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陸景是你殺的吧。”


    少女一雙杏眸宛若通透的明鏡,靜靜地望著李存夏,叫他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枕,枕頭,這怎麽可能呢?那個陸景可是靈級的修士,我怎麽可能殺得了他?”李存夏心中詫異萬分,他自覺自己的準備幾乎完美無缺,但是枕頭怎麽會……


    “夏夏……你以後不要去做這種事了…”素裳低下了頭,呆呆地看著碗裏的麵。


    “殺…殺人是不對的……”


    “…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但你…你最近都不怎麽理我……我就覺得你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枕頭。”李存夏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你太過擔心。”


    “夏夏…你答應我,你以後不要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好嗎?”素裳伸出自己的小手,輕輕抓住了李存夏的手掌。


    “夏夏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練劍!一定會變得很強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嗯。”李存夏笑了笑,輕輕拍了拍素裳那軟乎乎的小手。


    “枕頭,我吃完了。你等一下把碗放到水池裏就可以,我會來洗。”


    “夏夏……”素裳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李存夏卻是緩緩起身,迴房間去了。


    ………………


    看著少年那孤冷的背影,素裳莫名覺得心裏疼疼的,明明李存夏就在自己的眼前,卻又感覺他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樣。


    在此刻,素裳還未意識到一點。


    其實對這個幼時倍受屈辱的少年來說,“被人欺負”早已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對於一個遍體鱗傷的靶子來說,多挨上幾槍,隻不過是原有的舊傷上多幾個新鮮的彈孔。


    李存夏並不在乎自己是否被枕頭保護,他所在乎的唯獨是……


    枕頭能不能保護好枕頭自己,以及自己……能不能保護好枕頭。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叮—叮——叮——叮——


    萬寶閣頂樓的鍛造室中,李存夏依舊在打著鐵……


    明明殺了陸景是一件酣暢淋漓的事,可是素裳的反應卻又給了李存夏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這種失落感近乎有些壓抑,讓人的心情逐漸變得煩躁而不安,甚至沒有辦法理性地思考判斷………


    “別糟蹋礦材了。”


    清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將李存夏從臆想中拉了迴來。少年怔了怔,發現鍛造台上的礦材已經在自己的捶打下趨於變形……


    “有什麽心煩的事?”墨染華今天看起來倒是心情不錯,穿著一身修身的休閑裝,襯得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分外誘人。


    “……三小姐好。”李存夏苦笑著放下了手裏的鍛造錘,歎了口氣。


    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墨染華擺了擺手,“李存夏,我每次看你在這鍛造室裏,不是打鐵就是在看書。你可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適當的時候就該休息休息,放鬆一下。”


    休息。?李存夏微微一怔,自從進入李府之後,休息這個詞對他而言就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李存夏,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準備幹什麽?”墨染華輕倚在鍛造台旁,“有些人工作是為了買房買星槎,有些人工作是為了攢彩禮娶老婆,有些人工作是為了更好的娛樂生活。”


    “那你呢,李存夏,你這麽努力地工作學習,是為了什麽呢?”


    “…………”李存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墨小姐,現在的生活我以前都不敢奢望。我……我其實心裏已經很滿足這樣的生活了……”


    一隻柔荑溫柔地拍了拍李存夏的肩膀,墨染華緩緩地唿了一口濁氣。


    “李存夏,你是在害怕失去嗎?”


    女人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在李存夏的心中炸響,不知不覺地,他的雙手便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似乎在忍受著什麽一般。


    害怕失去……


    失去什麽呢………


    等到枕頭長大了……


    她會遇到她喜歡的人,然後……


    和她所喜歡的人結婚,組成家庭……


    “李存夏,你喜歡李家的小姐對吧。”墨染華抬起頭來,透過窗戶望向遠處的天空。


    “……嗯。”少年青澀地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試試看,去追求一下她?”


    “追求?”李存夏心頭一跳,“我…我也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


    “……三小姐,可是我什麽都沒有。”李存夏的雙眸不由地黯了下來,“我就是個臭打鐵的,離開了李家,我就什麽都不是。”


    “我不能像那些修為高強的修士一樣保護她,也不能像那些家財萬貫的商人一樣給她想要的生活……”


    “我這樣的人如果去追求枕頭……她不會覺得惡心嗎?”


    “李存夏,我倒是沒有看出來,你骨子裏竟然是這麽自卑的一個人。”墨染華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你學習一些話術,單靠這張臉就能哄騙不少女孩子吧?”


    李存夏苦笑著搖了搖頭,“三小姐,我騙得了枕頭,但是我騙不了自己………不,不對,或許我連枕頭也騙不了。”


    墨染華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青澀的少年,半晌之後,突然說道,


    “既然你這麽想,那我不妨給你一個身份好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弟弟如何?”


    “三小姐。?”李存夏愣在原地,不明白墨染華為什麽突然提出來這樣的事情。


    “李存夏,你放心,你做了我的弟弟之後,我給你的工錢照付。”墨染華擺了擺手,“若是你被人欺負了,就直接報我的名號,雖然可能也不怎麽好用就是。”


    “。。。。。。”李存夏撓了撓頭,“三小姐,無功不受祿,您如果要存夏去辦什麽事情,您直說便是。三小姐對存夏的好,存夏一直記在心裏。”


    可令李存夏意外的是,墨染華卻突然展顏一笑。一笑百媚生,六宮無顏色。


    “李存夏,我並無他求。隻是覺得,我們兩個很有緣分。”


    “我這些在墨家,也算是看慣了爾虞我詐。這生意場上的事,我啊,也是厭了。”墨染華輕輕搖頭,“若不是手底下還有一批人要養,我都想著駕一艘星槎遨遊星海,或者找個桃源小鎮靜度餘生。”


    “果斷殺伐,處處留意,一個人站在頂點的路我走不來。”


    “我隻想找個靠得住的人,以真心換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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