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身麵向安落然,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了,一睜開眼會不適應,安落然那邊開著床頭燈,盡管燈光微弱,但是突然有了光亮,我的眼睛還是不太能接受,隻能稍微的眯著眼。


    在我翻身的時候,安落然就注意到了,並且看向我,她當然也看到我睜開眼睛了。


    安落然手裏還拿著白天沒看完的書,“是我吵醒你了嗎?”


    我揉了揉眼睛,總算是適應了光線,我撐起上半身靠到安落然身上,“沒有,突然就醒了。”


    “不繼續睡嗎?”安落然伸手幫我把被子往上提蓋好。


    我搖頭。


    “想和阿落聊聊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跟她看同一本書,但我是近視眼,這個距離我已經看不清書上的字了,於是我幹脆就看著安落然了。


    床頭燈的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在黑夜中十分生動起來,我隻看了一眼,又不敢看了......


    “是因為明天要走,不舍得嗎?”


    “好像是吧。”


    安落然輕笑,把書簽夾好,然後就把書蓋上了,她轉過頭看我,“什麽叫好像是吧?”


    “我,我喝多了就喜歡吧啦吧啦的囉嗦,不一定是舍不得,才想和你聊天,也有可能是酒還沒醒,還想囉嗦一會兒,等酒醒就好了。”


    耳邊是安落然輕笑的聲音,我低頭看著被子上模糊的紋路,不敢看安落然,但是也能想到安落然臉上的神情,如果沒猜錯的話,還會有點寵溺。


    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安落然開始對我露出這樣的神情?


    腦袋還是不夠清醒,想不到答案......


    “能解釋得這麽清楚,可看不出還沒酒醒的樣子呢。”


    “emmmm...反正我有點醉了。”


    “嗯,對,你醉的時候會說,‘我沒醉,我隻是上臉而已’,現在主動承認很難得呀。”


    “胡說!我真的隻是喝酒上臉而已!”


    怎麽就不信呢?


    “好好好,”安落然放低了聲音哄我,“今晚上沒有喝牛奶,現在要不要喝?牛奶也可以解酒。”


    今晚上飲料喝得有點多,不想再喝牛奶了,再說現在都洗漱好了,躺到床上了,我既不想自己動,也不想讓安落然去熱牛奶,“不了,你還看書嗎?”


    “小木不是想跟我聊天嗎?書什麽時候看都行。”


    “我看你挑燈夜讀,以為很著急看完呢。”


    “隻是暫時還不想睡而已......我......”


    安落然突然停頓下來,我有些奇怪,就抬頭看她,她也看向我,眼神居然有些躲閃起來。


    安落然補充說完沒說完的話,“我會很想你的。”


    安落然說完後,就把頭扭開不看我,我聽到後也是愣住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安落然這麽直接的、認真的表達情感。


    在我麵前還好,安落然其他時候真的冷清的一個人,外表看起來還拽得很,很少會聽到她說很想誰?也很少會聽到她說喜歡什麽?就好像對感情就是無欲無求。之前唯一對除了她媽媽之外的人,表露出很明顯的情感都是對張嘉玲的。


    之前我離開她的時候,問她會不會想我,她迫於我的詢問,才會迴答很簡單的一個“會”字。


    而現在,她居然主動的告訴我,她會很想我......


    有些人說話嘴跑在腦子前麵,比如我,經常就是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嘴,而說了很多沒有過腦子的話;而有些人說話腦子在嘴巴前麵,比如安落然,安落然思考事情會十分全麵,做事也會很周到。但也有一個弊病,就是情緒也會在腦子裏過一遍又一遍,盡管她處理情緒的能力也強,但是也就導致了她情緒不會輕易外露。


    所以我不敢想,她這一句,我會想你的。是在腦子裏過了多少遍?以至於讓沒有熬夜習慣的安落然,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卻遲遲沒有躺下......


    我看著她的側臉,不自覺的咬了一下舌尖,微痛感讓我清醒了一點,最後遲疑的問,“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我習慣打直球了,也是因為做事情比較衝動,所以我就直接問了,我有想過後果,無非就是兩個答案,是或者不是。


    如果是呢,我就跟安落然保持距離,我覺得我可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能掰彎安落然,跟直女或者雙性戀談戀愛的傷我又不是沒經曆過,我可不想再經曆一次了。如果不是呢,那也無傷大雅,安落然一個直女,頂多就會覺得我普信罷了。


    安落然聽到後有些震驚的看著我,她原本就深色的眼眸在黑夜裏,現在就如黑曜石一樣好看,又好像能攝人心魂,看得我心裏都不禁緊張起來。


    安落然的神情複雜起來了,“小木你為什麽要這麽問?”


