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湧的大海旁,符玄穿著一身素衣靜靜地站著,晚風吹起她淡粉色的發絲,在迷蒙的夜氣中輕輕蕩漾。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而李存夏則是一身墨衣站在符玄身後的半個身位,氣息沉穩之中帶著一絲謹慎。


    兩人憑欄遠眺,望著那古海與天相接的盡頭。


    “李存夏……你有沒有想過為仙舟做事?”符玄突然悵然地問道。


    “我一直在為仙舟做事。”李存夏緩聲說道。


    符玄微微一怔,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而是突然柔聲說道,“李存夏,你有聽過仙舟皇帝的故事嗎?”


    “………聽過一些。”李存夏點了點頭,“相傳仙舟聯盟的前身是一個古帝國,而九艘仙舟,其實是奉皇帝之命尋求長生不死的仙藥。”


    “嗯,但是再早之前呢?”


    “那便不知道了。”


    “其實和大多數文明一樣,在沒有掌握星際旅行的技術之前,仙舟在祖星上分裂成了多個國家,彼此交相對立,或聯盟,或征戰。而仙舟的皇族,便是其中的一股勢力。”


    符玄輕聲說道,“而後來,皇族中出現了一個人。”


    “在野史中,這個人雖然是皇族首領的兒子,皇族的首領有很多老婆,但是據說……他其實是皇族首領和一個姨娘的私生子。”


    “他無疑是千古一帝,他先是頂替了他父親的位置,隨後帶領皇族統一了祖星,並且擊退了後來的豐饒來敵,在掌握了星際旅行的技術之後,他便命古帝國建造了九艘仙舟,揚帆天海。”


    “長生種無法理解短生種對於長生不死的執著,而因此皇帝犯下了一個錯誤。仙舟人得到了長生……而我們為了長生所失去的,卻遠超乎了長生本身。”


    “也就是在藥王垂跡的後患爆發之後,仙舟人對於皇族的不滿愈發強烈,而之後又出現了幾次上層亂權的事件。或許皇族是處於愧疚或者自知無法管理仙舟亦或者其它原因,也逐漸隱退,以至於最終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符玄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的李存夏。


    “李存夏……淵訣由皇族創造,而你的相性與淵訣如此之高,說不定前世便是皇族中的厲害角色。你有想過去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嗎?”


    “沒想過。”李存夏坦然地說道,“好漢尚不提當年勇,我前世就算再厲害,但與現在又有什麽關係。”


    “我現在就是李存夏,一個普通凡人。之所以修習淵訣,也隻不過是為了求取自保而已。”


    “那也挺好。”符玄點了點頭,隨後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要是也能像你這麽灑脫就好了,一下子從太卜淪落到現在這種境地,真沒辦法緩過來。”


    “還沒緩過來?”


    “嗯,看到不爽的人不能罵還要憋著,真是鬱悶的很。”


    “哈哈,那現在四下無人,你倒是可以罵個痛快。”


    “對著空氣自娛自樂,又怎能痛快?”


    “你要求還蠻高。”


    …………………


    …………………


    …………………


    兩人沿著海岸線慢慢地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遊人也越來越少,而在兩人眼前出現的,是一處小小的涼亭。


    涼亭並不是仙舟的國風,而是夾帶著歐式與現代的混合風格,而在涼亭中,一個英俊的男人靜靜地坐在桌邊,穿著一套樸素的布衣,手中拿了一個看起來頗為老舊的保溫杯。


    李存夏與符玄一怔,轉身向四周望去,發現原先還算熱鬧的海灘上已經空無一人。


    兩人對視一眼,符玄臉色凝重地給李存夏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快走,但是李存夏卻是搖了搖頭,陪著符玄一同坐到了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涼亭中。


    符玄漠然地看著眼前熟悉的男子,臉上倒沒有意外的神色,“伊寂秋,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伊寂秋笑著招了招手,“太卜大人好啊,另外還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怎麽稱唿?”


