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要出院是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不是很理想。”姚詩視線向下,修女的服飾出現在老舊的木桌上,略微有些不適,同樣不適的還有對這具軀體。


    偵探,還是那個信徒,姚詩也不知道,隻知道自己是從役海流於大英倫舊島的孤魂。


    “恐怕是這樣的,我還有些不得不處理的事情。”


    “好吧。”教堂模樣的大廳中央,侍者翻找著破損的賬本。“再確認一下您的信息。”


    “姓名。”


    “查爾斯。”姚詩打量了下幾乎沒什麽人的四周,寥寥數人臉色也都是慘白的病色,沒有絲毫生機。


    “是這個嗎?”有些蠟黃的手指所指的老舊的英文姚詩並不認識,在自己眼裏這些隻是一些細密的符號,不過是這個“夢”為自己注冊的,姚詩也就點點頭認了。


    這次沒有看到烏鴉,也沒有什麽災厄的前兆,自己在課桌上睡著了,隨隨便便自己就從另一個世界,或者是憑空的夢裏醒過來,在散發著劣質消毒水的病床上。


    跟著護士套了幾句話,姚詩就去辦理出院手了,這個夢大概率真是前邊自己所做夢的延續,那麽自己要幹的事情可有很多。


    “賬單送到我的信箱裏吧。”敷衍完大廳的侍者,姚詩離開這座教堂樣式的簡陋醫院。


    麵對著這座位於舊島的老城,姚詩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役海的自己是逃亡,從被光吞噬的役海中脫離,而現在呢,一座位於大英倫邊陲的島城,老舊,閉塞,古老。


    自己所做的也應該是逃離嗎,還是——


    調查?姚詩靠在醫院的老牆上,點上了一根煙。


    打火機還是那個在海上的打火機,本以為是劣質產品,但似乎脫離了役海又能繼續使用,香煙苦澀的味道在肺腔彌漫,自己在役海所做的一切也是始於一根壓抑下的香煙。


    查爾斯最後的話裏透露出自己是調查員,而他獵殺最後的妖魔時,又被天災侵蝕。最後的妖魔牽扯到複活儀式,複活儀式聯係到教會。


    調查員,姚詩依稀記起諸葛澤和自己講過南城之前的調查協會,而這全部的一切又都與現實中的髓質有關係。


    似乎是又成了一張網,而把調查這些作為一個最後的目標來說也未嚐不可。


    而現在自己要做的是按照侍者給自己的地址,迴到查爾斯的家。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自己所問的在風暴中有沒有其他幸存者被否定了,沒人記得舊島有一場風暴。


    不會蔓延還是天災的影響,這些同樣值得商榷,畢竟自己都從那種夢繼續,要是查爾斯複活當個大boss也是有可能的。


    隨著不遠處刺耳的汽笛聲,老舊的鐵蛇停靠在前方的站台,如何迴家也有了答案。盤曲在舊島的火車如中庭之蛇,將所有人相接與頭尾


    順著人群登上鐵蛇,等待著城市與自己的到底是什麽,另一場風暴,還是新的天災,都不得而知,畢竟此刻出現的隻有午後寧靜的陽光,延伸到如同鐵蛇般的列車盡頭。


    午後,稀碎的光從窗簾被風吹起的縫隙中穿過來,姚詩拖著昏沉的頭把僵硬的脖子撐起來,卻被正午的光剝離視感。


    是在學校,自己應該是在教室,有些坍塌的書立,壓出紅印的胳膊,失去感覺的頭皮,台上的老師在講課,一旁的少女在偷偷看書。


    聽不見老師的說話聲,也看不見老謝在看什麽,隻有黑板上的鍾表細微的指針移動,光下一小蟲撞到玻璃上。


    姚詩靠著最後的意識把水杯打開,痛飲涼水,又把窗戶打開,感受涼爽的風。然後再把極度疲憊的眼皮閉合,繼續趴下,開睡。


    事實上,姚詩吹吹風就清醒了。自己這幾個月狀態很差加極度無聊。每天晚上熬夜,白天睡覺,醒了就刷刷題,背背書,把以前自己在病房裏學完的東西迴憶一下。晚上在狗街那邊幫幫忙。


    說著是成為統轄局員工,手續,協議,合同下來之後,姚詩卻沒幹啥正事,完完全全的開始了自己的潛伏工作。


    也是自己有當二五仔的潛質,無論是武俊和李叔,在自己賺了不少錢,又打了幾個在街機廳找事的小混混之後,看了都說好。問清自己的底細後,果斷把自己拉到那邊看場子。


    在那邊幫忙之後,自己也是徹底進入長草期。


    諸葛澤跑了,本來說著是要帶自己出幾次執行,結果前陣子出差去了,剛迴來也沒聽信。


    白歌也跑了,給自己消了檔案,白歌就直接把兩人所住的地方房產證改成了姚詩的名字,然後自己去住員工宿舍了,隻留下天天打電動的姚詩。每天很大的房子裏就自己一個人,吃的就外賣,和自己煮的很差的麵條,還挺悶的。


    連老謝都跑了,一兩個月前的晚上給自己說完校慶之後,每天上課就擱那看音樂書,晚上放學就和班長去安安那邊排練,兩個之前都不願意同屏出現的人,能忍著一臉互相嫌棄排練就很神奇,不過質量是慘不忍睹。


    姚詩第一天不太放心那家醫院就跟著去看了一次,然後經曆了幾個小時的魔音灌耳後落荒而逃了,安安似乎是不用上課的原因,彈的曲子還挺好聽的,主要是老謝和班長這兩個其他樂器伴奏的,就算真有什麽異化體,也不會去招惹那幾個吧。


