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符哼著小曲,用平底鍋將充滿皺褶的灰白片片,烤至金黃。


    傀儡們雖然聽話,但是精細的活沒法子做好。


    逼不得已,享受的事情隻好親力親為。


    滯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隻是意外,卻也無所謂了。


    反正災難貌似是全球性的,到哪都一樣。


    不不,災難隻是對人類而言。


    對他這種主宰的“選民”,卻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外頭來了些奇怪的家夥,看似是人類。


    卻無法被占據、奴役,有點棘手。


    算了,問題不大。


    反正她們也不構成威脅。


    蟲海怎麽破?沒法破。


    他眼角掃過肅立在房間外頭的“官兵”。


    就更放心了。


    真是,


    送上門的絕佳保鏢!


    憑借殘留的本能也能開槍射擊,完美!


    美中不足的是,紅酒存量見底了……


    安迪·符伸出粗短的手指晃動高腳杯,歎了一口氣。


    腦花+紅酒這種絕配,買少見少咯!


    壩上的休息室條件太簡陋,沒法子。將就了。


    桌子對麵很突兀地現出一位少年,托腮望著他。


    “挺有情調。是在向羔羊醫生致敬嗎?”


    安迪·符眼角不自覺地抽搐,粗壯短小的胖手浮現出細長的肉疙瘩。


    “你是什麽東西,從哪進來的?”


    他三角眼驀地露出一絲了然之色。


    “莫非,你也是選民?”


    吳濤原來想調侃兩句,然後順手將眼前的幕後黑手脖子扭斷,一了百了。


    這會突然改變主意。


    一來是這貨根本分不清哪是頭哪是脖子,


    二來“選民”兩個字讓他心中一動。


    他無視身後哢哢拉開保險,拿槍口對準自己的“前”國防軍精銳戰士。


    從容往身後椅背一靠,開始迴憶一周目的一些事。


    “我見過一個家夥,自稱為神的使徒。但是不甚了了。”


    安迪·符笑了,臂上細長的肉須慢慢往迴收。


    “一樣,都是一個意思。”


    他先入為主,以為吳濤是新晉的同類。


    於是熱情地為他講解。


    從腦中收到來自主宰的朦朧的唿喚以後,人類便會漸進式地覺醒。


    謀求與某些異種融合,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以及,更悠長的壽命。


    “世道變了。人類不過是豬羊一樣的角色。”


    安迪·符舉杯向吳濤致意。


    “而我們,將會成為代替主宰牧羊的天選。”


    吳濤歪了歪腦袋,很困惑。


    “掏空血肉喂養自己的蟲子蟲孫,這算哪門子的放牧?”


    安迪·符笑容僵硬,氣氛立時冷淡下來。


    他擦了擦嘴,驀地將餐巾摔向吳濤。


    如同碰上一堵空氣牆,餐巾在半空止住去勢,滑落到桌麵。


    “小子,原來你是來找茬的?”


    吳濤背後的士卒槍口抬起……


    他恍若未覺,反而問安迪:


    “來水利樞紐這邊的軍士,得有好幾百吧。怎麽才看見幾個?”


    事實上在現身之前,吳濤已經找遍發電機組、廠房各處。


    要害的區域有行屍走肉一般的兵卒或者軍官把守,但是數目對不上。


    遠遠對不上。


    安迪三角眼閃過了然。


    “原來你是為這些人而來!”


    “身為高貴的選民,竟然做軍方的走狗?不知所謂!”


    他皮笑肉不笑,舉起叉子晃晃外焦裏嫩的腦花切片。


    “你不想想,這些從何而來?”


    “冰箱裏還有,要麽?”


    吳濤劍眉提起,眸子裏閃過厲色。瞬間殺氣勃發,籠罩整個休息室。


    “你老姆個臭……!”


    安迪嘴角嘲弄地翹起。


    太年輕了!


    情緒波動就會露出破綻!


    然而預想中這位少年被亂槍掃射而亡的一幕卻沒有出現。


    “?”


    安迪臉色陰沉。


    他早已通過思維波對衛兵下達了格殺命令。


    為何沒有被執行?