    我老實交代,“因為你讓我挺容易誤會的,平常時你就對我這麽好,而且很少說想的你,今晚上居然主動說會想我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就這麽問了。”


    說到後麵我聲音就小下來了,因為我越說越覺得我說得對。


    安落然把手裏的書放到床頭,然後麵向我坐著,麵色嚴肅的和我說話,“我很抱歉平常時對你的舉動讓你誤會,但是我覺得沒什麽不對啊。你說哪裏不對,我盡量改正,你別誤會,我就是把你當親密的朋友,跟嘉玲一樣。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嘉玲一個好朋友,我跟嘉玲的相處就是跟我和你的相處模式差不多,我以為好朋友之間這樣是沒問題的。”


    安落然這個解釋也說得過去,那我也該挺榮幸的,跟安落然認識不到兩年,就趕上了她和張嘉玲認識的二十幾年。


    我舒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那就好。”


    安落然麵色還是一本正經,“所以,我平常時的什麽做法不對,讓你誤會了。”


    “就是,比一般的閨蜜之間還親密一些,不過在你們直女閨蜜之間是很正常,但是我是個通訊錄,就會覺得太親密了。”


    安落然思考了起來,片刻後她又問我,“你現在對男的都沒有興趣了嗎?”


    “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裝通訊錄?”


    “不是,當初你和嘉玲在一起的時候,我查看過關於同性戀的相關資料,研究表明,很多女生都是雙性戀,真的純正同性戀很少,所以我在想......”


    “你在想我是不是純正的同性戀?”


    “嗯。”


    安落然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在我知道喜歡同性的時候,也去查過關於同性戀的資料,也看到了類似的研究。


    “但是我目前沒有喜歡過的男生,隻喜歡過張嘉玲一個人。哦對了,跟我表白過的學長,我對他有過好感,但是持續的時間不久,不足以支撐心動的感覺。”


    “那我這樣問你,如果嘉玲還是嘉玲,她身上還保留你喜歡的特性,但是她是個男的,你還會喜歡她嗎?”


    “我想象不出來,那個男的會像她一樣溫婉美好?那就算有,也是個娘炮,我不喜歡娘炮。”


    “那你可能就不喜歡了,對吧。”


    “不對不對。”


    “不對嗎?我分析得很合理呀。”


    “我是說,我們不是在說我們平常時的相處模式嗎?怎麽說到我是不是純正的同性戀了?”


    我有時候跟不上安落然的思路,她總說我的思維跳躍,她比我好到哪去?


    “如果你是個雙性戀,也喜歡男的,那你和我的相處模式就是正常的,你也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嘉玲怎麽就沒有。”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好像又不對。”喝過酒後,原本就不怎麽聰明的腦子,就更不靈光了。“我跟張嘉玲一樣嗎?”


    “不一樣,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但是也一樣,我對你們的感情是一樣的。”


    現在就是兩個可能,要麽安落然拿我和張嘉玲當親人一樣的好朋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真的很榮幸了,能在安落然這裏得到這麽高的地位。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安落然同時喜歡上我和張嘉玲了,而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還說服自己,這隻是正常的好朋友關係。


    每一種好朋友的相處模式可能都不一樣,沒有人就好朋友應該如何相處這個事情作出具體的定義,所以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更大,畢竟安落然這麽性情清冷的人,同時喜歡兩個人的可能性太小了。


    這麽一想我就恍然大悟,心情都放鬆起來了,也就躺了下來,“你在我心裏也很重要,是好朋友,是知心大姐姐,也是可以當做親人的存在。”


    安落然還在糾結,“我平常時,真的就這麽冷淡嗎?我就說了一句我會想你的,就讓你誤會這麽多。”


    “哎喲喂,您心裏是一點數都沒有嘛?你想想你說過幾次,我想要、我喜歡,說過幾次?反正我記憶裏沒聽到過。”


    安落然想了想,估計是覺得我說的對,她關了床頭燈後,也躺了下來,“我,性格就是這樣。”


    “我知道,這不誤會解除了嘛。”


    黑暗中我跟安落然各自安分的平躺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最後還是我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困了,有點想睡覺了。


    安落然的聲音傳過來,“要不,我們睡覺吧。”


    “好,阿落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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