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掛斷電話,抬頭看向身前一臉茫然的高挑少年,還稍顯稚嫩的麵容和他年輕時帶著點相像,但更多的是時間帶來的陌生。


    他清楚地知道麵前的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本該天然地享有這個家裏的一切,不管是父母的寵愛還是龐大的財富。


    但是他們實在是分開太久了,這麽長的時間足夠讓一個父親接受自己隻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女兒,接受自己正在逐漸老去的事實。


    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正在飛速走下坡路的事業,匯集了他一輩子的心血的公司,衡量起來,毫無疑問地就是比眼前的少年重要。


    內心的想法被自己毫無保留地剖析出來,看向少年的眼神也隨之變得冷冽,他沒有問今天的來龍去脈。


    隻是淡然的用高高在上的命令語氣,對站在麵前的少年說道:“你李叔叔的兒子被人打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神遊天外的黑眸聽見這句話,稍微動了動,看向江建國的眼神稍微帶上了些神采,還有連他也沒有察覺的希冀。


    但中年男人接下來的話毫不留情地又一次粉碎了他的期待。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讓你媽陪著你去醫院,記得好好和李叔叔道歉。”


    說到一半看見江檀的黑眸中似乎閃過不可思議,江建國泄氣般將自己靠在沙發上,泛黃的手指上架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他不再將眼神放在少年身上,哼笑一聲:“你也別覺得爸爸沒有良心,現在咱們家情況你也知道點兒,不管是誰都恨不得上來踩一腳,分一杯羹。”


    帶著令人厭惡煙味的手緩緩靠近,在肩膀上拍了拍,隨著江建國的遠去,他的聲音帶上了點低沉的迴音。


    “不過就是道個歉而已,放心吧,爸爸不會讓你做別的。”


    心底生出一股涼意,和一股來源不清的強烈憤怒,他的聲音帶著天然的清冷感:“可是他們說我是哈巴狗的兒子。”


    沒帶什麽感情的話語,卻讓江建國離去的腳步一頓,香煙灰落在了棉質拖鞋上,半晌中年男人又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吉拉著拖鞋向上走去。


    說完這句話的江檀顯然也沒有想要得到期待中的迴應,轉身就迴了自己的房間,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將房間反鎖。


    坐在簡單的灰白色房間內,江檀從抽屜中抽出一本帶著幾分破舊的日記本,翻閱過長長的空白之後。


    在新的一頁寫下今天的日期,然後將一片似乎被人踩過的金屬製品用膠帶貼了上去,銀色的飾品上在窗外昏暗的光芒下,折射著隱隱的血色。


    最後執筆在上麵寫下一行字。


    見到一隻閃著黑色翅膀的蝴蝶。


    距離將江輕成功變成客戶之後,林清河安分的在家等了好幾天也沒有收到過這人的消息,也見不到任務目標導致任務毫無進展的她。


    超級愉悅地在家裏宅了好幾天,家裏接近彈盡糧絕的她,終於在係統的催促下,決定出門主動出擊。


    在網上訂了一家江檀學校附近的餐廳,去吃個飯的同時蹲個點。


    在衣櫃裏特意選了一身較為日常休閑的無袖粉色印花寬鬆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被一根銀色的簪子,隨意地挽在腦後。


    林清河拎上一隻小包照照鏡子,為自己平易近人的美貌讚歎一聲,這一次一定要跟男主正式認識一下,能夠交換一個聯係方式就更好了!


    半個小時之後,到達主角學校附近的林清河真的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用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憋著最後一口氣走進自己預定的餐廳,對服務員擺擺手,示意自己點單就可以了,終於從炎炎烈日下坐進卡座。


    她捂著自己被曬紅的臉,給自己的臉扇了扇風,隨手點了幾個招牌點心,反正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就轉頭看向窗外。


    撐住臉頰的手指一頓,等等,打包?


    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坐江輕車的時候,是不是還帶了個小蛋糕來著,糟糕,不會被江輕認為自己在他車內亂扔垃圾了吧!


    想到這裏她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臉又微微紅了,有點尷尬地掏出手機,在江輕的聯係方式上猶豫了半晌。


    內心想了好幾種開口的方式,但還是妥協般點向於秘書的聊天框,過了幾天才和他聯係,不會被認為是特意沒話找話吧。


    果然還是和於秘書聯係比較安全,於秘書無時無刻都在工作的動態真的給了她很大安全感。


    林清河:於秘書,上次好像把一個小蛋糕落在車裏了,抱歉,麻煩您幫忙處理了。


    剛剛給江輕送完文件的於飛一口氣還沒徹底鬆開,就再次憋在胸口:“哈?”


