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有沒有喜歡的人呀?”


    林清河發現實在是看不清花燈的模樣,幹脆拎起來對著街道那邊看,她帶著笑意的目光逐漸怔住。


    指尖輕輕觸及花燈上,寶石般的紅色眼睛。


    “不討人喜歡,我……有一位特別好的妻子。”


    站在她麵前的鬼先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


    “誒?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清河?”王荔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幾道腳步聲逐漸加快。


    林清河一手緊緊的摟住花燈,一手毫不猶豫的拽著鬼先生躲到大樹後麵,仰頭灼灼的望進那雙眼睛。


    伸手緩緩抬起放到麵具邊緣,輕聲詢問:“你特意做的……兔子燈?”


    站在她身前幾乎將她整個人攏進去的鬼先生沒有迴答,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


    在指尖觸及麵具邊緣的時候,喉結動了動,忽然說了一句:“你還記得?”


    說完便垂下眸子,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更進一步。


    “我已經要走了,能夠在後世看見你很好已經是奇跡,就算我不在身邊,你也可以的是不是。”


    青年黑亮的眼眸還是如少年時清朗如月,其中淡淡的失落褪去,隻餘下欣喜和寵愛。


    最後一次摸了摸她的長發。


    被這雙眼睛看著,林清河驀然抓住他的手指,忽然笑了起來:“你覺不覺得現在場景很是熟悉?”


    鬼先生清亮的黑眸彎了彎。


    隔著上千年的時光,中秋節同樣是布滿了河燈的小河邊,眼盲少女和一腔滾燙真摯情誼的少年緊緊相擁。


    “既然這麽有緣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過來的……戰場上?”


    她離開時,係統明明說世界會保持在她離開時的那一刻,直到修複完畢,開始運轉。


    “許是我太想見到你了呢?”他開了個玩笑。


    卻見對麵的女人麵色大變,那雙獨一無二的淺淡眼瞳帶著悲傷看著他,一直以來表現得遊刃有餘的鬼先生終於亂了手腳。


    先是手忙腳亂的安慰了一通,然後實話實說:“我隻是好像睡了很長的覺,舒服是很舒服……”


    他好像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撇過眼睛:“但是我有點想你了,然後就忽然出現在你身邊了。”


    林清河一把摘掉了他的麵具,已經成長為青年的麵容驟然出現在眼前,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將他的麵容收進眼底。


    他猝不及防的僵硬在原地,直愣愣的給她看,垂下的睫毛不斷顫動,訴說著內心的緊張。


    林清河倏然撲哧一聲,如同很久以前,踮起腳在那雙驚慌的雙眸中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我是不是說過下一個吻想留在我們再次見麵的時候。”


    麵前身著甲胄的身影逐漸變淺,那雙黑眸慌亂的看著林清河,似乎明白了什麽。


    傾身向前將她虛虛抱在懷中,他現在已經沒有能力觸碰到她了。


    聲音顫抖:“那我們還能再見麵嗎?我們下次……”


    林清河將懷中的兔子燈舉了舉,目光落在那張英氣勃發線條流暢的臉上,歪了歪頭:“下次記得再給我做個兔子燈。”


    輕笑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好,我們說定了。”


    四目相對,林清河看著馬上就要消失的鬼先生,忽然勾唇道:“你和我想象中長得一樣誒。”


    “下次見麵也要認出我。”


    “章聞。”


    “……好。”


    等王荔幾人找到一個人靠在樹後的林清河時,已經過了好一會兒,王荔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掉河裏了呢。”


    她一邊招唿著其他人往這邊來,一邊關心的上下觀察她:“你沒事吧,這個兔子燈哪裏買的!真好看!”


    林清河在王荔和聚攏的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將可可愛愛的兔子燈舉高高。


    “啪嗒。”


    “是有人親手做了送給我的,是不是很好看!”


    “wc,麥艾斯麥艾斯!”


    王荔捂住被閃瞎的雙眼,眼角擠出了兩地淚水,嚶嚶稱讚著她的兔子燈,隻求能放過她的雙眼。


    “真好看,這燈真白,能不能關咯。”


    才剛剛靠近的幾人,望著驟然被照得透亮的角落,以及王荔的哀嚎,不由齊齊停住了腳步。


    大嫂驚詫的挽著丈夫的胳膊,想了想勉強委婉道:“清河荔荔他們從哪裏找來的強光手電,這樣不太好吧。”


    李雲遙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堅定的仿佛要入黨的步伐,上前拯救他的妻子。


    半路尋人途中和他們匯合的王棲和葉諾也跟了上去,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要是還帶著那個符咒很可能遇到危險。


    走到一半,葉諾滿臉蒼白的停住腳步,王棲迴過頭蹙著眉看著她眼角不斷滑落的淚。


    猶豫了一下。


    “你沙眼?”


    葉諾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到底為什麽喜歡上這個不懂風情的玩意兒。


    “……我就是被陰氣衝到眼睛了。”


    剛剛離得遠了沒感覺,現在走近了才發現這閃亮的燈光下是鋪天蓋地的陰氣,張牙舞爪的警告著所有試圖靠近的鬼怪。


    葉諾忙擦了把淚,仔細往燈光中心瞧,所有的陰氣都在拚命將中心的女人護在裏麵。


    她想到自己投進去很快就一無所蹤的鬼怪們,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從心頭升起。


    “難道它們都被做成了這個……燈?”


    那該是的多強大的厲鬼才能做出這種事兒……


    忽然燈光哢噠一聲忽而滅了,葉諾看著空氣中還未消散的陰氣,愣了愣。


    就聽見樹下傳來王荔焦急的聲音:“清河,你怎麽哭了!”


    “我沒事,就是忽然得到一個故人離開的消息……”


    有點難過又有點欣喜而已。


    她忽然在心中問係統: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這次係統罕見的沒有立即迴答,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鍾才迴答。


    【您是我們的優秀員工,優秀員工有特殊獎勵】


    林清河沒有再問麵向急忙趕來的幾人,麵帶笑意安撫的說著什麽。


    係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著麵前以沒有預料到的速度快速恢複的數據流,興奮的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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