    啪嗒,啪嗒


    衛兵手中的槍紛紛掉落在地。


    隨之掉落的,還有寸斷的手指,以及手腕。


    吳濤眼瞼低垂,像是自語。


    “出師未捷身先死,遺體還要被這種垃圾褻瀆,是挺光火的一件事。”


    “沒關係,我幫你們解脫吧。”


    話音剛落,兩個衛士的頭顱便咕咚滾落到地上。


    早已脆化、鬆脫的頭骨輕易破開,從中蠕動著爬出手指粗細的幼蟲。


    安迪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孔大小,以體格完全不相稱的靈活啪地後跳出去。


    手上、臉上唰地冒出無數肉須,


    頭部、軀幹與四肢紛紛膨脹、扭曲、變形,撕裂衣裳。


    “你、你是怎麽下的手?”


    危機感宛如泰山壓頂一般向安迪壓來,使他不得不徹底地使徒化。


    以免自己的頭顱也在不知不覺間被眼前的家夥砍了當球踢。


    吳濤紋絲不動,眯眼欣賞這貨一步步向著非人的方向轉變。


    十分之一頭發粗細的納米金屬絲,以靈能拖動前後兩頭,繃緊。


    就成為無聲無息的利刃,輕易就能割斷凡人的軀體。


    但是他沒有向敵人解說的義務。


    就等安迪在未知的恐懼中進退失據,自亂陣腳。


    吳濤講真有點好奇,丫的變變變,究竟能變出啥樣?


    超大號大王具足蟲?


    但安迪最終展露出二階段boss姿態時,吳濤忍不住“噗嗤”笑噴。


    “喂,過分了啊!你這分明是毛毛蟲,跟甲殼綱的有毛線關係呀?”


    講道理,安迪也沒有毛毛蟲那麽猙獰可怖。


    更像是一條長滿細小肉須的巨大青蟲。


    原先作為人類的光頭和胖臉,直接鑲嵌在頭部,多少有點喜感。


    “……去死!”


    安迪的嗓音原來就不咋樣,好歹還算有人樣。


    變身以後簡直宛如毛刷刮地板,聽得叫人牙癢。


    輪胎粗細肥碩身軀使出烏龍擺尾的話,能不能打先不提,


    威勢絕對是拉滿。


    所以吳濤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哪知安迪這廝竟是虛晃一槍,


    隱約保留人臉輪廓的大頭猛地撞向窗格子。


    隻聽哐當一聲巨響,偌大的一條硬生生破窗而出。


    鮮血淋漓地,從2樓啪嗒掉落到壩頂的公路上。


    ——別誤會,不是窗玻璃刮傷,也不是摔傷。


    區區玻璃渣不足以破毛蟲堅韌表皮的防。


    而是納米絲切割出來的傷。


    勒得那叫一個深,


    肉肉一團一簇地凸出來,


    就很像某些繩藝,或者漁網……?


    “靠!不給力呀……這都不能大卸八塊?”


    吳濤懸在半空,望著底下五花大綁,顯得特別詭異的長長一條。


    扭來扭曲的,總感覺很辣眼睛。


    靈能加納米絲的組合,強度差了些許,秒不了太強的怪。


    嗯,講到底還是靈能不足。


    罷了,直接動刀。


    他抽出斬馬刀,將冰冷的刀鋒貼在安迪肥碩的身軀上比劃。


    安迪瘋狂扭動,用意念波召喚各處的蟲子蟲孫前來護駕。


    於是場麵就很壯觀了。


    嚓嚓嚓


    排山倒海的抱臉蟲,從辦公室,從泵房,從河堤,從鎮上……


    四麵八方湧來。


    如潮水,如浪濤,層層疊疊,爭先恐後。


    但是詭異的是,蟲子們鋪天蓋地的氣勢,在半途好像撞上一堵無形的死亡之牆。


    隻要經過,要麽斷腿,要麽甲殼崩飛。


    甚至被後麵蜂擁的同伴生生壓碎,散架。


    前赴後繼地來,前赴後繼地死,像在撲火。


    在“死線”前麵層層疊疊壘起一摞。


    無情切割者,納米金屬絲。


    “切不了boss,割草倒是有一手。”


    吳濤被係統瘋狂刷屏的【迴收獲得1金幣】信息搞得煩不勝煩,轉手屏蔽。


    歪頭打量蜷成一團顫抖的大蟲子。


    安迪嘶聲道:“你不能殺我!我在水輪機處裝了炸彈,如果我被殺,裏麵的傀儡就會引爆炸彈!”


    “你和軍方就什麽都得不到!”


    “哦。”


    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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