    這兩天江總迴了一趟平城,關於老宅的事,江總向來都沒讓他們跟著,那天將車鑰匙交給江輕之前。


    他還特意打掃了自己做過的駕駛座,甚至淺淺消了個毒,因為才洗過車,就沒仔細想看後座。


    沒想到你在這裏等著我呢?


    冷靜地在心裏尖叫一聲,應是一個優秀的成熟社畜的於飛,動動手指迴複道:“沒關係,林小姐。”


    轉頭就下樓去了公司停車場,將車輛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非但沒有找到據說是遺落在車裏的蛋糕,甚至幹淨得就像沒有開出去過一樣。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於飛?”


    趴在車座上檢查的於秘書背影一僵,臉上的表情迅速調成一貫的冷靜不失親和,看過去:“江總。”


    江輕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掃過,落在車座的某處,輕飄飄 地帶過了這件事,吩咐道:“去白城大學。”


    發完消息的林清河 沒時間看他的迴複,剛剛抬眼就被一個紅著臉的小朋友擋在座位上。


    身上還穿著高中製服的少年渾身散發著青澀的氣息,拿出手機的時候,頭還狠狠地埋在胸前。


    導致後知後覺的林清河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你……你好,你好漂亮,可以加一個聯係方式嗎?”他的聲音充滿忐忑,有一搭沒一搭品嚐著小蛋糕的女人頓了一下。


    那張明豔漂亮的臉未施粉黛,身上的著裝氣息都帶著一種隨意的鬆弛感,嫵媚清透的眼睛似乎有些疑惑。


    實際上除了上一個世界,從來沒有被人告過白的林清河腦袋有一瞬間的宕機,還沾著點軟綿奶油的唇瓣微張。


    什……什麽?


    迴過神來剛剛準備拒絕的林清河頭上,陡然被一道陰影遮住。


    少年漆黑的帶著點陰鬱的眼睛和女人淺色的琥珀色瞳孔對上,林清河的臉頰驟然浮現出紅暈,纖長的羽睫顫了顫看見他未語先笑。


    那雙好看的眼睛中帶上明晃晃的笑意。


    ————


    重新在這具身體中活過來的江檀,對這個家的一切都感覺到惡心,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會汙染眼睛。


    也不管第二天江母過來叫他一起去醫院時人走樓空的驚詫與憤怒。


    他在深夜裏毫不猶豫收拾好自己帶來的所有東西,叫上車離開了這個家。


    在簡陋的出租屋中,他修長的手從背包中找出一本書皮破舊的日記本,厭惡地看了幾眼。


    隨手扔進上一任租客留下的鍋裏,點燃了紙頁。


    有什麽東西從書頁的夾層中掉落,倒映著火光的眼睛側目,半晌才伸手去撿。


    黑眸看著眼前扭曲得不成樣子的銀色金屬,那天在塘堰的迴憶逐漸升起,最終停留在毫不猶豫脫下高跟鞋砸向李想,將她護在身後的美麗女人。


    為什麽不一樣了?


    這個女人從哪兒來?


    最終本該扔進垃圾桶的銀色飾品,被少年隨手放進抽屜深處。


    一片混沌的腦海下意識地將這個人隔絕在外,他將江家人隔絕在自己生活之外,手機已經很久沒有打開。


    每天除了上學,就是發呆。


    直到今天一向安靜的自習課忽然吵鬧起來,後排的幾人在看著手機屏幕感歎,視線轉迴書頁上。


    又在討論哪個女生,無聊。


    直到他的同桌也拿起了手機,點開校園網表白牆,將那張照片放大發出無意義的歎息時。


    江檀才抬起帶著些許不耐的黑眸掃視過去,最終停留在他手上那張照片上,握著筆的手驀然收緊。


    心髒怦怦跳了兩下,眼眸中閃過一瞬的茫然,她在學校?