    “李存夏。”李存夏麵無表情地說道,他看著眼前的男子,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但又不清楚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別這麽一副嚴肅的表情,兩位離開了戒備森嚴的神策府,刻意來到了這片海灘上,不就是想引得我這隻魚兒上鉤嘛。”


    伊寂秋悠然自得地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其中的溫茶。


    “你膽子倒真不小。”李存夏點了點頭,“我本來還想著帶符玄坐星槎迴曜青一趟,到時在旅途中引你上鉤,想不到在羅浮的地盤你也敢現身。”


    “這有什麽不敢的。”伊寂秋笑著說道,“你要是在曜青,礙於飛霄的實力我確實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在這羅浮,又有誰能夠攔住我?”


    “那個新晉的劍首娃娃,還是說景元這個閑人將軍?”


    李存夏嘴角突然揚起一絲冷笑,“伊寂秋,你不必如此誇張自己的實力,羅浮的戰力你我心中皆有定數,但硬接了帝弓司命的一次神擊,這傷勢恐怕沒有那麽快好吧?這種情況下,我就不信景雲將軍還打不過重傷的你。”


    伊寂秋眉頭微挑,詫異地看了李存夏一眼,“小子,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還知道繁育令使就是你放出來的。”


    “我放繁育出來做什麽?這對我又沒好處。”


    “還裝呢?你和疤眼夫人有仇對吧。疤眼夫人手下兩個次長,你借助繁育的力量,先是直接在莉莉絲三號弄死了一個,又通過公司與繁育的討伐戰削弱了其中一個力量,讓其迫於形式不得不倒戈與你,或許其中還夾帶了一些英雄救美的橋段?”


    “如此一來,疤眼夫人垮台,而你的人就可以上位。”


    伊寂秋雙眼微眯著看著李存夏,他見過不少聰明人,但居然能夠憑借著這麽一點線索就大差不差地推斷出了他一整個計劃過程……這除了說明李存夏的智商遠超常人外,還顯示著這個人在骨子裏和他一樣,也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伊寂秋,我對公司的黨爭沒有興趣。”李存夏冷冷地說道,“把符玄的法眼交出來,我會幫你守住秘密。”


    伊寂秋輕輕唿了一口氣,他的視線輕笑著劃過了符玄,隨後集中在了李存夏的身上。


    他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相比於被廢了法眼的太卜符玄,這個不起眼的打鐵人才更應該是他關注的對象。


    “李存夏,你很聰明,你確實猜對了。我當時確實謀劃好了一切,但是要怪啊,隻能怪你們這位太卜大人喜歡自作聰明,卻又不識抬舉。”


    “我明明將指揮大權拱手讓給了她,又特意控製著仙舟的傷亡人數。本來大家各自迴家領功多好,但你們這位太卜卻是不知好歹,一定要將繁育趕盡殺絕。”


    “我迫不得已,因為情況過於緊急,隻能借由帝弓司命的手清掃戰場,但是你們這太卜的命也實屬是比小強還硬。”伊寂秋歎了口氣,“我當時也是被帝弓司命一箭射到瀕死,這才隻摳了她的法眼,沒有取她的性命。”


    “你想的不錯,我留著法眼,是想和你們做交易,換取你們幫我保守秘密的承諾,但是李存夏你是不是忘了一點。”


    “交易雙方的內容,首先要是平等的。”伊寂秋抬起頭來,“我可以把法眼給你們,但你們又有什麽辦法可以保證可以幫我保守秘密?”


    “這頭拿了法眼,然後轉身就去和仙舟聯盟的上層告發我,在我這裏可沒有這麽空手套白狼的買賣。”


    “那你想怎麽樣?”符玄不知不覺便咬緊了銀牙。


    伊寂秋微微一笑,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而在盒子之中躺著的,是一枚綠色的膠囊。


    “符玄,你隻要把這個吃了,我會把法眼還給你,然後立馬走人。”


    “…………”


    符玄看著那小盒子中的膠囊,沉默了一會兒,她正準備說些什麽,一隻大手卻從她的身後伸了出來,一把連同盒子以及膠囊全部捏爛。


    “這麽說是沒的談了。”伊寂秋抬起頭來看著符玄身後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少年給了伊寂秋一種熟悉且危險的感覺。


    “這裏是仙舟的地盤,你把法眼留下,我們會遵守承諾。”李存夏同樣寸步不讓地注視著伊寂秋。


    伊寂秋不由笑了,那是一股冷到了骨子裏的笑,他搖了搖頭,隨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李存夏和符玄。


    李存夏瞳孔一縮,隱約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一把便抱住了符玄的小腰,拉著她後退了數十步,可令李存夏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的身後卻突然出現了一麵宛若空氣般的透明牆壁,讓他的後背挨挨實實的撞了個結實。


    結界。?