    此時這場夢,會不會又是一場預示。


    “姚詩。晚上來不來,我們排練好久了,你來看看效果。”


    胳膊突然被戳了一下,看著有些期待的老謝。


    姚詩果斷選擇——


    拒絕。


    在那絕望悶熱的房間裏聽著各種崩壞的樂理,比在遊戲廳裏吸二手煙還難受。


    但是老謝都練了這麽多天了,幾人可是要上台參加節目的,怎麽說還是應該——


    不去。


    說到底,姚詩也不是那麽在乎音樂好不好聽,隻是姚詩除了謝馨然,和一麵之緣的安安,班長都不是很熟。


    怎麽說呢,整個過程姚詩就是非常尷尬,盡管幾個人都很有禮貌,但姚詩就是沒由頭的不自然。


    或許是看著幾個女孩子難得這麽開心,這麽努力,自己在一旁妨礙他們,姚詩隻想扯個理由糊弄過去。


    思索理由神遊之時,看見一隻烏鴉在窗戶外閃過。


    啥玩意?姚詩揉了揉眼睛,又看見一隻烏鴉飛過去。


    不是幻覺,姚詩打開窗戶,視線隨著兩隻烏鴉逐去,漆黑的羽與喙清晰可見。


    “老謝,你看看外邊。”


    “沒啥啊,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別岔開話題啊。”謝馨然一臉茫然的瞅著姚詩,看見姚詩這麽激動,信以為真,仔細尋找了幾番,可整個窗戶外也不過是下午的幾分晴日。


    “真有啊。”姚詩轉過頭去卻發現剛才的烏鴉消失了,不見一點蹤影,隻好一臉尷尬的把身子再轉迴來


    “到底去不去。”


    看見女孩的手指指到自己眼前,姚詩正在瘋狂的在是與否兩個字節之間尋找一個支點。


    “哇。”麵前的女孩,還有靠著窗戶一邊的全班都在往窗外看。


    “不就幾隻烏鴉嗎?”本來把烏鴉當做轉移話題借口的姚詩現在卻有些驚異其他同學的反應。


    畢竟自己在病房的時候,無聊極了也會數著天上的鳥兒飛過。


    一兩隻烏鴉,應該也不是。


    謝馨然戳了戳姚詩肩膀,示意姚詩往後看。


    “同學們,肅靜,肅——”講台上的老師連同教室裏的其他同學也是瞬間都驚滯


    了。


    “啥啊,就——哇哦”姚詩轉過頭,發現窗外轉眼瞬間就變了天。


    而這改變不是因為天氣,黑壓壓的鳥群將整個上空覆蓋。


    鳥群遷徙嗎,姚詩第一時間選擇一個能用自己常識解決的答案。


    但數量過於繁多,能完整的將整個學校上空覆蓋,密密麻麻的鴉群已經將人的光感統治。


    但是隻有視覺,如此龐大數量的鳥群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落羽和鳥糞都沒有。


    而所有同學與老師都在看著浩瀚數量鳥群將在天空中翱翔,甚至有些班級開始來到走廊裏觀察。


    “我上個廁所。”


    姚詩在眾目睽睽之下衝出教室,下樓,來到教學樓外,感受著緩緩移動的黑色戰車帶來的威壓,同時迅速翻看著自己的手機。


    新信息,新信息,新……姚詩翻找著諸葛澤和白歌已經其他統轄局給自己下達的指令,缺一無所獲。因為根本沒有信號,而唯一的新信息隻有自己睡覺時,李叔給自己發的微信,今晚上有事,遊戲廳不開門,還問自己有沒有看到武俊。


    疏散人群還是觀望,還是去保護同學,失去信號代表著的信息更多了,模因,天災與異化體皆可能是源頭,自己現在該如何抉擇呢。


    而在自己遲疑時,天空上黑色的幕布終於開始出現了缺口。


    在來自西方的一部分出現斷層,缺口越來越大,到再也看不見一隻鳥。


    最後最後一隻鳥消失的瞬間,姚詩手機響起來,是白歌和諸葛澤同時發的信息。


    “天災征兆,維護秩序即可,勿要引起騷亂。”


    消息是群發的,自己所處的是學校,看著教學樓每層意興闌珊迴去的學生,姚詩也沒做什麽反應,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迴去了。


    而老師們也很快得到校方傳來的信息,來自南城中心大樓的城市大型投影機能測試,配合無人機使用的,各方不要引起騷亂與恐慌,同學們都安心上課。


    “你看見了嗎?”謝馨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即使是投影,也足夠引起一個學生的興趣了。


    “看見了,不說是投影嗎。”


    “你信南城中心大樓十幾年沒動工的能搞出這種東西,要我說肯定是——”


    “肯定是啥”姚詩倒是有些驚訝於謝馨然的言論。


    “某個動物園烏鴉跑路了。”


    “動物園烏鴉能有這麽多。”


    “萬一呢,幾個動物園烏鴉聯合跑路。”


    “得了吧,對了,你還去不去。”


    “去,當然去啊。你這次可得來啊。”


    “好,來來來。”姚詩滿打滿算的一口答應下來。


    還是出於不放心,無論是天災征兆還是所謂的夢,詭異的事物一出現,姚詩就感覺有些東西,有些事很近了。


    近到自己伸伸手就能將神秘的薄膜撕開,釋放未知中的潘多拉。


    而謝馨然這種半根繩子吊在深淵裏的人,更需要自己的保護。


    不過姚詩忘記了一件事——自己同樣是吊在繩子上的人,垂離著深淵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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