    “怎麽樣,等會兒我們下課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嘿嘿。”同桌聲音略帶興奮,另一邊的幾人說道。


    幾人再次興奮地討論起來,少年眼神落在桌麵上,筆尖認真地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慢條斯理地開始收拾桌麵。


    等到他將書包背在身後,下課鈴聲正好響起,因為身高坐在最後一排的少年倏地直起身,在一種驚訝的眼神中麵無表情地離去。


    走出校門,身高鶴立雞群的少年本該走向另一個方向的腳步,不自覺轉向另一個方向。


    直到透過玻璃看見女人白皙的側臉,以及那雙認真地注視著甜品的淺淡眼睛,江檀的腳步停在了馬路對麵。


    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一窗之隔的她,感受著胸膛中陌生的跳動,少年平靜的黑眸中甚至生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的惱怒。


    腳步剛剛抬起準備轉身離開,窗前一幕讓他頓住了腳步,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收緊,那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被人搭訕的女人。


    似乎想要得到什麽信息,下頜緊繃,在看見她握著杯子的手微微蜷縮,但還是揚起和印象中不太一樣的笑容帶著些許不知所措同那人說著什麽。


    少年垂下了看不清情緒的黑眸,薄唇輕抿。


    記憶中的黑色蝴蝶好像要飛走了。


    他頎長的身形輕而易舉地將林清河擋在自己身後,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帶著些開心的唿喚。


    雙眼等待著些壓迫感和這名搭訕的少年對視片刻,在他茫然的眼神中,驀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反應過大了。


    高高的還帶著些單薄的背影有些僵硬,但還是勉強維持著平靜,和眼前的同學說:“她是我……”


    搭訕的少年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爆紅了臉頰,沒等江檀說完,就急急忙忙道:“我懂了我懂了,不好意思啊同學,打擾了。”


    說完就和等在不遠處的同學一起打打鬧鬧地快速離開。


    被他留在原地的江檀反而有些不適應,雙眼有一瞬的茫然。


    你明白什麽了?


    看著木愣愣站在身前將自己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林清河,再次開口,並且輕輕點了點他的後背


    “你是江檀對嗎?”


    背後傳來的觸感讓他迴過神,先是往前退開一步,這才轉身看向仰著頭的女人,想要說什麽。


    張了張嘴,又轉為一句悶悶地“嗯”。


    心中有些欣喜,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男主竟然直接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她拉住江檀的衣角輕輕扯了扯,纖細的指尖點點對麵,眼睛在燈光下有些發亮。


    “你有事嗎?要不要坐下聊?”


    本該轉身就走的少年察覺到林清河口中的期待,莫名說不出拒絕的話,乖乖坐到了對麵。


    身穿校服的少年不管是身量還是骨架,都比同齡人寬大一些,雖然身形還是少年人的纖細。


    但是恰到好處地撐起了寬容的校服,有種瘦削但有力的感覺。


    看了眼他放在桌麵上的手,果然骨節分明手掌寬大,但是露出的手腕有點營養不了的纖細。


    想到他在以前的家裏早早地喪父喪母,如今好不容易迴到江家,又是這樣的父母。


    她將桌上的沒有動過的小蛋糕推到他麵前:“說起來我們都見過兩麵了,正式介紹一下吧,我叫林清河,嗯……目前職業的話你應該猜到了吧。”


    幫少年要了杯果汁放在他手邊,林清河拿起手邊的酒精飲料喝了一口,期待地看著他。


    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叉子嚐了一口:“我是江檀。”


    兩人就這樣聊了起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林清河在說,然後江檀會時不時地迴答兩句,氣氛也還算和諧。


    少年將眼前的蛋糕吃完就規規矩矩地不再動,靜靜地看著對麵的林清河,展現出令他自己都驚訝的耐心。


    “對了,”忽然想到什麽林清河忽然雙目灼灼地看向他:“之前想問也沒有聯係方式,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垂眸避過她帶著關切的目光,腦海中不期然想到迴來的前一天,她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聲音平靜地說:“沒事,都隻是皮外傷,已經差不多好了。”


    “那就好。”林清河摸了摸手機,想著這個時候遞出去,要個聯係方式不突兀吧。


    窗外忽然想起了汽車鳴笛的聲音,她隨著聲音望去,正好和降下來的車窗裏身穿正裝的男人四目相對。


    臉上的笑忽然僵了一下,他怎麽會在這裏?


    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的同時,出現了來自江輕讓她上車的信息。


    工作從天而降,忽然想起自己社畜的身份,不自覺歎了口氣,看向對麵注視著自己的少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來今天就隻能到這裏了,你知道的,我客戶來啦。”


    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直起身朝他擺擺手:“下次再見哦。”


    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笑著說著再次見麵,實際上人生毫無交集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下次再見。


    在重生之前經曆過很多次的江檀平靜地想,也許她的笑也是假裝的,就因為我是江家的人。


    看著她逐漸遠離,在男人的注視下靠近,有人專門為她打開車門。


    他的手忽然收緊,倏地直起身,不顧餐廳內其他人驚訝的眼神,大步走了出去。


    心中哀嚎著今天一無所獲,還要加班的林清河忽然感覺手臂一緊,其上傳來少年微涼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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