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匆忙打出反旗後,其他各家也紛紛跟進,短時間內就拉出了數萬叛軍。


    憑借他們在當地的經營,許多州縣不戰而降,短時間內就攻克了五座縣城,兩淮地區仿佛一夜之間進入亂世。


    揚州城。


    自從七大家族造反的消息傳來,被五城兵馬司扣壓的文人士子們,紛紛破了大防。


    實在是太坑人了!


    感情這幫人是真在準備造反,虧他們還替鹽商們叫屈。


    現在後悔晚了,他們已經被套了進去。替反賊奔走叫屈,想想都覺得可怕。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任何解釋都變得蒼白無力。


    出現在戰場上的兵器甲胄,迅速被攻克的五座縣城,無不在說明這些人是處心積慮在造反。


    大家認知的鄉紳,都是德高望重的鄉賢領袖。萬萬幹不出圈養私軍、私藏兵甲,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最苦逼的是和七大家族有過聯姻的士紳,明明他們什麽都沒有幹,就被動成了反賊集團中的一員。


    事實證明,聯姻必須慎重。


    親家幹了誅九族的買賣,自家也跑不掉。


    在對待亂黨的問題上,曆代王朝奉行的都是有殺錯,莫放過。


    距離叛軍近的,罵罵咧咧的加入叛軍隊伍。


    距離叛軍遠的就慘了。


    他們是純正的士紳,頂多也就養幾個看家護院的家丁,戰鬥力不比衙役高多少。


    想要舉兵造反,都沒那份兒實力。


    隻能一麵發動人脈關係,在官府進行運作,盡可能避免受到牽連;一麵安排子弟外出避禍。


    “大人,左邊是城西王府送來的,中間是城東劉府送來的,右邊則是衛府送來的,後麵還有城西胡府送來的……


    學生查看過了,每一家送上的禮物,價值都不菲。


    其中王家送的禮物最重,除了一些古玩字畫外,還有一箱子紋銀,總價值約合白銀兩萬兩。


    揚州城一眾士紳送來的禮物,總價值不低於十五萬兩。”


    蘭林傑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數字太驚人了。


    以他的薪資水平,給李牧當一輩子的師爺,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早就聽說揚州富甲天下,見識到了揚州士紳的手筆,傳聞果然不虛啊!


    無功不受祿,他們送上這麽一份厚禮,訴求是什麽?”


    李牧笑嗬嗬的問道。


    本以為自己幹的是苦差事,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錢自己送上門來。


    不過禮太重,也很棘手。


    倘若每家奉上幾百兩的財貨,他大可直接收下。


    自古都有兵過如篦的傳聞,李牧約束了兵丁軍紀,士紳花錢買平安,也符合規矩。


    各家都送上了的重禮,肯定是有所求的。


    假如事情能辦,那麽收下也無妨。


    反正這次南下,大家就是過來發財的。審問鹽商的同僚們一個個都不會少賺,多他一個發財的也不起眼。


    如果事情太過棘手,那麽再多的錢,他也不會接燙手山芋。


    “大人,七大家族在兩淮地區根深蒂固,同揚州士紳也多有聯係。


    現在叛軍事發,各家都陷入恐慌中。


    這些人急於脫身,所以想走您的門路,搭上舞陽侯的線。”


    蘭林傑迴答道。


    人脈是分圈子的,揚州士紳有關係也在文官集團。


    像舞陽侯這種外戚,他們平常都不帶搭理的。


    偏偏這次情況特殊,五城兵馬司接管了揚州城。


    現在能夠決定他們命運的,變成了勳貴和外戚。


    在朝堂上的人脈關係再廣,此時也鞭長莫及。


    莫說舞陽侯,哪怕是李牧這位負責城中秩序的千戶,都能夠輕鬆讓一個家族毀滅。


    勾結逆賊的帽子一扣,立即就能抄家滅門。


    哪怕是內閣首輔,想要替他們翻案,都趕不上五城兵馬司的刀快。


    懸著的利劍在頭上,揚州各家都睡不著覺,急著找機會和五城兵馬司搭上關係。


    大虞官場雖然腐敗,卻不是什麽錢都收。沒有中間人牽線,禮物都送不進門。


    這些禮物能夠出現在李牧麵前,還是蘭林傑同窗拉的線。


    “告訴他們,涉及到叛軍,事情很難辦。


    如果牽連不深,本官可以送他們一個人情。


    不過舞陽侯的門檻高,尤其是涉及到逆案,我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插手。”


    李牧故作為難的說道。


    國人傳統,話不說滿。


    哪怕遞一句話的事情,也要表現出難度來,讓金主覺得自家錢花的值。


    內心深處,他早就樂開了花。


    運氣來了,真是擋不住。


    在京中的時候,他就做過一次中人的買賣,沒想到來了揚州又給趕上了。


    朝廷需要穩定,誅殺七大家族是為了改革鹽政。


    鹽商利益集團造反,被裹挾進去士紳正急劇增加。


    朝廷想要迅速平定叛亂,就不能把兩淮所有的士紳都逼到叛軍陣營。


    在處理逆案的時候,必然要對牽連較淺的士紳從輕發落,以收攏當地士人之心。


    在這種大背景下,牽線完全是零風險。


    “大人,不瞞您說。


    我的一位同窗好友出自城西王家,兩年前和周家有過一次聯姻,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周家造反的事。


    礙於同窗情誼,我……”


    蘭林傑硬著頭皮說道。


    如果不是五城兵馬司接管揚州城,一時半會兒搞不清楚各家和逆賊的關係,此時王家已經被查抄了。


    “蘭先生重情義,本官能夠理解。


    不過造反可是誅九族的重罪,作為逆賊的姻親,必定會出現在亂黨名單上。


    想要脫罪,光五城兵馬司放手不夠,還要協調東廠、錦衣衛的關係。


    搞不好關係要一路走到司禮監左公公那邊。


    此事很難辦啊!”


    聽到“很難辦”,蘭林傑心中鬆了一口氣。


    雖然追隨李牧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自家老爺的官位不高,路子卻是相當的野。


    前麵的黨爭案,都能夠走通關係。


    這次的事情,既然留下了口子,想來也是有些把握的。


    “大人請放心,王家傳承兩百餘年,還是有些身家的,絕不會讓大人為難!”


    蘭林傑當即保證道。


    反正錢不是他出,能夠把路子走通,那就對得起同窗了。


    這種要命的事,放在外麵給錢,都沒人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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