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的陰雨天持續了很久,到處都是濕答答的,去哪也不方便。我幾乎每天都跟著安落然去上班,她辦公我就坐在她旁邊練字,抬頭就能看到她,她也每天都檢查我的字。


    “有點進步了,有筆鋒了。”


    我看著剛展開的草稿紙,上麵是今天上午練的字,我覺得還是難看,“你睜眼說瞎話吧?”


    “你要看到自己的進步,堅持就好了,我等下要去給他們開個會,你幫我煮一杯咖啡。”


    沒錯,我來的這兩天也學會煮咖啡了,然後於清姐姐的工作就輕鬆了,不僅不用給安落然煮咖啡了,也不用給安落然跑腿了,因為有我!


    反正我也沒事幹,閑著無聊也願意給安落然打雜,“送到會議室嗎?”


    “對。”


    我也摸清楚安落然的習慣了,早上來喝一杯,午休起來喝一杯,而且還是鍾愛無糖無奶的黑咖啡,我喝過一口,比那甘草片還苦,我搞不懂安落然為什麽會喝這玩意?


    “喝多了你就會品出一股醇香。”


    “我不懂,我沒有這個境界。”


    “你乖乖喝牛奶就好。”


    ......


    我端著咖啡敲門進會議室的時候,安落然正點著鼠標,和負責策劃的那兩位同事討論,她看到我進來,就伸手接過咖啡。


    “謝謝小木。”


    “不客氣。”


    其中的同事打趣起來,“老板是不是該給木子妹妹發薪水了?”


    “對!給我發薪水。”


    安落然嘴角勾勒出明顯的弧度,“晚上給你買鮮芋仙。”


    “好~”


    我給安落然送完咖啡就該出去了,但是目光被投影儀投出來的ppt吸引,上麵是一副毛筆字,安落然見我一直看著白屏,以為我是對他們的工作有興趣,就拉過旁邊的椅子讓我坐下來聽,我也沒拒絕,就坐下來了。


    他們就是在聊策劃的方案,兩個方案,一個是古風主題,一個是簡約主題;我感興趣的不是他們聊的策劃,而是那幾副做為參考的毛筆字。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記得我高中的美術老師兼寫字老師曾說過,她說她覺得毛筆字練好那麽硬筆字也會跟著寫得好。


    盡管那位老師隻教過我一個學期,但是我對這個老師印象很深刻,她長相很平凡普通,隻是經常會穿一些好看的裙子而已,但是我在她身上總感覺有一種不同於其他老師的氣質,我原先以為是因為她是藝術出身,身上帶著些藝術氣息,所以和其他老師不同,和其他藝術老師也不同。直到我在我們學校的藝術節上看到她持毛筆寫字的樣子,不是因為帶有什麽藝術氣息,而是身上帶著丹墨古韻。她神情自若,嘴角輕揚,耳畔一縷青絲滑下,微微彎腰在書桌上的宣紙上留下痕跡,纖細的手腕拿著那支更細的毛筆,但卻能在她身上描畫出巨大的魅力。


    從那次藝術節後,我也一時興起買了筆墨,開始練毛筆字,好像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我寫字慢慢端正整潔起來,隻可惜後來作業越來越多,沒時間練字了也就沒有練過了。


    我現在一如當年,來了興趣就馬上行動,我湊到安落然耳邊,告訴她我要出去。


    安落然點點頭,她以為我是覺得無聊不想聽了就出去迴辦公室,但我是下樓買毛筆、墨水還有宣紙。辦公樓旁邊就是商場,所以我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一家書店,把東西都買齊了,我上樓迴到辦公室了時,安落然都還沒開完會。


    我把桌子上敞開的字帖和鋼筆什麽的都收拾起來,把筆墨紙都鋪開,但是好像占地有點多,把三分之一的辦公桌都占了,會影響安落然辦公的,於是我又挪到茶幾上,但是茶幾的高度有點低,我得蹲著,或者跪坐在地上才合適。


    也無所謂,求學嘛,跪著學也沒事。


    我找了個一次性杯子倒墨水蘸毛筆,然後又在抖音上搜了個毛筆字教程,不然自己沒有方向的亂寫也不會有長進;萬事具備了,手巍巍顫顫的開始落筆。


    不要問為什麽手巍巍顫顫的,因為我已經太久沒有拿過毛筆了,激動帶著生疏難免拿不穩。


    安落然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麵的我也沒發覺,我感覺蹲的腳有點麻了,想起身緩一緩,才驚覺安落然的存在。


    我嗔怪道,“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不出聲?嚇我一跳!”


    “沒迴來多久,哪弄來的?怎麽想到練毛筆字了?”


    “我剛才下樓買的,毛筆字練的好硬筆字也會跟著寫得好,一石二鳥呢。”


    “是這個道理,但是練毛筆字更難堅持下去。”


    我不解,“為什麽?”


    “因為麻煩,成本也高。”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買都買了,我先練著唄。”


    “嗯,筆給我。”


    安落然伸手接過毛筆,我也給她讓出位置,她蹲下來提筆落字,光從她拿筆的姿勢就可以看出來她很專業,果然,在寫了一半鬼符文的宣紙上很突兀的出現了一行秀麗小字。


    “喜物而不膩於物,忠情而不陷於情。”


    我看著安落然寫下的這一行字,又看看安落然,問她,“若有所指?”


    安落然也不多說,“筆端有風月。”


    我笑起來了,“我知道啦,既然是想練,我就會練下去。話說你練了多久,寫得很好看,你硬筆字寫得很有力,像男生寫的字,毛筆字卻很秀麗,大家閨秀寫的字一樣。”


    “初中高中不都有這麽門課嗎?我上課可是很認真的。”


    哎喲!好凡爾賽!


    “我上課不認真唄,安老師。”


    安落然示意讓我蹲下來,把毛筆還給我,“現在認真也來得及,跟著教程視頻好好練,你的筆畫有些還不對呢。”


    “知道啦,你忙你的工作吧,我不打擾你,對了,我占用了茶幾,要是有人來找你會不會礙事?”


    安落然摸摸我的頭發,嘴角帶笑,“沒事,還有會議室呢,你好好練就行,我讓於清找個小板凳給你。”


    “阿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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