    連忙用手臂墊在了符玄的身後,防止她被撞到,李存夏立刻反手一掌拍向了身後的空氣牆,一抹淵色隨即如海潮一般噴湧而出,轉瞬便以李存夏為中心,飛速地向四周蔓延而去………


    原本虛構的鏡像在淵土的覆蓋下不斷消解,而最終浮現在李存夏眼前的……是一個由無數麵盾牌組成的圓形球體結界,而此刻他和符玄,便是被困在這詭異的盾陣之中。


    李存夏當即便嚐試用淵土去同化周圍的牆壁,可讓他心底一沉的是,雖然他的淵訣依舊有效,但這一次同化的速度卻是極為緩慢。


    “淵訣?”


    伊寂秋看到了李存夏那轉化為兩個深邃黑淵的眸子,黃金瞳立馬變得淩厲了起來,人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那象征著究極暴力的格鬥術傾瀉而出,一拳便打碎了李存夏用於格擋的雙臂,而後一腳飛揚,直接踢碎了李存夏身體左側的大片肋骨,進而順勢把他狠狠地摔落地麵,砸出一大片蛛網狀的裂痕。


    噗———


    倒噴出一口夾帶著些許內髒的鮮血,李存夏的雙臂上淵色湧動,將他的骨頭和血肉同化為了淵土的狀態重新接上,隨後開始修補他的左側肋骨。


    符玄連忙跑到了李存夏的身邊,卻看到少年的麵色已經顯露出一種缺血的蒼白,“伊寂秋!!你瘋了!?你敢在羅浮動手?”


    “符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無意與仙舟聯盟為敵,吃下這枚膠囊,這事就當算了。”男人冷漠地站在廢墟中,白淨如藝術品的手掌上抬,而裏麵是一顆綠色的膠囊。


    “該死,我……”符玄咬緊了銀牙,一雙明眸死死地盯著伊寂秋,可身體的無力感卻告訴她毫無辦法。


    “符玄,不能吃。”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符玄詫異地望去,卻發現李存夏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而在他的周身環繞的,是十餘把靈紋起碼在八條以上的飛劍………


    轉瞬之間,十餘把飛劍一同射出,就好像劍雨一般刺向了伊寂秋的身體各處,可讓李存夏沒有想到的是,就當他的飛劍即將命中伊寂秋時,這個男人的腳底下卻突然出現一個紅色的巨圈,就好像一道維護領主的護城河……


    而李存夏的飛劍一進入那個怪圈,便遭遇到了一種成幾何倍增長的向下牽扯力,紛紛地向下墜去……好像三途河上苦苦掙紮的飛禽。


    伊寂秋輕蔑一笑,可就在他前跨一步,又將有所行動時,那十數把飛劍突然聯動式地炸開,濺射出無數墨色的水花………


    伊寂秋明顯是對這些水花極為忌憚,瞬間便撐開能量罩,想要將其阻隔在外,可下一刻,一柄如淵如龍的黑色飛劍卻化作了一道肉眼不可及的流光,在水花的掩護下狠狠地刺中了伊寂秋的能量罩……


    黃金瞳猛然一縮,李存夏連續兩次有心算無心的後手著實也是把伊寂秋成功坑到。他的戰力確實強橫,但之前便被巡獵星神打成了重傷,現在隨手展開的能量罩自然阻擋不住天級飛劍的蓄勢一擊。


    而隨著能量罩在飛劍的一刺之下爆開,那些由飛劍所化的黑色水花也是成傘狀濺射到了伊寂秋的身上。


    李存夏單手一握,那些黑色水花便迅速在伊寂秋的身體上宛如蚯蚓一般蠕動起來,開始同化伊寂秋的肉身……


    但在李存夏這一擊得手之後,伊寂秋那一雙黃金瞳也是浮現出了極為狠戾的神色。酒紅色的力量紋路在身體上如同電流一般閃過,而在此之後,男人那似雪般細膩的肌膚也詭異地多出了無數深深淺淺的小坑,但這小坑之上卻毫無血跡。


    這……這根本不是“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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