絕對沒有這幾個人,自己之前打量的人都是船上的人,是沒有任何客人的,而這幾個帶著兜帽的人可能是謝馨然一行人,用了什麽辦法到了這最後的儀式,或者是之前那個邪教儀式的中堅邪教徒。


    不管是誰,這幾個人的身形讓姚詩有些熟悉,而姚詩看到在最外層,有兩個人的麵貌更加熟悉,因為他倆顯然就是諸葛澤和季語嘉。


    在自己進入劇本殺店前,姚詩還問諸葛澤在幹什麽,想叫諸葛澤一起來,以防萬一有個照應,因為自己經常在南城和謝馨然遇到稀奇古怪的事,當時他說他在和季語嘉執行任務。


    現在兩個人出現在這裏是早有預謀還是因為某種意外,姚詩也不得而知。


    不管台下的幾人是誰,姚詩繼續迴憶那一日發生的事,幕後的主使者即將出現,它一定不是自己在那個房間裏幹掉的晶狀體怪物,而是另一個具有感染能力的怪物,它在自己的眼前出現都是以查爾斯的形象,他會選定強大的人作為宿主,作為舊神袛,天災的代言人。


    現在,木質的地板被撞擊,始作俑者即將再次出現。


    打破循環,不再等待不可能的查爾斯出現,自己解決這個怪物,還是自己成為查爾斯,完成循環。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姚詩越發謹慎,他知道他自己下的這步棋,將會影響整片役海。


    “姚兒,你爹來救你了!”


    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所謂循環的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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